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小姐她家有孤狼》落梧舟

24、第 24 章

　　谢舒原以为她的风寒两三日便能好，谁知竟缠缠绵绵地拖了半个月，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还将她从前咳嗽的老毛病给勾连起来，白天便罢了，夜里也时不时便会从睡梦中咳得醒转过来。

　　她倒觉得没什么，却把谢崖给急坏了，恨不得整夜在谢舒房门外守着，还三天两头将不当值的陈太医请到府中诊治。

　　陈启越当着谢舒没说什么，又将药方改了改，嘱咐她安心静养，背地里却拉过谢崖询问：“小舒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猛地把谢崖问懵了：“小姐近来一直在家中，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陈启越追问道：“那有没有见过什么惹她心烦的人？”

　　“来府中探望的均是与小姐交情甚笃的世家小姐，每每也是言谈甚欢，没有小姐不喜之人。”

　　自打谢舒病了，谢崖便对她的饮食起居格外留心，确实没发现谢舒的生活有什么异常，因而陈启越屡屡追问，他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这可奇了，陈启越摇摇头：“早先我就说过，小舒的病看着是心病，我给她号脉，也觉着是日夜辗转反侧的样子，这不休息，病又如何能好？”

　　谢崖跟着叹了口气。

　　他纵是心焦，却也不能进到小姐的房内日夜看顾她，该嘱咐染冬她们的他自觉已经说了无数次，可小姐的情况依然还是这样，看来这不知因何而起的心病根子依旧没能拔出。

　　也不知自家小姐是和谁学的，愈发藏得住事，让他想帮忙都无从下手。

　　见他也是一副没有头绪的样子，陈启越拍拍他的肩：“罢了，你没事多与她说说话，若能从中听出些话音，记得及时同我说。”

　　谢崖点头应下。

　　将陈启越送出谢府后，他转身回了谢舒的房内。

　　谢舒这会儿正由拂夏扶坐着起身喝药，笑着对拂夏说道：“再过几日便要做新嫁娘了，怎的还成日在我房中？若是过了病气给你岂非耽误你的好事？这儿有染冬她们呢，你若无事便多去夫人那里，她定有许多话要嘱咐你。”

　　再过上十天，拂夏便要如愿以偿地穿上嫁衣，嫁给自己心爱的严郎了。

　　拂夏羞红了脸，却十分坚持：“看不到小姐好起来，我又怎能放心做旁的事情？小姐想要我安心嫁人的话，自然是先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

　　谢崖踏进房中时正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接话：“的确，小姐快些好起来才是正理。”

　　谢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当真是木头，回头严公子听了这话，保不齐要挽了袖子同你打上一架。”

　　倒不是谢舒夸大其词，别看严朗平日在她们面前都是一副腼腆内敛的模样，据和他同住的刘子昂透露，婚期将至，严朗只盼着早些时日将拂夏娶回家去，每日都又是焦急又是兴奋地在他眼前转来转去，着实让人眼晕。

　　这要是知道谢崖撺掇他未来夫人先顾着别人，纵然小严公子脾气再好，怕是也忍不了。

　　打架谢崖自然是不怕的，他与严朗混熟后也切磋过一两次，虽然严朗的身手在军中已是不错，却还是比不过由谢宸和刘子昂亲自教导的谢崖。

　　但见谢舒这样含嗔带笑地望着他，谢崖也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还要麻烦小姐替我说情，让严公子下手轻些。”

　　谢舒抿唇轻笑：“那你该求求我们拂夏才是。”

　　拂夏早让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得满面通红，还不待谢崖转头看她便向谢舒行了个礼，一溜烟跑出了房门。

　　不知为何，拂夏出去后，他们两人都没再出声，房间里倏地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谢崖静静地望着谢舒，她近来病着，愈发显得脸颊苍白，连下巴都瘦得更尖了些，那双眸子却还透着莹润的光泽，就这样将他盛在眼中。

　　或许是错觉，小姐分明在笑，他怎么会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柔软的哀伤呢？

　　还不待他深究，那眼神一晃而过，谢舒再度低头咳了起来。

　　谢崖赶忙上前为她拍背：“小姐的咳疾总不见好，药喝着如何？”

　　谢舒也不想让他着急，无奈这会儿喉咙的痒意来势汹汹，一时半刻实在咳得说不出话，恰巧谢崖另一只手臂正支在她身前，便紧紧抓住谢崖的袖口，用额头抵在他臂上，以期赶紧平复下来。

　　胳臂上传来一阵阵震动，她咳得声音都哑了，谢崖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能同谢舒换换，由自己来承担这份煎熬，小心地用手替她顺着背。

　　谢舒只觉得他的手暖融融的，说来也怪，连日的咳嗽让她的五脏六腑都颇感不适，现下让谢崖半圈着顺背，许是那掌心太烫热，竟让她觉得熨帖了许多，浑身舒畅起来。

　　好容易止住咳嗽，她朝谢崖露出一丝笑容：“我这几日好多了，陈太医的医术你该放心。”

　　谢崖仍是皱着眉头：“小姐瘦了这样多，叫我如何放心？”

　　语毕，他又深深地看了谢舒一眼：“陈太医说，小姐定是日夜辗转反侧，才致使风寒久久未愈。”

