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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幽冥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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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花溪十三桥’?”茶馆里有人说。
“可是唐时的杀手传奇,花溪十三桥?”
“正是!”
周围许多人支起耳朵。
“花溪十三桥有四主,他们的绝学号称:弑神惊魄,夜斩冥河,无愁非恨,鬼哭离歌。其一弑神弦,其二幽冥刀,其三无愁剑,其四失魂歌。失魂歌传到现在,正是鬼神宗不传之秘‘七情动欲天音’!”
“我也知道!‘无愁剑’正是天剑山庄收藏的名剑‘非恨’!”
坐在窗边的青年笑了笑。
笑声很低很轻,高谈阔论的两人并没有听见。
最开始发问的人继续说:
“但我最近又听说一个消息!”
与他同座之人问出了大部分茶客的心声:“什么?”
“花溪十三桥的幽冥刀重新现世!”
“什么?!”这次是惊叹。
“幽冥刀的传人从北方来,一路已杀了‘断魂刀’周虎、‘白衣银枪’方堂塘、‘鬼女’宁媚、‘急风骤雨峨眉刺’江小方!”
“呵!”这次是众声重叠在一起的惊叹。
有人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要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们只知道,他再往南去,就会进入汴京!”
“啊。”众人放松下来。
很多人都要去往汴京。那里是大宋的国都,是纸醉金迷地、温柔富贵乡,还是豪杰争雄地、权位名利场。
在江湖上崛起的青年人,谁不想在汴京争得名声、争得一席之地,可到现在,又有多少人在那里折戟沉沙,不得不黯然退场?
窗边的青年又笑了笑。
他在桌上放了几枚铜钱,站起身,整整衣袖,走出门去。
门口有一个小姑娘在等他。见他出来,将手里的钱袋递上。
青年接过钱袋掂了掂。
“多了些。”他说。
小姑娘说:“他见我小,想骗我。我去卖马,他却打我主意。所以我杀了他,按马的原价拿了钱。”
青年说:“很好。”
两人走到街上。小姑娘问:“您在茶馆里听到想听的了吗?”
青年遗憾道:“没有。”
他停了一下,又说:“我原以为靠近汴梁,他们会说一些京城的事。没想到他们全在猜幽冥刀要做什么。”
他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猜的呢?”
小姑娘不说话。
青年就问:“阿晚,你要不要也猜一猜?”
“很多人到京城是为名,也有很多人是求利,先生是哪一种?”阿晚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青年觉得很有意思。
他想了想,慢吞吞地说:
“名?我不要名。”
“但利还是可以求一求的。我喜欢所有美的东西。”
阿晚问:“什么是美的东西?”
青年悠然叹道:“玉盘珍馐、瑶池金液、苍山初雪、洱海晴月——美食、美酒、美事、美人,世间何处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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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无处不美。
有些美是看得见的,有些美是看不见的。
前者譬如天边那一抹夕阳,后者譬如无形无名的那一抹刀光。
这事情的起因其实很奇怪:因为青年并不是一个像薛五娘、耶律定、萧方一样,按照自己心情杀人的人。
他不按心情杀人,自然也不会常常拔刀。
但此刻他却拔出了刀。
因为有人阻住了他的路。
不仅阻住了路,还想要他的命。
于是他拔刀。
残阳。
黄昏。
刀。
阻路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像是被镰刀割断的麦子。
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一抹刀光:冰冷、森寒、黑沉。
是夜色一般的黑,深渊一般的沉。
一刀之后,残阳隐没,夜色袭卷。
他们真的看到了那把刀吗?他们看到的是刀光还是夜色?
最后一个倒下去的人口中嗬嗬:“错了、不对——”他气绝。
阿晚从远离战场的道旁树丛中跑过来。
她问:“什么错了?什么不对?”
青年细思道:“他许是想说,他们认错了人罢。”
阿晚对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翻了个白眼。她问:“我们真的要去汴京吗?”
青年笑了。
“为何不去?”
“去见一个故人,了结一桩旧事——我不太喜欢有事情堆在身上。”
两个人在夜色中走远。
没过一时三刻,两匹马带着两个人疾驰而来,堪堪在一地尸骸前停下。
从马上下来的中年人去翻看了一下尸体,另一边面带病容的青年却只是站着。
站着看路的尽头隐没在沉沉暗夜中。
“看这些人的死法,应当是他。他果真要往汴京去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暂过还是久留……若是久留,他会走到哪一边?”
没人回答。消瘦又带病的青年人已经翻身上马,将手中马缰一勒,淡然道:“多思无益。”
中年人也上了马。
“也对。咱们还有近在眼前的事要处理。”
比如苦水铺,比如送匣人——
马蹄声踏碎月光,一路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