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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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跑到一个真正的秘境，一阵风后，何祉台手上的传送符哗地自燃了。
墨沧昀打量了一下这个秘境。
一座山洞，洞口躺着几条白骨。石壁上刻着三个字，离得有些远，他便要凑近看，被何祉台揪住后领子：“莫要乱动。”
何祉台沉下脸，指尖出现的一小团火苗被他扔向石壁。
火光映着，那三个字清晰起来：忘岩洞。
“忘岩洞？”蓝原一愣，拔剑就要往洞里冲，贺若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你去送死？”
蓝原红着眼眶回头，盯着那几根白骨，哽咽片刻道：“当年我哥被选入夕落，修炼有成，给家里来信说要来忘岩洞拿下那朵侗芽花，之后再无音讯。我入岛后找遍了岛上客栈，都没有找到。”
他说着看了眼何祉台。
何祉台移开目光看向洞内：“嗯。”
这是肯定了蓝锐的死。
有些人表面深沉。
蓝锐是谁？何祉台当然不知道。听了蓝原的话他才想起几十年前那少年。
那是当年最完美的贡品，没有之一，唯一的不完美怕是他发现了何祉台的目的。
夕落岛不限制与外界的书信往来，既然蓝原提及蓝锐给家里写信要来忘岩洞，那么八成会有可能提到岛上见闻。
瞒不住了？
何祉台思考片刻，看着慢慢平静的少年，心里矛盾。
必须尽快了。
“罢了，你们且听好，”何祉台指了指洞内，“此秘境便作为登岛试炼，本仙不会插手任何。”
墨沧昀脸色颇为难堪：“那慕焕……”
何祉台把手上的小娃娃扔了过去，抱手笑道：“本仙更不会管。”
慕焕看着黑黢黢的洞口，极为夸张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后抱紧了墨沧昀。
看着他所有举动，蓝原不禁加重了几分握剑的力度。
蓝锐的信中提到过一句话，模棱两可：尘仙目的我已知晓。
什么目的？
而在后不久，蓝锐再来信：他已知晓，我前去忘岩洞必定九死一生。
最后杳无音信，当然证明蓝锐的不幸。
蓝原复杂地再看了尘仙高挑的背影。
方才冲动是他装出的，为的就是看何祉台的反应。
如他所料，何祉台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先是惊讶再变得沉默。
“愣着干什么？”贺若晴瞥了他一眼，指了指一直没出声的江莱：“你看着她。”
何祉台回头才想起这个被忽略有些时候的少女，要回头时目光定在她手上。
琼门主修剑道，那双手却不像常年握剑的手，反而像是深闺女子的手，光滑不带有一丝薄茧。
何祉台便往洞内再退了退。
“蓝道友，后退!”
一道剑气破空而来，蓝原下意识回身，那少女身影一晃，眨眼就到了他身后。
“江莱”咯咯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蓝原的后脑勺；“跑什么呀？奴家想跟公子玩儿玩儿呢。”
何祉台笑了笑。
那阵风自然不是巧合，就是所谓的“妖风”。寻常小妖的风当然不会那么自然，大妖根本不会带风。“不是善茬。”贺若晴一鞭子抽去，少女稳稳抬手抓住鞭尾一拽，又挡住了蓝原的剑。
忘岩洞的特点当然是“忘”
“是妄妖。”墨沧昀打起精神，不再担心是否伤及少女。
这不是江莱，更不是江莱的身体。
妄妖嘻嘻笑了半天，故作无聊地玩起自己的发丝，又理了理衣裳的褶皱，凑近看蓝原：“咦，公子怎的这般眼熟？”
贺若晴憋足劲儿也抽不回鞭子，余光瞥见何祉台昏昏欲睡，一咬牙弃了鞭子，从乾坤袋中掏出两把长剑。
阔源门到底不止阔在钱财，弟子修行方向更是多样。
剑风砍到石壁上，不足三寸就划到何祉台的发丝。
何祉台瞬间清醒：“……”
妄妖与三人打斗依旧泰然自若，转头看见角落里的慕焕，又咧开嘴笑了。注意到它的脸色，贺若晴放弃缠斗，抽身来到慕焕身边，斩断爬到他脚边的诡异藤蔓，骂道：“傻子！”
慕焕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委屈地揪着衣服。
刚才一瞬间，他确实注意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靠近。他想跑，身体却动不了。
“你……算了，不跟傻子废话。”
贺若晴掏出一张符贴在他身上，重新加入到与妄妖的对战。
妄妖仍在上风，时退时进。倒是蓝原与墨沧昀的术法常撞在一起，一阵烟挡住了一片。
“你俩敢用点心吗？”贺若晴见缝插针地骂道。
躲开妄妖的爪子，蓝原不屑道：“墨道友，还望配合。”
墨沧昀反手补上一剑，还是蹩眉：“我无意作对。”
“聊的好啊，介意带奴家一起吗？”
“介意！”
洞内乱作一团，何祉台扶额。
妄妖最善进攻，贺若晴明显是最占优势却弃了鞭子用双剑，三个小娃娃还互相不配合，难打是自然的。何为妄妖？吞人妄念修行的妖，魅人心智，他们这会儿神思再乱下去，哪还能过这所谓试炼？
而妄妖并不是忘岩洞恐怖的存在，只算是一特色罢了。
“这样不行，”贺若晴瞥见自己的鞭子，果断收剑，抓住鞭子祭出符文，一鞭子下去，打到妄妖身上。
