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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遇 ...

  •   傅浔一人往宋国的边关去。

      他从牢中人那里得了令牌,转头就把这令牌用了出去——这也是他一贯的原则:人情不用,过期作废。
      至于用这么特殊的令牌去救两个连认识都算不上的人是不是值得,他自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就当下来说,能给他看不顺眼的人添堵就是值得。

      骏马飞奔过河滩,溅起一连串水花。
      傅浔纵马驰入密林,不期然想起当初李幼玉对他说的话:
      “你不适合握有权力。因为你从来都随心所欲。”

      李幼玉说这句话并非为了规劝,而他也从未想过要做什么改变——他本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之人。
      而现在,亲人、友人、故土、旧国,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时光中消散无痕。他孑然一身,岂不是更该随心所欲?

      傅浔心中畅快,将马催得更急,戴月披星驰过丛林、越过小丘,如利箭一般往西北方向而去。

      >>>

      汴京。
      傅浔走了两天,阿晚夜不归宿两天。
      临时租的房子里没什么要紧东西,她只把门一锁,就像条小鱼一样自在地游入了汴京这口金玉大缸里。
      “卖烧饼啦,刚出锅的烧饼——”
      阿晚跑过去,“婆婆,我要一个烧饼!”

      >>>

      西北,秦州。
      月落星沉,黎明未至,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傅浔下了马。
      出了这片林子,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但他却在此时停下。

      他牵着马慢走几步,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
      然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来时的方向。

      四周很黑。只能隐约看见一些树干和灌木的轮廓。
      四周也很静。静到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两个人的呼吸声?

      刀出鞘的声音。

      没有招呼,没有言语,在沉沉暗夜中,在遮天蔽日的密林里,两道身影已经缠斗在一起。

      不知晓对方是谁,不知晓对方目的,这场打斗岂不是很没有理由?
      但这就是江湖的生存之道:
      很多时候,并非同路,即为敌人,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先放下手中的刀!
      宁可用刀剑打招呼,也绝不能给对方朝自己捅出刀剑的机会!

      夜色里,漆黑刀光与绯红刀影交错。
      “锵”地一声脆响,两个身影同时后退。

      “招呼”打完了。他们已察觉到彼此都没有要生死相搏的意思。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一决生死的必要。

      周围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遥不可及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白。

      傅浔看着十步开外的那个人:还是个“熟人”。
      “苏楼主为何会在这里?”

      苏梦枕收刀归鞘。
      “真巧,我也有这样的问题——前日的那位‘任兄’,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傅浔握着刀柄的手顿了一下。
      当然他最终还是顺利将刀收回鞘中,往对面走过去几步。
      “你怎么认出是我?”

      “我见过你的刀留下的伤口,也听闻了任怨的死状。”

      傅浔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就这些?”

      “这些已经足够。是人就会有习惯,虽然你杀任怨的时候特意改了招式,但出刀之时总有些细微相似……寻常人看不出来,可你别忘了,我也用刀。”

      “我也用刀”。
      这四个字是多么普通、寻常。一把抓住五个江湖人,有三个能说出这句话。
      可这句话,唯有在眼前这人口中说出,才会让人感到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底气——若说刀有巅峰,他已是巅峰上的传奇。

      傅浔便笑。
      既然“事实俱在”,他也不喜谎言托赖。
      “确是我杀了那位……任怨。至于我来这里,是受人之托,给一个叫刘安世的人捎个口信。”他想了想,又说:“我们两人在一路上一定有路线交错的时候,但你一直到刚刚才显露行踪,有鉴于前面就是刘宅,我是不是可以一猜——你也是为他而来?”

      >>>

      两人确实都是为刘安世而来。

      傅浔拿了牢中人的令牌去寻郓王,请他救出王白二人,郓王却没有收令牌,反而请他帮一个忙以作相抵:这个忙就是找一个叫“刘安世”的人,捎一个口信。
      而苏梦枕是收到确切消息,傅宗书和六分半堂对西北的这位直言敢谏的刘大人不满已久,最近已安排人手要将他除去。事态紧急,难以转圜,他这才孤身出京飞驰西北。

      如今既然已经遇到,虽说可算“相识”,到底敌友未明。如此情境之下,反倒是一起行动、互为牵制更为妥当。

      于是两人一同进了刘宅。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宅子中驶出,在骑着马的两个人的护送下,往北边而去。

      一直将刘家的人送出关外,傅浔和苏梦枕才打马回转。

      “齐书崔弑,迁述汉非。”傅浔将郓王的口信重复一遍,道,“这句话的意思,我明白,可这与那位刘大人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何千里迢迢赶赴西北,就为了将他送出关外?”
      苏梦枕驱马慢行,“刘安世大人曾从学于司马光,因敢于直谏而有‘殿上虎’之称;却也因为太过耿直而屡次遭贬。章惇在位时,他就曾被贬到英州、梅州,当今即位后,虽蒙大赦,却也始终未曾被重用。如今朝中有人想对他动手,郓王……想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兀自陷入思绪,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话的时候,傅浔一直在看他。
      北地边塞,落日萧萧。那一身暗红织金的披风仿佛灼灼着残阳最后的辉光。

      傅浔说:“……你真像我的一个故人。”
      苏梦枕从思绪中抽离:“可以问一下是谁吗?”
      “是家姊。你们的性格很像。”傅浔笑着说:“天下之事,舍我其谁;刀林剑雨,从容不迫——知其不可而为之。”
      “我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令姐。”
      “好话是说给活人听的——当然是夸你。”

      苏梦枕一笑置之。“你呢?就为了一个请托,卷进这样的事情里来,不怕得罪傅宗书和六分半堂?”
      傅浔耸耸肩,对这两个名号毫无反应:“我看上去很怕他们吗?”

      苏梦枕笑了,心道:有趣。
      他向来很欣赏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而傅浔与现在还在京城的两个年轻人又不一样。
      他更散漫、更无拘束,或许也更危险。
      所以——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金风细雨楼?”
      傅浔却说:“我听说你的手下有专门收集情报的鸽组。”
      “不错。”
      “那你还是先看了我的情报,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这句话有几分含义。苏梦枕点头道:“好。不过眼下还有另一桩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关于刘大人最后和你说的那几句话?”傅浔并未多做迟疑:“当然要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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