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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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山路上干净了不少，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破衣，倒是多了不少八角灯。
何祉台挥挥手，灯又灭了。
“？”慕焕不解，“大哥哥，有点黑……”
那自上而下的蜿蜒上，一丝丝的光接续亮起，亮了这方天。
忽风过，慕焕眯起眼，鼻尖悠地落了一只蝴蝶，枫红一样的颜色，叫人喜欢。那双翅膀正在他鼻尖上扇合，慕焕动也不是，那么站着，看向何祉台，指指自己鼻尖。
“嗤，此非生灵。”何祉台走来，又一挥手，蝴蝶停了动作，自翅尾开始化成点点，散在风里。慕焕追着那些微光抬起头，满山的光一瞬间碎开，倚风而去，在枫山顶盘旋片刻，一点点升上天际。
眼前衣摆一飘，战火纷飞。
“？”慕焕表情一僵。
何祉台扭头看他神色，微微蹩眉：“怎么？”
青年的脸被黑夜盖去大半，就着这暗夜微光，不知怎的，慕焕看到的却是火星子满天飞。
“……！”
“不要……！”
不要什么？
“慕焕？”
“焕江？”
是谁？
青年凑近了，眼前模糊的青年的面容逐渐清晰，是何祉台。
“为了她，你必须死。”
慕焕双眼空洞起来，瘦小的身躯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捂着心口，口中喃喃。
这刹那间，微光坠落，融入泥土之中时，枫山的路突然消失，他二人悬浮于半空。
何祉台皱眉，挥手施法要封住慕焕向外发散的法力。
“师，尊？”
团子抬起头，何祉台能看到他额头上出现的金色纹路，心里暗道不好，抬手凝聚法力，却发现完全使不出来。
“天道？”何祉台笑了笑，“老子不是废了你好几百年了吗？”
周焕江的神色近乎哀求，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何祉台身边。每一步，身形增长几分，走到他跟前，明明是个十有一的瘦小的孩子的身形，几息间只比何祉台矮了半头。
“师尊，莫再杀我，”周焕江道，“莫再杀我。”
何祉台眉峰一抬，笑道：“阁下不还好生站在在下面前吗？”
此话一出，周焕江似是被吓住了似的，身子一晃，幻境结界出现裂痕。
不语。
周焕江突然道：“师母……还好吗？”
“不用你管。”何祉台笑了，再度抬手，结界裂痕加大，整个空间像是受不住摧残般晃动起来。周焕江抬眼，裂痕之外，是零星的光。
他抬手向那个方向，一道光便照了进来。
那是一只火红的蝴蝶。
周焕江闭上眼，轻笑一声。结界“砰”地碎裂，碎成微光般的粉末。
……
何为天道？
周焕江想过好多年了，但看这尘仙立于苍穹下的背影，他想，天道也是此人随手便可捏碎。背天而行，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天道？”多年前与何祉台论起时，尘仙身上的轻狂未散，“天道为何？”
“弟子认为，世间万物有序，万物不可违背此序，此便为天道。”
当年的他曾这般劝过何祉台，尘仙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是触及了什么，广袖一展。
“天……道……”
天道。
……
慕焕醒来，发现自己在悬空，吓得叫了一声。
“住口。”何祉台凉凉地瞥了他，张嘴要说什么，却硬生生止住，一言不发。
“哎呀，我就一会儿不在，”白玉源啧啧两声，“看看。”
何祉台轻笑：“本仙正巧缺……”
鹤绷着个脸，转头飞走，口中骂骂咧咧什么，离的远了，慕焕听不清。
“带你下山的是谁？”何祉台问。
慕焕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是蓝原哥哥。”
“蓝原？”何祉台像是来了兴致，“他带你？”
团子点点头，又缩了缩，像是怕何祉台再把自己扔下去：“是墨大哥让他来带我的。”
“其余人呢？”
“江莱姐姐被贺姐姐带走了。”
何祉台笑了。
合着这帮毛头小子还成群了。
慕焕扯了扯他的衣襟，眼巴巴的看着他：“大哥哥，你去哪儿了？”
“大陆。”何祉台轻飘飘的道了一句，神思天外。
那个常家，与天道，或者说是周焕江之间如何传信的是让人费解的。一来夕落岛不与外界联系，二来周焕江的意识长期沉睡。
倒是慕焕。何祉台低头去看，团子的头已经一点一点的了。
进来听白玉源说，慕焕常晃神。
“你是不知啊，”白玉源给他传音，“那娃娃不练剑能在树下坐几个时辰，给江莱吓坏了。”
莫非是……
