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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傅浔 ...

  •   回了京城,一进楼,杨无邪就已经迎了上来。
      “哎呀,这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啊,总算是——”
      杨无邪卡住。
      因为他看到自家公子身后又多了一个人。
      “呃,这位是?”

      “傅浔。路上认识的。让他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苏梦枕转向傅浔:“这是杨无邪,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和他说。我办完事再来找你。”
      傅浔并无异议:“好。我等你。”

      杨无邪知机让几名卫士引这个新出现的年轻人到厅中小坐,自己则随苏梦枕进了书房。
      “来,先喝杯热茶,去去寒气。”
      苏梦枕喝了茶。“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有话想说。快说。”
      杨无邪道:“这位……傅浔,又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我刚刚说了,路上遇到的。”
      “没了?”
      “没了。”
      杨无邪觉得眉心又危险地跳起来。“就只是路上遇到,你就把人带回来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苏梦枕坦然反问:“这个很重要吗?”

      杨无邪无言以对。
      是了,他早该知道苏梦枕的脾气:他之前不还准备把王小石和白愁飞划拉进楼里吗?
      也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习惯,看见好苗子就想捡。
      不过说起王小石和白愁飞——
      “对了,你让我看着的那两个年轻人,快要支撑不住了。这会儿你要是想留住人,恐怕得出城去截了。”

      >>>

      说回傅浔。
      他坐在厅中,喝了茶,也吃了点心。
      然后他就在那里静静等待。
      他一向很擅长等待。
      当然他也不是无事可做——他的手里在盘着一把小小的、不足半个手掌大的绿檀木梳子。
      有人盘核桃,有人盘手串,自然就有人可以盘梳子。
      只不过这爱好到底不常见,杨无邪走进来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两眼。
      然后他说:“傅公子,久坐无聊,不如我引你到各处走走?”

      傅浔道:“不必。我在这儿等着就好。”
      他看出杨无邪心中所想,因而又道:“不用担心招呼不周,我只是懒而已。有这个功夫,杨先生不如先去找找关于我的消息——苏公子回来应该用得到。”

      但其实杨无邪不止要找关于傅浔的资料,他还得找王小石和白愁飞的。
      后两者的消息很好找,可是前者——
      杨无邪拿着那个代表绝密,只能由楼主亲启的机关匣,心中难得茫然:消息能用上绝密机关匣——自家公子莫不是从哪里挖了一个神仙回来?

      可这神仙还在楼下厅里坐着呢。
      杨无邪突然感到有些麻爪。
      苏梦枕对傅浔的态度,他看不透。若说是不看重,人是他亲自领到楼里来的,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对陌生人的疏离;可若说是看重——这哪有把看重的人扔在厅里,一去一两个时辰的道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苏梦枕待会儿一定会带着王小石和白愁飞回来。这江湖上惯例是有些王不见王的规矩,凡事都要分个先来后到,到时候这两边要是再撞上,那画面岂不“精彩”?
      “公子呀。”杨无邪下了楼,站在厅外,摇头叹息,“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叹息完了,他重整心情,挂上满脸礼貌且亲切的笑容,走进去道:“这个……傅公子,你看这快到晌午了,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呢,着人备了饭菜酒水,要不咱们先吃饭?”

      傅浔手指微动,那把梳子就从他手中消失不见。
      他站起来,整整衣服,“好啊。”

      >>>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在有条件的时候,傅浔从不亏待自己。
      其实,饭吃到一半,他就听见了正门处传来的响动,不过一直到吃完饭,他才端着杯子来到窗前,远远地看着外面。

      身后的门响了一声。
      苏梦枕走过来,也透过窗子看到了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个年轻人,“那是我刚刚去接的两个兄弟。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傅浔扣上茶盏,轻笑道:“不必。我见过他们。”在他假扮任怨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小扫帚头叫王小石,个子高高的叫白愁飞。”
      “对,我竟忘了还有这段故事。牢中的事,我代他们二人谢你。”
      “这就更不必了。我本不是刻意去救他们,所以也当不得一声谢。”

