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幽州夜饮

3、第二章 李氏少主

　　蜀地，李家主宅。

　　李家家主李永淳今年三十有二，未有妻室。只听说十二年前他入京时邂逅一貌美女子，生下了一个男孩，被送往仙山学艺。素来不苟言笑的他此时满面红光，脸上带笑，张罗着宅院的清扫，布置。据说，是他唯一的孩子终于学成下山，不日便归家认祖。

　　谈起这位李公子，可真是年少有才，才下山不久，便有《望庐山瀑布》传世，为咏庐山之绝，一时间各地皆谈望庐山。以至于全蜀地都等着见这位传说中的李公子。

　　这一日，一位白衣公子骑马入蜀，虽是年少，却已显现俊美之姿。待那小公子行至李府门前，众人方才明白，这便是那位神秘的李家小公子了。

　　房间内，李永淳挥退下人，满是慈爱的看着面前的小少年。他当年奉武帝密诏入宫，听武帝坦言要为李氏皇族留下子嗣，因他是兴圣帝、凉武昭王李暠后代，予他一次诞下龙子的机会。于是，李玄烨出生了。他贵为大唐二皇子，又是兴圣皇帝九世孙，是武帝最为宠爱的幼子，也是他蜀地李氏最尊贵的少主！

　　只是，这孩子生时祥瑞不断，天道言其为仙人转生，结果等他大了些，才发觉他没有一丝情感，只能说不愧是仙人，竟无情无欲到了这个地步。

　　良久，他方才开口:“你……”

　　“父亲唤我太白便好，我而今私自出宫，万不敢当皇子之名，便另起一名，唤作李白，字太白。”李玄烨平静道。

　　“好，好。太白，这院子你可还满意？这可是我与你母亲十一年来多次传信商量才修整出来的，你喜欢吗？”李永淳连声应是。

　　“母亲……”李玄烨重复道，眼泪自脸边淌下，却还是面无表情，“母皇去世了，我走的那天，婉儿姐说我哭了，我为什么哭？”

　　李永淳震惊，这孩子居然有了人的情感，虽然，他完全不懂这些。他深吸一口气，教导道:“这是伤心，你因为你母亲的死而感到伤心，所以你才会哭，哭是伤心的一种表现。”

　　“伤心……”李玄烨重复，他，伤心了？他不是……一直都没有情感吗？

　　五日后，李府大办筵席，庆贺少主学成归来。蜀地有些名望的人皆受邀而来，各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也都趁着这次宴席，在李府少主——未来的李家家主面前混个脸熟。所以时辰未至，李府中便迎来了众多宾客。

　　黄昏将尽，天色黯淡，李家主宅乃至附近的街巷中却热闹非凡，洋溢着节日才有的喜庆。侍女在人群中穿梭，手执银烛，一一点亮四周的莲形灯台，和这几日在各处檐下牵连挂起的莲花灯笼。又有一队侍女笑语盈盈，引着街巷间的百姓与闻声而来的商队在街道两边放置的桌椅间落座。

　　各式菜肴盛在精美的器皿中，用银盘托着送上桌案，商队中有人暗自咂舌:“这么大手笔，李家这次要大出血吧。”

　　“非也非也。”邻桌一青年摇头，“此次李家不仅不会有损失，还能净赚一笔。”

　　“此话怎讲？”商队领头也来了兴趣。

　　“李府的少公子才华横溢，有《望庐山瀑布》传世;容貌甚佳，又吸引了一批怀春少女，王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几日前偷溜出去，一眼相中了李公子，哭着闹着要嫁给李公子，王家这次的贺礼可是厚重非凡;而燕家那边当年有愧于李家，这次李府大办宴席，他们家又是送礼，又是出资帮李府置办东西，诚意十足啊。”

　　“还未请教公子名讳？”商队领头忙问，能知道这么多消息，这位估计来头挺大。

　　“不才江湖百晓生。”青年手中折扇一展，上书“百晓”二字，龙飞凤舞。

　　李府中，李玄烨温文尔雅的送走一位公子，又婉拒了一位小姐，笑容得体。李永淳站在廊下阴影中，脸色奇怪的低喃:“主上，他还没有恢复情感……那么，就在五月月影最盛时，让他再受一次魔气吧。”他突然身子一僵，神色疑惑:“我怎么站这儿了？还要找太白去见各家主事呢。”

　　他匆匆离开，阴影中，一只黑猫窜上屋檐，幽绿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半年后，李玄烨辞别父亲，登上行船，在即将离开蜀地边界时，留下了一首《渡荆门送别》: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他出蜀入楚，一路向着长安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