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若日月》红蕖鲜

21、寻常一日

　　待素月画完，她迷眼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始终忍俊不禁。

　　玄音从始至终都紧紧闭着双眼，不甘不愿。

　　不过，画鬼脸至少不痛不痒，比戒尺好多了。

　　只是，心下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出来。

　　“好了。”素月松开了玄音的下巴。

　　玄音缓缓睁开双眼，清澈又无辜，略有几分不满。

　　素月瞧着强忍笑意，道：“重新抄写昨日的。”

　　玄音一瞬不瞬地凝视她，便见她嘴角总是有意无意地微微上扬。

　　怪不得，还以为昨日见她在笑，是在梦里。

　　原来是在自己脸上画下了鬼脸。

　　素月瞧着她额上一王，鼻尖一点，脸颊六尾，闷闷不满的表情，却又无可奈何的“小霸王”模样，转身粲然而笑。

　　玄音知她心怀鬼胎，便几步跨在素月面前。

　　素月粲然而笑的模样被她捉个正着。

　　蹙着眉头，嘴角垂下，心下依旧愤愤不满，可是眼眸却不会撒谎。她望向素月的眼眸中浮现几分惊艳。

　　素月露齿微笑的容颜，宛如水墨画卷中的景色，骤然出现在眼前，有了色彩与生机。虽已观赏画中景色千遍万遍，身临其中，亲眼目睹，依旧惊叹不已，亦然惊喜万分。

　　素月也因自己笑粲的模样被捉个正着，而不知所措，心在皮肉之下疯狂跳动。

　　彼时，不仅仅是笑粲的她，是从未展露过的她，是不在约束自己的她，亦是最真实的她。

　　玄音也是愣神一动不动，靓丽的乌眸此刻似星却胜星，宛如昏暗中的一盏灯火，余它明亮，引人注目。

　　二人便如此相视，她们的心也皆似适才破晓的天色，倏然明媚。似篝火骤而燃起，已然埋下火种，自此，愈燃愈烈，愈焚愈旺。

　　只是，此刻未有一人在意。

　　素月嘴角勾着浅笑，抬起一指抵在玄音眉间轻轻一推，道：“快去抄写，今日若仍未写完，明日继续挨罚。”

　　玄音抬手抚摸自己的额头：“是。”

　　玄音迈步走近桌前落坐，执笔写字。

　　素月这次却没在身后一直盯着她，而是动身走出寝殿。

　　玄音约莫着了两个时辰，肚子便是发出了咕噜声响的抗议。

　　她却无心理会，而是疑惑素月去了何处。

　　片刻，素月便自殿外徐步走近。玄音的眼眸一路跟随。

　　“可是写完了？”素月问。

　　“尚未，还有十几页。”玄音低下了头。

　　“罢了，先随我来。”

　　素月转身离去，玄音动身紧随其后。绕过几处寝殿，来到了玉清峰的用膳堂，素月直接带她来到了后厨房，房中有一处小桌案。桌案上已然备好饭食，一荤二素，只待来者食之。

　　玄音眸眼一亮，问道：“师尊，这是您亲手做的？”

　　“嗯。”素月轻声一应。

　　玄音乌眸不可思议地凝视素月。

　　“快些吃，莫等饭菜凉了。”素月柔声道。

　　玄音蹲下盘坐在案桌前，素月也坐在了她对面。

　　“食材是您昨日下山买的？”玄音拿起筷子扒拉着米粒。

　　“食不言，寝不语。”素月却道。

　　“……”

　　只有两个人吃饭，还要如此讲究……

　　玄音匆匆吃了几口。

　　“吃饭莫张嘴。”素月又道。

　　“……”

　　玄音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不张嘴怎么吃。

　　素月似是瞧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含在口中，合着双唇缓缓咀嚼着，举止优雅得体。

　　随之朝着玄音柳眉一挑。

　　“……”

　　“只有你我二人，随意一些不好么？”玄音问道。

　　素月摇了摇头：“不可，是行为，亦是教养，有关修行，次次随意，若是令堕成性，一发不可收拾，不利于修行，所以尽早，绝之，灭之。”

　　“嗯………”玄音合着双唇，闭口朝着素月长哼了一声。

　　玄音只得坐直了身子，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地食饭。

　　饭菜口味清淡，不甚令人惊艳，却也不腻畅口。

　　待玄音吃完饭食，素月便道：“我来收拾便好，你继续去抄书，抄完便练习昨日的调息，我会检查。”

　　“是。”玄音应下后，便动身离去。

　　回到寝殿的玄音便又开始了抄写，约莫一个时辰后，抄完一本书后，未去调息，而是直接在床塌上躺下，休息了三刻，直觉告知她素月前来检查，便动身盘坐于塌上。

　　素月在她盘坐的下一秒便来到了殿内，步近在她身前，一一查看她的气息，见安然无恙，便来到了木桌前检查她的抄写。

　　只半个时辰，素月便阅完了她的抄写，效果十分不错，字迹排列有序，笔画沉稳流畅。瞧着日落她便放下书册，迈步再次离开了寝殿。

　　玄音再醒来之时，便是素月轻点她的眉心唤醒她时。

　　适才醒来便闻到了甑糕的味道，也未等素月说出，便几步跨在桌子身旁，拿起那小碗甑糕，便一勺一口的吃着。

　　“调息是修行之根基，必须稳、缓、悠。比睡行好过百倍，不得有偷懒。”素月道。

　　她有些怀疑素月是不是无所不知。

　　理亏，她只点头应下。

　　不到一刻，玄音便吃完了一碗甑糕，舔着嘴唇，回味无穷，随后乌眸略带请求的凝望素月。

　　还有否……

　　“夜里不可食用过多。”素月道。

　　“嗯…”一声应地满是不舍。

　　“罢了，再一碗。”素月无奈。

　　玄音乌眸一亮，连连点头应好。

　　素月与玄音再次来到用膳堂后厨房，素月又为她乘下一碗甑糕，挖下一块蜜枣，递给了玄音。

　　谁知二人在回去寝殿的路上，玄音忽然慢下脚步。

　　素月疑惑不解，只是待自己转身瞧见玄音手中空着的小碗时，便游刃而解。

　　素月双唇紧抿地摇了摇头，似是不予置否。

　　见状，玄音低着头，神情落寞，徐步走着，如一只蜗牛一般挪移。

　　“罢了，最后一碗，不可再多了。”素月无奈。

　　玄音猛然点头应好。

　　于是二人便再次回到了后厨房中，素月又为她乘下一碗，也未走，便在此等待玄音吃完。

　　玄音倒也没让她失望，不到一刻便吃完一碗。这次不再索求，而是索问。

　　“这甑糕是您亲手做的么？”玄音抬眸凝视素月。

　　“嗯，昨日瞧你爱吃，便做了些。”素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