《好景难遇》陈四遇

23、解不开的谜题

　　进入一月份，时间就过得很快了，太阳东升西落，月亮挂上枝头，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不断往返重复。
　　复习、期末考试接踵而至，结束本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的学生像飞出笼的鸽子一样，在走廊肆意的奔跑。
　　在放寒假的前两个星期，上午的大课间休息时间，一楼的理科班走廊上，从办公室走岀来的各个课代表捧着厚厚的一摞卷子，当走进班级的那一刻，迎接的是痛苦哀嚎，那是寒假假期要做的试卷，
　　课代表依次站在讲台上，熟练地数着试卷，又平均分成了几份，放到了每组第一个同学的座位上，依次向后传递，
　　试卷过多，陈舒意站在讲桌扶手边帮他们分试卷。
　　她前桌的女生帮她留了一份，再传给徐誉，教室里哄哄闹闹的，伴随着传递试卷的细碎声响。
　　于念生无可恋的向后举着试卷，没人立刻接，又抖动着试卷，
　　听到了声响后，何今阳才接过来，“怎么那么多试卷，”
　　“我们只是放二十多天，不是放半年，”
　　于念扭头说：“如果不是教育局有规定，一中可能二十天都放不了，”
　　“……”
　　二十分钟后，所以的试卷都发了下去，陈舒意手里握着试卷回到座位整理那一堆凌乱的试卷，
　　一个没注意到过道有人走过，带过一阵风，她桌子上的试卷没有东西压着，她来不及抓住，最上面的一张缓缓飘落到徐誉的课桌腿旁，
　　眼见徐誉已经俯身伸手去捡那张试卷，不知道当下她在想什么，陈舒意猛地一转身，“我自己捡，”
　　她弯下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地上捡起试卷，然后坐直身体在座位上舒缓的喘气。
　　徐誉的手堪堪停在离地面还有几公分的位置，视线落在绑着头发的发绳上，
　　礼貌过了头，女生和他过于疏离了。
　　陈舒意紧抿着唇，手里折着试卷，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少平踩着上课钤来到班里，望着底下都在整理试卷的学生，用心良苦的交代：“试卷不多，假期认真做，”
　　没想到第一句话就引起学生的反问：“还不多啊？”
　　刘少平不甚在意摊开手，说：“二十多天啊，平均一天两套，还多吗？”
　　学生不敢再接话了，生怕刘少平再布置额外的作业。
　　那节课他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
　　“别忘了，下学期有开学考，二十多天的假期很快的，一转眼就过去了，”
　　一中有一个传统，每个学期的开学都有一次考试，考的内容大部分都是寒假试卷上的，以此来检查学生在假期有没有认真做。但不全部都是，还有一些新题目，不然的话学生用智能机器直接搜索到正确答案将使这次的考试毫无价值可言。
　　陈舒意一整天都在写试卷，上课写、课间写，从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在放假之前写完，假期不是留给作业的，是用来玩的，
　　在放假之前写完所有的试卷，会很有成就感。
　　终于，她用了两天半的时间，把假期的五十四张试卷全部写完。
　　何今阳有目共睹陈舒意是怎么心无旁骛地埋在试卷上，所以他在陈舒意问自己借课外书的时候很意外，问她：“不写试卷了？”
　　陈舒意轻飘飘一句：“写完了，”
　　何今阳不敢相信地追问：“全部？”
　　“当然！”她回答的很有成就感，
　　何今天阳扯着嗓子说：“你简直神速，”恨不得给她竖个大拇指，又丢给她一本课外书。
　　“……”
　　周六下午放学后，人走的差不多了，于念那一组要留下来打扫卫生，陈舒意帮他们倒垃圾，一手捏着两个垃圾桶，拎着走出了教室门，
　　甫一抬眼，楼梯口徐誉在和一个人说话，
　　女生背对着陈舒意，一头靓丽的秀发披在身后，她直觉告诉她是高佳晨，她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余光一闪而过，她的直觉很准。
　　陈舒意走下楼梯，到垃圾车倒垃圾，她一心二用，遇到徐誉之后很熟练。
　　“非要这样吗？”女生声音很轻，但能听岀来她声音有点难过，
　　陈舒意只当作是情侣之间不可避免的小摩擦。
　　徐誉低声说：“你上次太过了，”
　　“……”女生声音细小如蚊蚁，陈舒意没听清，
　　“但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
　　倒过所有的垃圾，两个人还站在那，陈舒意把四个垃圾桶叠在一起，拎着上了楼梯，
　　她现在思绪如乱麻，在释怀和在意之间反复徘徊，纠结，劝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在意他的一言一行，但总是忍不住，初次喜欢上的人，说放弃很难，此刻她很想抛个硬币，让上帝替她决断。
　　陈舒意回到班里，把其中的两个垃圾桶放到了南边的走道，又各拎起两个垃圾桶走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头脑的出神使自己行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直到在门口碰到了何今阳，何今阳拎着个水桶，他去接了一桶干净的水，用来擦讲桌和黑板，他问：“干嘛去，”
　　陈舒意神情有些恍惚，“我倒垃圾，”
　　何今阳看了一眼垃圾桶，朝她努努嘴，“垃圾桶都是空的，你倒什么垃圾，”
　　陈舒意脑袋一激灵，往手边一看，空空如也的垃圾桶，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倒过垃圾，
　　何今阳笑出声：“学傻了吧，”
　　笑声之大，有人匆匆往这望了一眼，
　　此刻陈舒意懊恼地低着头，恨不得脑袋钻到地缝里去，
　　“闭上你的嘴吧，何今阳，”她转身往回走，
　　何今阳紧跟着她，“班长骂人，”
　　陈舒意放好垃圾桶，没有她什么事了，她在座位上玩数独，何今阳给她的课外书是一本适用于高中的综合性课外读物，有作文素材、数学益智游戏……。
　　有人拿着扫帚路过，陈舒意移动到于念的座位上，右眼皮一直跳，她伸手揉了揉，无意中看见徐誉进来了，
　　她拿着书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班里有同学在拨弄着多媒体，悦耳的歌声回荡在封闭的教室，
　　陈舒意听见何今阳似笑非笑的声音，“把女朋友哄好了？”
　　板凳摩擦地面发出强烈的声响，男生语气冷淡的说：“哪来的女朋友？”
　　“这么快就分手了？！”
　　徐誉：“……”
　　“你脑洞要不要这么大？”
　　何今阳又问：“门口那个女生不是经常来找你吗？她不是你女朋友……”
　　男生语气更严肃的说：“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就是男女朋友，我看你脑子被门夹了……”
　　“……”
　　陈舒意虽然还捧着一本书在那看，实际脑子里早就乱成一团浆糊了，她不得不自私的承认，听到徐誉的那句“哪来的女朋友”，她的想法竟然和何今阳一致，
　　亲口说“我女朋友”的是他，说“哪来的女朋友”的也是他，哪一句是真的。