周焕江与慕焕是一体的，并不一个是天道意识一个寻常孩子。如此这般，慕焕也定然会是天道意识，与周焕江的融合无非是早晚问题。除去记忆，和两个意识原原本本就是一体的。
何祉台皱眉。
沈斓的存在本就是违背天道，当年周焕江不惜死也要带上沈斓残魂。天道在他身边安置化身，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沈斓。
可沈斓不能死。
何祉台想起大殿里的混乱，他不能忘记母后大人怎么含冤而死的。该死的早已入土，但不该死的却不成人样的存在着。世俗可笑，人心亦然，但如何让这么一个孩子接受沈斓的存在并保护她，让人头疼。
“等会儿。”
白玉源回头看他，面前忽地一阵风起，鹤啐了一口又继续骂骂咧咧。
“回来了？”从山路边转出来的枫华笑眯眯地看着他。
敢在枫山平地起风，这是第一人。枫华收起扇子，向下走了两阶，前倾身子看何祉台怀里的团子：“嚯。”
“巧，正有事找你。”何祉台一笑，把慕焕递给白玉源示意她先上山。
舅甥俩再一次坐在枫华那棵树下。
枫华抬手摸着一边的山茶花道：“何事？”
“还记得当年母后大人怎么死的吗。”何祉台看着月，月华像是被什么遮了去，洒不下来。
枫华不语，何祉台蜷起一条腿：“是今日吧。”
沈斓死的蹊跷，查了几日，竟是与整个宫城有关。
父亲死后，何祉台掌权，抽丝剥茧，把宫里所有参与沈斓之死的宫人官员全部斩首。
但不够。
让他更坚定复活沈斓的念头的，是突然造访的枫华。
沈斓是整座夕落岛的核心，没有她，夕落岛的崩溃不过只在几息之间。枫华千里迢迢赶到宫里，带着一截嫩芽。
此时何祉台再看向枫华。
精怪自然能够随心所欲去变化自己的外形，可不知是他故意的，何祉台总能在枫华脸上看到衰老的迹象。
“在今天。”枫华笑了，手离开山茶花。
“大舅，我想问你很久了，”何祉台站起来，拍拍衣摆的尘土，“倘若那当年找我，我未选择去救夕落，你会如何？”
枫华一愣，那朵山茶摇摇花骨朵，抬起来。
“大概……会随着尘土的崩裂，身体随风而化，消散在天地间吧。”
何祉台一笑。
或许会有一天。
何祉台道：“不会的。”
枫华一愣，笑道：“好。”
他俩不在多说一语，就这么坐着，直到后半宿，白玉源叼来正哭的慕焕一下子撂何祉台怀里：“你怎的不回来？”
慕焕哭哭啼啼的，看见何祉台，突然哭不出声了。
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枫华看了眼他，转头去点山茶花的花瓣，整朵花肉眼可见的摇摆起来，同时响起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哭声。
何祉台也明了，笑道：“你在哭，这小家伙学你呢。”
慕焕缓缓抬头，脸上还带着困惑。何祉台便以为他是不明怎么在学他，起身解释道：“这只山茶正处于化形期，不过有些天资，开始学人罢了，不必怕他。”
山茶花又抬起花冠，听懂了何祉台的话，像是生气一样，两瓣叶子弯曲靠上茎。枫华笑着拉直叶子，白玉源倒看出来了，这是学的自己。
但一想或许年关时吃过人家的油，白玉源咂咂嘴向山下去，还是算了。
还没飞一半，她看见个人。
“那边的，谁？”白玉源停在一棵枯树上道。
“蓝原。”少年懒散道。
待人走近了，白玉源才看清真是蓝原。
嗯？
“你此时上山？”
蓝原把剑一收，颔首道：“昨日与枫华兄聊的投机，饶是去带慕焕了，恰巧我又不得入眠，上山来看看。”
他背上还带着一大块物什，白玉源问：“何物？”
“一些吃食，想必山上没有，带枫华兄感受人间味儿。”
白玉源看他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小崽子会喜欢和老怪物呆一起，于是拍拍翅膀，又走了。
山路上怪石林立，夹杂尸骨。蓝原厌弃地蹙起眉，向来时路看去。
一个头骨咕噜噜地滚下了去。
山风来的突然，少年回过头眯起眼，衣袂猛地飘起。在看清眼前的那一刻，蓝原将背上的包袱摘下来扔过去，淘气地笑了。
一段枝丫接住了包袱，立起摆出作揖般的动作，复又蛇形而去。
“别教我失望啊，”蓝原靠上枯树笑道，“神明大人。”
爬行的枝丫一停，继续离开了。
方才那阵风起的猛了，何祉台接住落下的枫叶，看向慕焕：“嗯？莫怕莫怕。”
直觉告诉慕焕，里面不是好东西，他便扒着何祉台的衣袍，摆出一副死都不愿进去的表情。
“好了好了，”何祉台拍拍他的肩胛，“我在。”
慕焕抬头，委屈巴巴道：“大哥哥，不进去，好不好？”
何祉台低头：“就进去，莫要怕。”
“我不！”慕焕抱大腿抱的更紧了，“我不进去！”
被吸引来的枫华扇子挡住半张脸，细长的眸子弯起来，无声地笑。
真是，兜转一千年，到现在又是相爱相杀。
一老一小在前面闹，枫华突然想到近日民间盛行的话本，再看了一眼，又笑起来。
倘若写下来托小白送去大陆，定然大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