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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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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轩豪和魏卓今日颇为反常。
往常他们多半是看在杜雨桐的面子上,再未招惹过谢舒,只对谢崖多有挑衅。
今日谢舒直言询问,将话摊开来讲,他们反倒躲躲闪闪,不敢与谢舒对视。
谢舒更加确定,这次的事果然与自己有关。
见那两人不肯开口,谢舒看向谢崖:“你也不能告诉我吗?”
谢崖只垂首不语。
谢舒有些无奈,他这一委屈就变成锯嘴葫芦的性子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
这时,书院里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一个个不入课室,都围在这里作甚?”
来人是书院的夫子辛尧。
辛尧其人,最是一板一眼,刚正不阿,无论家世高低,学生犯了错处一律不会轻饶,哪怕是陛下求情也绝不会手软,甚是严厉。
因此就算是张轩豪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见了他也会发憷。
见辛尧的眼风扫过来,张轩豪慌忙说道:“辛先生,可不是我们的错,都怪这个护卫!”
魏卓也连连点头:“对对,我们正好好地说着话呢,他突然跳出来辱骂我们,这才打起来的!”
这话任谁来听都是颠倒是非,仿佛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人的脾性!
谢舒柔声反驳:“谢崖性子沉稳,从未对他人出言不逊,两位公子莫打诳语。”
她是辛尧的得意门生,往日循规蹈矩礼节周全,而张魏二人不学无术,成日惹是生非,故而辛尧对谢舒的话天然就要信上几分。
不料旁侧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童声:“可这个哥哥刚才确实骂他们了。”
说话的是杜雨桐的幼弟,今日他闹着要跟姐姐一同来书院,杜雨桐怕他进了课室会吵闹,就将他放在马车上,由车夫照看着。
杜家和谢家的马车停在一处,这孩子确有可能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下可把魏卓得意坏了:“你们总不会怀疑杜小公子撒谎吧?”
杜雨桐一把扯过幼弟:“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真的听到了?”
杜家小弟点点头。
杜雨桐十分抱歉地看着谢舒,她也没想到自家小弟突然跑出来,魏卓顺杆就上,只怕谢舒和谢崖要难办了。
谢舒明白她的想法,对她笑了一笑,让她宽心。
杜小少爷还不到五岁,许多事都一知半解,绝不会撒谎,说实话也并不是过错。
谢舒没有怪他,只是让杜雨桐先把小弟带走,转头对着谢崖问道:“魏公子说你辱骂他们,确有其事?”
让她没想到的是,谢崖也点头,将这事认了下来。
“为何?“
谢崖只闷声说:”此事是我有错。”之后,任凭谢舒再怎么问,他也不肯吐露只言片语了。
谢舒心里清楚,这件事必然不是谢崖主动引起,可这个人若是打定主意不开口,谁也拿他没办法。
辛尧咳了两声:“既然事实明了,谢崖便向两位公子赔礼道歉吧。“
张轩豪不屑地说:“只赔礼道歉,岂非没有诚意,一个小小护卫也敢当街打人,不若交由我们处置。”
说着,那十几个护卫便要上前来抓人,竟是要将谢崖从谢舒身边带走。
若是任由他们抓走谢崖,恐怕谢崖到了他们手里会受尽折磨,他们二人与谢崖素有龃龉,现在得了机会,必定会下手极重。
谢舒展臂挡在谢崖前面:“谢崖是我的护卫,如有过错,我愿代他向二位赔罪。“
谢崖眸光一凝:“小姐!”
她没回头,也没有让开,依然倔强地挡在谢崖面前。
这娇小的身影和谢崖脑中的记忆渐渐重合,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笼子前保护他的小姑娘。
看着她白皙的后颈,谢崖鼻翼翕动,习惯性地进行了嗅闻。
这么多年,小姐也没变,连这药香味也是一如当年。
只是要让陈启越快些想办法,把小姐的病给治好才是。
魏卓眉头微挑:“好啊,那就请谢小姐对我们行个齐身礼,我们就既往不咎。”
北齐国的齐身礼是极重的礼节,除见陛下外,非见父母长辈不得行。
这两人明摆着不想放过谢崖,对外人行齐身礼无疑是种侮辱,一般人都不会答应,他们是想逼她将谢崖交出来。
辛尧斥道:“何必如此过分!毫无容人之心!“
魏卓却毫不在意:“辛先生,这护卫先是辱骂我们,又当街打人,由我们来处置合情合理。现在谢小姐不想交出她的护卫,就只好行礼了。”
谢舒深吸一口气,魏卓步步紧逼,一时间气得她连心口都微微疼了起来。
她的气息一时有些乱,突然感觉身后有一只大手抚了抚她的脊背,替她顺气。
这只野狼,耳朵还这么尖!
