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陈载亿

4、悟

　　太子没用自称，他就是想调戏一下卫霁。
　　卫霁的喉结动了动，装作没留意那个称呼：“殿下可要回去了？”
　　太子说了那句话后便一直观察他的神色，平淡如水。莫不是没听清？太子郁闷地想着，自讨没趣地起身离开，班师回宫。
　　太子洗去一身汗臭，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吩咐下人把卫霁叫过和他一同用晚膳。
　　卫霁朝他行过礼，坐在他旁边和他一同用膳。这期间两人鲜有交流，各怀心事，面上倒是不显山露水。用完膳，太子让那些下人退下，室内便只剩下了他和卫霁。
　　太子看着卫霁，道：“萧公子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太子只是想试探一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称呼卫霁了。
　　他以为卫霁会像第一次一样装傻，不曾想他淡淡地回看他，嘴角弯出一抹好看的笑：“殿下又想听我说什么呢？”
　　问题又被踢回来，太子有些着恼。他虽然不清楚卫霁为什么要在萧家费尽心思送走他后又回来，但看卫霁这样子，好像也没有要开口说的意思。太子沉吟片刻，道：“萧公子，咱们许久没见，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还是一样的问题，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卫霁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叹了口气：“殿下，我有罪。”
　　太子挑了挑眉：“你有何罪？”
　　卫霁道：“你我自幼相识，我却不告而别，惹殿下挂念，是为罪。”
　　太子道：“你为父皇解毒，救本宫于水火，本宫判你无罪。”
　　太子瞧着卫霁这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怎的想到今天皇后召他进宫说那立妃的事。太子想到自己这处境，立妃无疑是拉人家小娘子下水，委婉地拒绝了。皇后还要再劝，太子却起身告辞，躲回了东宫。
　　出宫之后心里便是一阵烦躁，面对卫霁时却奇迹地平复下来。可心里又有别的不满，太子烦得很，便有了上马场那一出。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太子又开始烦。他总是难以控制自己把卫霁和立妃一事联系在一起，难不成他想立卫霁为太子妃吗。
　　太子轻轻地皱眉，起身拂袖道：“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卫霁便起身道别，举止还是那般端庄优雅，却惹得太子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太子在卫霁走后又洗了个澡，把自己折腾得很累，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卫霁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奇怪。初见是熟悉，现在相处了半月有余，伴随熟悉感滋生出另一种奇怪感觉。太子从来没体会过这感觉，便也无法说清楚。现在他隐隐有些明白了，这感觉莫不是喜欢吧。
　　太子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去见过卫霁。皇帝一天天地好起来，太子又有了新的恐惧：他怕皇帝彻底好了，卫霁就又要走了。
　　不见卫霁这几天，太子努力让自己忙于政务，培植势力。皇后那天除了劝他立妃，还告诉他人要有权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如果他真的喜欢卫霁，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又该怎么来保护卫霁？
　　人再忙也总得睡觉。清醒时太子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卫霁，可一旦睡着，那梦里全部都是卫霁——有时是儿时相处的记忆碎片，有时是卫霁坐在院子里品茶的模样。太子觉得自己真是疯魔了，喜欢谁不好，偏偏是卫霁，注定不会有结果。
　　太子努力了几天便再也努力不下去了。他想见卫霁，一刻都不停地想。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快渴死的人，卫霁就是那救命的水。他想：人没了水怎么能活呢？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体会了。
　　可太子要面子，总不能让他直接跑去找卫霁吧。于是他又故伎重演召他同他一起用晚膳，这总不会有错。
　　卫霁来了，一如往常般同他行礼，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前几天不找他。太子努力控制自己不让目光一直粘在卫霁身上，见到了人，却更加难受，总觉得手脚都不自在，放在哪里都不对。
　　用完膳，太子屏退了下人，又是他和卫霁共处一室。卫霁先开口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太子强装镇定道：“没有。”
　　卫霁道：“可殿下的脸······”未免有些太红了。
　　太子嘴硬道：“天气热得。”
　　卫霁莫名心情有点好。他问道：“殿下可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先······”
　　太子突然问道：“你娶妻没有？”
　　卫霁有些意外：“不曾。”
　　太子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人没有?”
　　卫霁脸上笑意渐深：“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太子烦道：“你只管回答本宫，无需管那么多。”
　　卫霁坐得离太子近些，道：“殿下为什么不敢看我？”
　　太子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张脸隐没在暧昧的烛光中，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笑意直达眼底，看起来摄人心魄。太子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反驳，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太子看着那唇瓣一张一合，又说了一些话。可他听不清楚，脑子一直嗡嗡作响，一如重逢时，他现在居然又听不见卫霁的话了。
　　太子很烦，特别烦。在他眼中，卫霁的嘴缓慢地开合着，好像浇在他心头的一剂□□。太子不受控制地贴近卫霁，贴上那嘴唇。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失了，只剩下唇齿间柔软的触感。
　　卫霁还是笑。他的手搭在了太子的肩膀上，轻轻地抓了一下，好像在鼓励一样。太子本来就疯了，在卫霁的刺激下，嘴上不知轻重地咬着。可卫霁很顺从，配合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太子的唇。
　　太子脑子里那根弦被烧断了。他现在不想再管那些有的没的，什么立妃，什么男女，管他呢，都见鬼去吧。
　　许久之后再放开，却再也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