　　于念把讲桌擦干净之后，走到陈舒意旁边，和她一样站着，说：“还没解出来？”
　　陈舒意侧头看她，叹了一口气，神色很挫败地说：“没有，脑子乱得很，”
　　平常她的玩数独十分钟就要能写岀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状态，脑子里刚抛下一件事情不去想，另一件事就会浮上来，像一个天平一样，上下来回起浮，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
　　“解不岀来就别解了，别为难自己。”
　　陈舒意眼敛一沉，别为难自己，她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但现在就像一头扎进雪地里，怎么也岀不来。

　　教室门口有人在说话，“请问你找谁？”
　　“我找你们班长…我看到她了，”咚咚咚”几下敲门声，接着一声“舒意，”
　　听到自己名字的陈舒意视线从密密码码的数字移动到门口，看到人后，顿时眼前一亮，“哥！”
　　男人穿着常服，一身得体的深色衣服衬得他肩宽腿长，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吸引了室内室外所有人的目光，
　　陈舒意放下笔，跑到门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个星期在金色花园没看到他，方秀珍说陈淮屿一直在外地没回来，现在人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陈淮屿轻笑说：“前几天回来的，你大伯寄了几箱冰糖橙，我给小婶拿一箱，现在要回家吗？”
　　“回，”
　　陈舒意走到座位上拿书包，于念当时和何今阳聊天，旁边坐着徐誉，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何今阳环抱着胸，一本正经的审问她：“犯什么事了，班长？”教室门口突然来了一个警察，让人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陈舒意把书装进书包，瞅了他一眼，“我守法好吗？”
　　于念适时补充：“那是她哥，”转头给他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又回头看向陈舒意，说：“你哥穿警服真帅啊，”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夸赞，
　　陈舒意回头看了一下，利落的寸头，棱角分明的五官，再加上一身正派的服装，点点头，“毕竟是人靠衣装，”
　　陈舒意拿好东西，又把手表重新戴回手上，她对于念说：“我回家了，不等你了哈，”说完，于念朝她挥了挥手，
　　她又把书还给何今阳，“还你，不解了，”
　　何今阳接过去，看到那还空着的几行数字，又把书合上，“别放弃啊，”
　　陈舒意的目光快速从徐誉身上掠过，男生微微歪头，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偶尔的惊喜可以掩盖短暂的失落，所有人都被她抛诸脑后，便随意一说：“下回吧，”
　　总有机会的。

