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陈载亿

3、引

　　卫霁的确是萧三郎不假，这事说来话长。
　　虽说萧家三代忠烈，在朝堂上极有威望。可身居高位，难保被小人惦记，总想着暗地里使点绊子。萧侯爷虽不惧那些小动作，但日子久了，也难免有些烦。况且照这样发展下去，萧家如日中天，必定会引起皇帝猜忌，再加上萧三郎的才名，只怕会有更多人欲除之而后快。萧侯爷觉得憋屈，但为了这一家老小，只得选择了低调。
　　当年萧三郎确实是生了病，但不是传闻中的恶疾，不过是普通的伤风感冒罢了。萧侯爷思及萧三郎的才名恐他长大后引祸上身，借这场感冒把萧三郎送出府交给故交抚养。这故交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名动京城的医师卫眠空。送走萧三郎后不久便放出虚假消息，说萧三郎已然病亡。孩童夭折不宜大肆行办葬礼，只是萧三郎才名在外，难免令人唏嘘。萧家自此之后借萧三郎过世来淡出权力中心。
　　临走前萧夫人哭着摸着萧三郎的头，说真是委屈他了，跟着卫眠空还能学点医术匡扶济世，莫要再趟官场这趟浑水。
　　萧三郎烧得迷糊，隐约感觉有水滴落在脸上。那是萧夫人的泪。
　　萧三郎自那天之后便不再是萧三郎，成了卫眠空的养子卫霁。
　　为保事情不会败露，萧侯爷早就给卫霁拟好身份。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机缘巧合下被卫眠空收养。以前的光环不再，卫霁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显露他在琴棋书画上的才能，他只能钻研药理。
　　八年过去，卫霁的容貌依旧惊为天人，不过是当年的小儿长成俊美青年，已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倒没为身份的转变感到难过，只是时常想起当年一起上学的顽劣太子。太子不喜学□□是插科打诨，在学堂里没个学习心思，总想着去马场跑马，去靶场射箭。每天晚上野完了总要悄咪咪上萧府找他借借作业，顺便塞给他一盒精致的点心。
　　太子生得很好看，虽然顽劣，却不招人讨厌。
　　卫霁此次为皇帝诊治，时隔八年再见到太子。他早已不再顽劣，似是能沉下心了。卫霁总觉得可惜，八年前那个在马场上策马飞扬的小太子已经再也找不回。
　　这些日子太子处理完朝政便去找卫霁玩儿。虽说皇帝一天天地好起来，却迟迟不见清醒。卫霁说这毒不但使肉身溃烂，还能腐蚀心灵。皇帝这毒到了这个境地，能不能醒来全看造化。
　　太子瞧着外面天朗气清，又想起自己好久没去马场看看自己的宝贝小马。施施然对卫霁道：“卫公子可会马术?”
　　卫霁温声道：“不才身份卑微，自是没有机会习得马术。”
　　马术是达官贵人的消遣，又哪里是这没身份没地位的“孤儿”能接触到的。
　　太子微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最后还是把人领到了马场，不过是他上马，卫霁在下边看着。
　　卫霁看着在阳光下驰骋的太子，看他汗湿的发，看他清丽的眉眼，看他开怀的笑。这是自两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太子真心实意的笑。
　　太子跑了两圈才过瘾，敏捷地翻身下马走到卫霁面前。卫霁微微颔首算是行礼，阳光下太子的脸上一层薄汗，皮肤白里透红，眼神清澈明亮，一如八年前的小少年。
　　卫霁有些着迷地看着他，太子附身在他耳边低语道：“萧公子，别光顾着看我呀，茶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