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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刺骨的寒冬 ...

  •   那是高二第一学期的最后一个周日,过完今天,学生就算正式进入寒假假期,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会下雪,只不过今天早上陈舒意早上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隔着窗户往外看,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何今阳他们三个约好今天下午去早一点,于念想去操场堆雪人,
      巷子里的雪还没化,但硬是被人踩出一条路来,陈舒意锁好门,手插进口袋里,就去坐公交车。
      巷子里小道很多,弯弯绕绕的,走到大路上,视野才算开阔了一些,
      工人们拿着铁锹把马路上的积雪清扫到两边,堆成一个小雪堆。商店门口的雪自然会被人用来玩,扫雪仗、堆雪人,小孩子戴着帽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拿着玩具在铲雪。
      陈舒意走到公交车站点,即使下雪,但公交车还在运营,地面的湿滑更考验驾驶员的技术。
      在站点等了几分钟,陈舒意坐上了6路公交车,因为路面积雪和湿滑的缘故,师傅开得比正常天气下慢。
      三十分钟后,陈舒意在一中马路对面的站点下车,她只需要往前走几步,穿过天桥就到了一中门口,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陈舒意:我到学校门口了,】
      【于念:我也快了,等我二十分钟,】
      “……”
      【何今阳:我在徐誉家的药店,@陈舒意,你来不来,】
      陈舒意看着这条消息,陷入了沉思。
      何今阳敬重的老父亲将他送到学校后,以为儿子提前到学校是去读书学习,走的时候笑容还没消下去。
      何今阳踏着步往前走,陈舒意和于念两个人还没到,他一个人在班里等的无聊,
      经过对面商店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何今阳顿时眼前一亮,在哪等不是等……,
      于是他屁颠屁颠地跟着徐誉进了他家的药店,有人说话,还能蹭个免费的暖气。
      徐誉仰躺在椅子上,环抱着胳膊,斜睨着他,“老刘没要求这么早进班吧,”来得未免太早了。
      何今阳靠着柜台,手指捏着盆栽里的绿植,懒散的说:“于念和陈舒意说要去操场堆雪人,要不然我才不来这么早,”
      说完,手机振动了一下,他解锁看群消息,“陈舒意来了,”
      他手指轻敲快速地回了个消息,又支起身子,“我找她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徐誉没有立刻回答,犹豫了好久,
      何今阳见他没答应也没拒绝,趁机说:“下雪可不常见,不玩可惜了,”
      徐誉起身,说:“等着,我去换件衣服,”
      他走进里屋,倒了一温水,拧开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个药片,就着温水吞服,穿上棉服到后面跟徐正峰说了一声。
      何今阳推开门,问他:“你身体行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身体不是不太好吗?怕不怕冷?”
      徐誉笑了一下,“现在这么关心我,为什么还叫我出来,”
      何今阳很正经的说:“让你体会到友情的可贵,”
      “……”
      又来了,徐誉无奈的摇头。
      两个人从药店走岀来,扑面而来的寒风很快将身上仅有的暖气吹散,
      过完马路刚走到学校门口时,何今阳眯起眼睛,认真看了半天,对徐誉说:
      “前面那个人好像陈舒意啊?”

      耳机里放着林忆莲的《词不达意》,这位情歌天后的声音击中心弦,荡起涟漪,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从何说起,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
      建立默契,
      却词不达意。”
      陈舒意喜欢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听歌,好像只有那个时候她可以短暂的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屏蔽一切声音,只需要沉静的放空自己。
      耳机的音量盖住了何今阳的叫喊声,肩膀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拍得陈舒意心直颤,转头看过去,
      何今阳伸手把她的一只耳机从耳朵上取了下来,说:“叫你半天了,”
      她又随意向后一看,男生插着兜走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没听到,”陈舒意把耳机缠成一团,攥在手里,“你才来吗?”
      “我来的早,只不过一直待在徐誉家的药店,我在群里面说了,你没看到消息吧,”
      陈舒意心虚地“哦”了一声,“没来得及看消息。”
      天色阴沉,不见一丝阳光,像是随时都能下起雨来,
      陈舒意走在何今阳的右手边,他左手边是徐誉,三个人一起走去教学楼。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于念终于姗姗来迟,和陈舒意两个人先去了操场,
      洁白无瑕无人踩过的雪花像松松软软的小蛋糕,陈舒意和于念在操场的南边滚雪球,何今阳等到人后,和付樾,徐誉走到操场门口,
      何今阳玩心四起,快速跑过去,从雪地里抓起一把雪,把手里的雪捏成一个圆球,径直的向于念砸去,毫不意外会引起于念的反攻,“你完了,何今阳!”
      砸一个人不过瘾,他又把目标转移到堆雪球的班长身上,“陈舒意,”喊了好几声
      陈舒意知道他要做什么,故意不搭理他,后来被他叫得烦了,终于说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把脸转过来,”
      “……”
      陈舒意说:“你是觉得我很傻吗?”目的性太过明显,她才不上何今阳的当。