谢舒侧了一下身子,示意谢崖把手拿开。
事情还没解决,她不接受这家伙的示好!
正当谢舒认真考虑是否真的要行礼时,忽然听到有人轻轻笑了一声:“世上竟还有这样倒打一耙的事。”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书院临近的茶棚里坐着一个少年。
他大喇喇坐在长凳上,手上把玩着一个茶碗,神色悠哉,看得出来已经在茶棚里看了好一会儿戏了。
谢舒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事情始末,正想出言询问,不想张轩豪和魏卓看到这个少年,已是脸色大变:“给三殿下请安!”
这竟是北齐国的三皇子,楚亦清!
谢舒忙拉着谢崖行礼,她往日不曾和皇室中人打过交道,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楚亦清。
还未将礼行全,她的手肘已被人托起。
谢舒抬起头,正对上楚亦清含笑的双眼:“谢小姐身子不好,不必多礼。”
谢崖看着那双扶着谢舒胳膊的手,觉得无比刺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楚亦清将手松开,挑起嘴角。
果真是个忠仆,连碰一下谢舒都被紧紧盯着,也难怪听到那种话时这护卫瞬间便露出了凶相。
楚亦清对辛尧颔首说道:“辛先生,此事发生时我就在旁边,绝不是谢小姐的护卫先出言辱骂。”
“这两人言语中对谢小姐多有冒犯,扪心自问,若我是这护卫,我也会直言他们是混账东西。”
魏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么多年较劲下来,他们也熟知谢崖的性子,那些话涉及谢舒,谢崖就无论如何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加之杜小少爷突然出现,他自认有了绝佳的“人证”,这黑锅便可不声不响地扣到谢崖头上。
哪知道三皇子突然出现!
谢舒闻言,觑了谢崖一眼,悄声说道:“今晚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若有隐瞒,你自回阜宁城去找父亲吧。”
幼时谢崖惹她不高兴,谢舒便会说这句话,长大后她的生活几乎都由谢崖一手包办,哪还说得出要让谢崖离开她这种话。
谢崖讨好似的晃晃谢舒的衣袖。
小姐这次怕是被他气得狠了,连小时候威胁他的话都想起来了。
他这会儿乖顺得紧,谢舒也消气不少,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乱动。
楚亦清伸手点了点已经面色煞白的张轩豪:“张公子好大脾气,被骂了一句便当街就要发作,这么多侍卫,可称为人多势众了。”
辛尧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张轩豪:“方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是你们的错?啊?还要求谢舒给你们行齐身礼?”
“我看你们给人家行齐身礼还差不多!”
这么多人都看着,魏卓同张轩豪丢尽了脸,只能磨磨蹭蹭地站到谢舒面前:“谢小姐,多有得罪,请原谅我们。”
谢舒难得较起真来,不依不饶地说道:“谢崖听见别人编排我,自然要出言维护,二位公子以多欺少,还在众人面前污蔑他,难道不该给谢崖道歉吗?”
魏卓恼羞成怒:“谢舒,你不要太过分!让我给一个奴才道歉,做梦吧!”
听了这话,谢舒面带愠色:“谢崖与我一同长大,并非你口中的奴才。若不给他赔礼,今日之事便不算完。”
魏卓还想再辩,一旁看热闹的同窗们都已开始起哄。
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早看不惯这两人平日依仗家室横行霸道的模样,看见他们吃瘪,任谁也得再添把火。
被逼无奈,魏卓和张轩豪只得不情不愿地跟谢崖拱手道歉。
谢崖冷冷“哼”了一声,权当收下这口是心非的歉意。
此事就算这样了结了,张魏两人灰溜溜地离开,今日连书院大门也不进了。
辛尧摇摇头,这等纨绔少爷,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事主都走了,大家也都散去,各自回书院里去了。
谢舒正要进书院,楚亦清笑眯眯地拦住她:“在下有几句话想和谢小姐讲。”
谢舒停住脚步:“殿下请讲。”
“今日之事若没有我恰好看到,谢小姐打算如何?”
谢舒愣了愣,坦诚说道:“会向他们行礼吧。”
楚亦清一脸意外:“为了一个护卫?依我之见,就算让他们带走他,也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何须如此?”
这话让谢舒心头泛起了一丝微妙的不舒服。
好像谢崖在别人心里是可以任意处置的所在,受委屈也不甚要紧。
她规规矩矩施了一礼:“谢崖是家人而非仆从,这点对臣女和谢崖来说是一样的。若是殿下没什么事,臣女还要去课室,先行告退了。”
谢舒说完便迈开步子,没发现楚亦清颇有兴味的眼神。
这对主仆,果然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