　　说到这里，他便不往下说了。

　　谢舒默然，自己此次病得蹊跷又迟迟未好，是怎样也瞒不过陈启越的，自然也早晚会被谢崖察觉出不对，以他的性子，拖到这时才提上一句，定是实在担心忍不住了。

　　可难道能直白告知谢崖，自己听到了他和父亲的谈话吗？

　　若真告诉这家伙，就算他会有片刻慌乱，只怕还是会说无论如何他也要将血换给自己。

　　她只好另起话茬，希望谢崖别再追问：“这样日日都在房中当真是憋闷，今日咱们去府外逛逛吧。”

　　谢崖一听便知她不愿答，又为着她提起出府将眉头皱得更紧：“小姐身子还未好，怎能到外头去？”

　　谢舒伸出葱白的手指，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做什么总是皱眉？留下了印记就不好看了。”

　　房内暖和，她又一直窝在被子里，手指不似往日那样冰，因此一点上谢崖的额头，他眉头就不自觉松了些。

　　见他不皱眉了，谢舒又说道：“躺久了总觉得身上发软，兴许走动走动会好些，府中尽是些看惯了的景致，前些日子听雨桐说城郊有片文心兰开得不错，不若你陪我去看看。”

　　谢崖着实害怕城郊的冷风谢舒受不住会使咳疾加重，又忧心若是不让她出门，谢舒那不知因何而起的郁气无处排解，于养病也无益处，左右为难了一阵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舒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笑着夸人的时候最是漂亮，一双杏眼熠熠生辉，颊边的酒窝像盛了甜酒一般醉人，谢崖往日也不是没这样被她直白地夸过，偏生这次感受格外强烈，连耳廓都不些不易察觉的发红。

　　小姐今日看起来，就好像……好像特别喜欢他似的。

　　出府便出府吧，有他在身侧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要是能让小姐宽些心也是好的。

　　他这样想着，一边又正经地板起脸：“小姐不宜出府太久，还须得知会将军和夫人。”

　　又出现了，这个管家婆。

　　谢舒抿嘴偷笑：“这是当然，你去说的话，父亲母亲更放心些。”

　　在府中躺了这半个月，谢舒难得有些待不住，头回因为能出门而这样雀跃，立时就想掀开被褥下床。

　　谢崖无奈，一手将她肩头的被子按住了：“被中暖和，小姐骤然出来怕会着凉。”

　　谢舒被他一按即止，乖乖地将被子裹紧，看着谢崖在房内四处忙活，替她将要用的一应物品都给准备好。

　　女儿家的贴身衣物他不便拿，只挑了几件厚实的外衣和鞋袜放在谢舒床边，又备好热水和洗漱用具，出门唤了颂秋来给谢舒梳妆更衣，自己则去主院寻谢宸了。

　　谢宸和柳如月也听陈启越说了谢舒的状况，谢夫人平日与女儿亲近，可在这件事上旁敲侧击几次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谢宸也不敢追问太多，夫妻两人为了这件事亦是日夜忧心。

　　这会儿两人正坐在厅中用早膳，忽地见谢崖走了进来，忙问道：“舒儿今日如何？”

　　谢崖摇摇头：“面色看着好些了，却还是咳得厉害。”

　　柳如月眼圈便隐隐有些发红，谢舒是她的心头肉，每每生病都让她心焦不已。

　　谢宸握一握夫人的手，面上也难掩忧虑：“启越已是用心了，恐怕舒儿还是有心事。”

　　三人俱是沉默下来，这次连谢崖都不知晓谢舒为何心气郁结，可让他们都觉得束手无策。

　　过了片刻，谢崖说道：“今日小姐说，想去城郊逛逛。”

　　听了这话，柳如月当即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刚要说话，谢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别着急，谢崖话还没说完。”

　　“小姐说待在府中憋闷，我想若是出去走走能让她高兴些，兴许病也能快些好。”

　　谢宸沉吟半晌：“这样也好，但不可去太久，以免舒儿劳累。”

　　夫君都点头了，柳如月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只好再三叮嘱谢崖一定要让谢舒穿厚些，千万别再吹了冷风。

　　虽然都已安排妥当，但面对长辈的叮嘱，谢崖还是一一应下，好让他们能够放心。

　　待谢崖转身出去，柳如月忽然想到早先对谢舒开的玩笑，半认真地问谢宸：“你瞧着咱家这两个孩子结成姻缘可好？”

　　谢宸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莫非夫人也瞧出谢崖对舒儿青睐有加？”

　　柳如月嗔怪道：“我日日都见着他们两个，哪能看不出来？倒是你，这么久才回家一次，竟也发现了？”

　　谢宸笑着说：“谢崖恨不能将心也捧给舒儿，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哪有不知道的？”

　　但一想到谢崖的倔脾气，他又有些笑不出来。

　　换血这事柳如月还不知情，谢宸不敢露了端倪，便将夫人往怀中一揽，轻轻抵了抵她的额头：“我瞧着谢崖和舒儿很是相配，但还不知道舒儿的意愿。若是他们情投意合，我做父亲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要这两个孩子谁也别犯傻，好好地在一起，就是最好也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