      徐誉左脚刚踏进操场,就听见何今阳在那大喊,
      “陈舒意!”
      “陈—舒—意!”
      “……”
      他突然脚下一顿,一些片段在脑海浮现,操场上空回荡着那个名字,冲击着自己的耳膜,
      记忆的洪闸被打开,一张秀气却倔强的脸庞仿佛从自己眼前闪过,
      燥热的夏天,哭红的双眼,如旭日暖阳的笑容,甘甜的巧克力……
      他眼里尽管带有一丝的不可置信,但是他全想起来了,怪不得每次看到陈舒意的时候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徐誉的目光从何今阳的身上转移到女生身上,女生刚转过头来,何今阳手里的雪球就飞了出去,女生也朝他丢雪球,玩得不亦乐乎,只有在最好的朋友这里,她才会这么开心。
      那个名字喊进了他心里,勾起他已经模糊的记忆,他回想起她的样子,
      那天,也是这么远,也是有人叫着陈舒意的名字,隔着远远的,但他却听清了每一个音节。
      玉石上的“意”字是陈舒意的“意”
      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生叫陈舒意,
      无缘无故主动帮他的是十二岁的陈舒意,
      祝他“好人要长命百岁,”是陈舒意,
      “……”
      “走了,傻站着干嘛?”
      在付樾的催促下,徐誉缓过神来,慢步走近,微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一双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玩雪的女生,
      风吹乱女生的头发,她伸手将头发挂到耳后,露出精致的小脸,
      从恬静的脸蛋、温润清冷的眉眼到冻到发红的鼻尖,嘴角笑意盈盈,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后来三个男生也堆了个很丑的雪人,五个人一起围着两个雪人,得到了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于念兴致高高的要发动态,何今阳问她要配什么文字,
      “那就祝我们友谊长存吧,”友谊比爱情长久,
      拍完照,五个人准备回去,边往外走陈舒意边从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暖宝贴,一人一个分给他们,
      何今阳拿着暖宝贴,说:“以后不叫你班长了,叫哆啦A梦·陈,”在他的印象中,陈舒意就像有一个百宝箱似的,缺什么东西问她借,一借一个准,
      陈舒意:“……”
      于念听到后,也笑了两声,“这个叫法还挺可爱的,”双手环着陈舒意的肩膀,整个人趴在她的肩膀上,“我们班长就是好,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
      陈舒意嘴里呼出一口白气,轻声说:“没什么只是偶尔有,”
      回去的路上,于念和何今阳又玩了起来,抓起松树上的雪就朝人扔过来,
      她想撕开暖宝贴的的包装袋,但刚才在室外玩了太久,手冻得没有知觉了,手指僵硬,怎么也撕不开外面的包装袋,眼睛左看右看,看谁闲着能帮她,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给我吧,”
      陈舒意愣了几秒,望上一看,直直撞进男生深邃的眼眸,还没说出的话就被已经拿走暖宝贴的动作给制止了,
      徐誉把包装袋撕开,揭开上面一层的隔热薄膜,递给了陈舒意,随手将垃圾扔到了小路旁的垃圾桶,
      陈舒意藏在口袋里的手握着那个逐渐发热的暖宝贴,温热从手心流向全身,回班级的路上她一直没回头,不然她会注意到身后那道炙热的眼神。