　　回家路上车水马龙，一眼望去都是打着双闪的车灯。陈淮屿车里的蓝牙放了一首英文歌，叽哩咕噜的，陈舒意没听过。
　　等绿灯的间隙，陈舒意扭头看向陈淮屿，说：“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你会后悔当警察吗？”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陈淮屿扭头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关心一下你……”陈舒意说。
　　有一段时间她半夜经常睡不着，她不数羊，不数星星，数人生的错误。
　　后悔没继续学钢琴，后悔在考试铃响起的那一刻改掉了正确答案吗，后悔她对一个人说了重话，后悔因自己的怯弱而犹豫不决，后悔喜欢上一个人……，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有一颗在漆黑的夜里忏悔的心。
　　陈淮屿伸手将蓝牙声音调低，思考了半晌，想到一个标准的答案，
　　“不会，人总愿意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终身，”
　　陈舒意重新靠回椅背，想起了往事，“记得大伯之前让你报医学，你还伪造了一份体验报告说你晕血，”
　　陈淮屿听完笑了两声，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些话别说给你大伯听，”
　　陈舒意手攥着安全带，“放心，我嘴巴很紧的，”
　　车子缓缓起动，陈淮屿目视前方，五指并拢握着方向盘，说：“以后他的衣钵你来继承，他会高兴的不得了，”
　　陈舒意笑了一下，眼眸透亮，“要达到大伯的要求太难了，
　　她停顿了片刻，“但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谁知道明天是晴天还是下雨呢？

　　到了书店门口，陈淮屿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去后备厢搬橙子，
　　陈舒意先他一步到店里，店里只有祝言清一个人，几个小孩在那不亦乐乎的看漫画。
　　祝言清抬头看她，说：“今天没在学校自习？”
　　陈舒意往椅子上一坐，“考完了，放松一下，”看了一圈，没看到赵方荣，
　　“言姐，我妈呢？”
　　“小姨去对面的菜市场了，”
　　她扭头往马路对面看去，无意中看到路边一个男人拎着一大箱的橙子，从车尾绕过来，过于英俊帅气的模样引得路人纷纷多看了两眼，
　　祝言清盯着那张脸，心里一颤，记忆重叠，那些曾经的美好片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恍如隔世一般，
　　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身影，她神色慌张的低下头，脑海里思索该怎么面对，
　　此时有人救她于无形之中：“姐姐，最新的《xx漫画》在哪？”
　　祝言清声音微颤的说：“等下，我来帮你找，”她跳下椅子，往书店里面去。
　　陈淮屿把橙子放在门边，再抬起头只能看到匆匆闪过的侧颜，
　　他不知道书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便问陈舒意：“那是新来的店员吗？”
　　陈舒意找书的动作停在书架上，回头说：言姐吗？是你小婶的外甥女，”她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翻了几页，
　　“言姐长得可漂亮了，一会介绍你们认识，”
　　陈淮屿后知后觉，瘦削的身影，可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强烈的熟悉感，那种感觉迫使他不受控制地一步步走进去，
　　等不及女生岀来，陈淮屿鬼使神差地往里走，越走近心跳越强烈，女生弯腰在书架前搜寻着什么，熟悉的声音、侧脸、眉眼……。
　　他缓缓开口说道：“祝言清，”
　　女生转过身来，昏黄的灯光下，一张熟悉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陈淮屿怔在原地，眼眶立刻红了，
　　在陈舒意了解到一段惊天动地又心酸的往事之后，她不禁感叹，生命中的美好时有发生，上天会让有缘无分的人渐行渐远，也会让拥有炙热的爱的有情人等来再见的那一天，
　　人的缘分可遇而不可求，比缘分还深的羁绊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