      远远地,两个年轻人的身影下了桥、绕过回廊不见了。

      苏梦枕拿出了杨无邪交给他的小匣子。
      傅浔看了一眼。“我猜这是关于我的。”
      “确实是关于你的。”
      傅浔真心道:“你手下的鸽组还真是神通广大。”
      苏梦枕却摇头。“不。这不是鸽组的情报。这是我父亲那一代传下来的消息。”
      傅浔道:“所以你并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不错。但我马上就会知道。”
      “介意我一块儿看看吗?”
      苏梦枕已经按动了匣子上的机关。“当然不介意。”

      小巧玲珑的机关匣,只有两只手掌大小。
      匣子里有什么?
      只有一叠纸。

      第一张纸上,最右侧写着七个大字:“南诏花溪十三桥”。
      而后是注释一样的小字:“又称弥渡花溪,白崖十三溪。桥主‘弑神惊魄’薛芍棠,惯用武器弑神弦,武功心法长生诀。下有三令主:‘夜斩冥河’傅惊水,惯用刀,有魔刀折影;‘无愁非恨’许宁意,以剑法闻名,有双剑无愁、非恨;‘鬼哭离歌’谢盈晚,擅毒蛊易容,有摄魂心法长歌行、失魂引。”

      第二张纸上,最右侧是三个字:“薛芍棠”。
      “薛芍棠,字明颖,生母神针薛氏,生父不详,疑与南诏王室有关。十三岁创花溪十三桥,以长生诀独步天下,惯用武器为一金丝弦,名曰弑神。唐昭宗光化三年,十三桥易主于傅。天复元年,薛芍棠战死于洛金关,弑神弦与长生诀皆失落不闻。”

      傅浔本来也在看纸上的字,却不知何时移开了目光,转而去看窗外的一树寒梅。
      而苏梦枕拿起了第三张纸。

      最右侧依然是三个字:“傅惊水”。

      “傅惊水,本名傅浔,生母刀匠傅氏,生父不详。花溪十三桥令主,桥主薛芍棠异母弟。佩刀名折影,无影无迹,杀人无形,时人因言‘天惊水,水惊涛,森罗冥刀十三桥’。曾与唐十九公主李幼玉相恋,后南诏反唐,二人关系无疾而终。唐昭宗光化三年,傅惊水继任桥主,后梁乾化二年,傅惊水于原南诏圣城离奇消失,十三桥自此不闻于世。”

      苏梦枕道:“后梁乾化二年。”
      ——而今……已是大宋政和二年。

      傅浔说:“二百年。”

      整整二百年。
      南诏百花、长安日月,全都掩埋于历史的风霜。人的一生太过短暂,铭刻不了太多兴亡;天地又从不为众生停留,二百年……何其漫长。

      他将手摊开在阳光下。
      “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好奇,我现在到底算什么。”

      却有一只手在他手上一拍:
      “自然算人。”

      傅浔道:“从乾化二年跳到政和二年的人?”

      “那也不是你的问题。”苏梦枕将几张纸叠起。除了最开始看到这几张纸的微怔,他竟没有更多惊诧的反应。“你如今有血有肉,有心有情,如何不算是人?”

      傅浔倚着窗框,闻言低笑。
      他走到桌边,提笔勾去了最上面的“南诏”二字。
      “花溪十三桥从来都不是南诏的。”
      “我和薛芍棠的父亲,是南诏的一个王子。薛芍棠认他,我却不认。”
      他放下笔,与面前的人对视。
      “现在,你还想问我那个问题吗?”

      苏梦枕将眉一挑,不闪不避:“为什么不问?”

      “——傅浔,你可愿意加入金风细雨楼?”

      意料之外,却也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竟真的有人不在意这种神鬼之事;而意料之中的是,这个人正是眼前人。
      所以,他也再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傅浔说:“我愿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傅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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