      今天晚自习只上到八点多,刘少平看岀来个个归心似箭,也没有多说什么,乐呵呵的讲:“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大家过个好年,”
      “新年快乐!老刘,”
      言归正传,“但是玩归玩,别忘了写作业,”
      “好……!”
      刘少平大手一挥,颇为豪放的说:“放学了,”众人顿时撒欢大笑,迫不及待的拎起书包冲出门外,
      于念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何今阳长吁短叹,说:“命苦啊,还要上补习班,”
      于念问他:“多少天,”
      “十五天,”
      “活该,”
      “……”
      于念转头来问陈舒意:“舒意,你什么时候回湖北?”
      陈舒意说:“可能二十五六号吧,”
      于念趴在陈舒意的肩膀颇为伤感的说:“我会想你的,”
      何今阳仿佛蚂蚁上身难受的“咦”了一个声,“受不了,好煽情,”
      得到的是于念无情的捶打,
      从陈舒意十二岁之后,每年冬天赵方荣都带她回湖北过年,起初刚离婚的那段时间,赵方荣害怕那段失败的婚姻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害怕给他们添麻烦,害怕被别人指指点点,拒绝了哥哥赵方达过年回湖北的建议,
      后来赵方达和妻子许敏亲自开车来临城,陈舒意只记得那晚客厅的灯直到天色将明还在亮着。
      赵方达坐在沙发上,从赵方荣义无反顾的跟着陈颐民来到临城一直说到这段婚姻的结束,烟灰缸里堆着一个又一个烟头,
      最后一支烟抽完,赵方达说了一句: “不管怎样,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陈舒意不记得赵方荣是什么时候回到的房间,只听见很轻的脚步声,赵方荣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她喊了一声“妈妈”,又听到赵方荣轻声“嗯”了一声,
      她鼓足勇气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遇到了一个不好的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赵方荣没说话,只是轻拍陈舒意的背,让她快点睡觉,
      没人能来指责一个女人守不好自己的婚姻,多的是无情无义的人。

      赵方荣计划二十五号开车回湖北,走之前她让陈舒意去金色花园看看方秀珍和陈博礼,再不见一次一整个年头都见不到了,所以二十四号中午她把陈舒意送到了她爷爷奶奶那,老人家也很久没见到她了。
      窗台大片阳光照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爷孙俩在阳台那下棋,边下棋边说话:
      “大伯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二十五号,”
      陈舒意喝了一口红茶,舌尖回味甘甜,说:“看样子医院很忙,”
      “你哥今天也回来,”
      “真的?!”
      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从门边冒岀来一个人来,
      陈博礼笑了一声,“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
      陈淮屿把钥匙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说我什么呢?”
      陈舒意说:“说你是曹操,”
      陈淮屿脱下棉服,挂在玄关处,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说:“要不是你来,奶奶才不叫我过来吃饭,”
      正在下棋的陈舒意说了声“哪有”。
      方秀珍从厨房出来,慈祥的笑了笑,“多大了,还跟妹妹吃醋,”
      陈淮屿走过去,讨好似的给方秀珍捏了捏肩膀,“我跟舒意开玩笑呢,奶奶,”
      捏完肩膀,陈淮屿随意往沙发上一躺,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调到了地方台,正在播放一起严重的事故,
      “今日上午十点,在市区太平路附近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水泥罐车与轿车追尾事件,轿车车内一男一女当场死亡,警方初步调查显示……”
      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陈博礼感长叹了一口气,“马上就快过年了,出了这样的事,”
      陈淮屿说:“天灾人祸,没人想碰上。”
      陈舒意落棋的手一顿,也转头去看屏幕上的新闻,惨不忍睹的现场,
      马路上的摄像头还原两车相撞的场景,大货车的车厢歪倒在小白车的车顶,白色的小轿车被压得变形,车顶往下塌,塌出一个洞来,周围地上散落着大量车身碎片,摇摇晃晃的摄像头给了车牌一个近景,停留的时间不长,但就在那一刹那,
      陈舒意心往下一沉,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

      一点左右,陈舒意回到逍遥巷,隔壁的大门紧闭,几片枯叶飘落在地上,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站在门外远远听见赵方荣在打电话,她抬步走近逐渐听清了对话,
      “……邻居这出了点事,估计要晚几天回去了……”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
      赵方荣挂掉电话,拿起手提包就往外走,抬头就看见陈舒意回来了,
      陈舒意先开口说:“妈,你要去哪,”
      “去医院,”
      “您怎么了,去医院干什么,”
      赵方荣声音很沉重,“舒意,我们可能还要晚一两天回去,”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出什么事了,妈,”看到赵方荣愁眉苦脸的样子,她隐隐之中觉得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直到赵方荣眉头紧锁,面露难色,缓缓说出口。那是一个她不敢相信的回答,
      “徐誉他爸妈出车祸,人没了,”
      乌鸦站在枝头发了出来凄厉的叫声,
      那一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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