瞬间两个大洞出现，妄妖不在意地笑了笑，却回头冲着靠着岩壁的黑衣男子去。
身后三个小娃娃立马停脚，眼神略带……悲悯？
被妄妖吱哇一声吵醒，何祉台没好气地笑了笑，抬手按住它的脑袋，手上稍一使劲儿，妄妖又开始叫。“吵死了。”何祉台再在空中画符，打到妄妖身上。
火的痕迹开始蔓延。
何祉台看着火一点点吞没那个身影，冲小娃娃们耸了耸肩：“如此只能将试炼目标换为里面的大家伙了。”
言罢他揭下慕焕身上的那张符，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画的还凑合，但……不行，这谁画的？日后别叫本仙瞧见这歪歪扭扭的痕迹。”
贺若晴撇撇嘴：“我又不是符修。”
何祉台挑眉，笑了一声领着少年们往洞里去。
“尘仙，那我师妹……”
“不必担心，过试炼，本仙去找。忘岩洞内到底有什么，本仙也想知道。哦对，这小娃娃本仙就带走了，正来反去，他都是没什么用。”
蓝原挡了过来，皮肉不笑道：“既然尘仙说过他与我们一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何祉台也是皮肉不笑：“本仙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您可是贵为尘仙，怎不算是君子？”蓝原故作震惊，“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吧？”
很显然，何祉台黑了脸。
不难猜出蓝原是在试探什么。墨沧昀也停住手，站在一边。
何祉台蹩眉。
果然，这群孩子是知道些什么的。
彼此都保持沉默，一瞬间忘岩洞内异常安静。
就在蓝原要撕破脸皮时，慕焕扯了扯何祉台的衣裳。
孩子那双清澈的眸子不知何时暗了下去，何祉台竟觉心生怪异，眉头还是蹩着，却是更紧了。
阴差阳错地，透过这双眸子，何祉台看到了什么，脸色更黑，抬手就是一张传送符。
枫山顶的枫叶猛地被一阵风吹散。
“是你？！”何祉台揪着慕焕的衣领子，怒极反笑，“你居然没死。”
他是发现了这具孩子的身体的魂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别的，还是一位熟悉的人的。
孩子并没有惊慌地乱叫，只是沉着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还没死？”
他听见一声叹息，脸上被这人摸了一下。
这人顶着慕焕的壳子，笑得十分悲凉：“师尊……”
愤怒。
何祉台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和以往翻了个天，手上的力道不觉重了几分。
“师尊，我好想你……”
“闭嘴！”何祉台咬牙，一字一顿，“再说一个字，我随时让你再魂飞魄散。”
好久了。
自那场大火后至今日，是一千多年了。
何祉台记得那年年夜，大陆也刚结束国家分割，刚刚开始各大仙门分域管理。所过还能看见未寒尸骨，万家灯火蓦地苍凉。
那时他还是按着各门派魁首选人，只有九人，还差一人。阴差阳错，他看见了一个踉踉跄跄站起来的男孩，走路姿势有些怪异，但何祉台注意到了这个男孩的仙力并不比那九个年轻有为的修士差。那时他尚有一丝怜悯之心，便把鹤毛递给了这个男孩。是，从空而降，将手上的鹅毛递给了男孩。
何祉台终于想起来为何当时慕焕仅仅是碰了下他的耳坠会猛地有那么大的反应，只因千年前有个人也那么摸过，紧接着便穿了他的心。
“周焕江！”何祉台低吼出声，手却是颤的。
周焕江笑了笑：“师尊还是舍不得我死，还让我有这一魂一魄，再来了这人世回到夕落。”
他顿了顿，再摸了摸何祉台的手：“师尊，我看的忘川河畔，那花好像枫华的叶子啊……”
言毕，周焕江闭上眼。
那只小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不是方才的愤怒，何祉台竟发现自己有些……慌乱。
慌乱？
何祉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这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好像千年前的那场火中一般。尘仙黑下脸，看着慕焕，终于伸手去探他的魂魄。还没探到，慕焕睁了眼。何祉台动作一顿，以为是周焕江。但他张口的不是师尊：“大哥哥！”
是这个小傻子。
唤来白玉源给小傻子连哄带骗哄睡，这两千年的尘仙终于审视了自己方才的情绪。
愤怒，惊慌，却在发现是那个人的时候又有些更不应该有的情绪。
欣喜若狂。欣喜若狂地想要把这身躯永久的禁锢在夕落岛的秘境，永远留住那个人。
何祉台懊恼地一拳砸在木屋门口的树上。
“你怎的了？”白玉源一脸看傻子，“嗯？又不是你管饭你恼什么？”
显然是想惹他恼的，却让何祉台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眼下还是一月。
他抬头，枫华本体还是顶着大堆的雪。
方才哪儿来的枫叶？
疑惑间，一片红影悠悠地从空中落下。何祉台抬手接住，一愣。
是一片枫叶，落在他手里的瞬间，化作光影而散。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