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日隔绝》幽游零妖

17、流转噩梦

　　男人只是回光返照。
　　涩赶回病房，只来得及问一个问题。
　　不是我告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从没说过峰杀人，他是个好人……
　　垂下头，心跳停止。徒留哀恸。
　　凌出现在男人的葬礼上。
　　一直找不到涩，他痛恨世界太大。
　　现在才惊讶世界原来是很小的，两人原本该住在同一片天空下。
　　再见她，百转千回。
　　在不懂爱时，和任何女人都可以温馨相处。遇见涩后才懂得，可以用不喜欢的方式赚到财富，用不相信的药物治好疾病，却永远不会从不爱的人身上获得幸福。
　　没有她的日子，他试着与不同的女人上床，却再也找不到如此契合的人。已然肯定，她便是自己今生的肋骨。不再醉生梦死，怕连她会回头的假象都留不住。
　　涩转过头不再看他。
　　凌觉得自己的疼痛苍白无力，连涩都不屑一顾。她胡谈转过身走向他，说，一个月后的今天，X医院门口见。凌不解。涩重复，记住，一个月后的今天，医院门口见。
　　瞬间春暖花开。
　　凌后悔自己没早些回到这地方。
　　但他不敢轻易回来。
　　再度回到与菁牵连在一起的院子，再度经过那户因闲置而杂草重生的窗口。再度回忆起那个眼神。
　　那天凌越过花坛拾足球，看到一个女孩害怕的蹲在窗户下。
　　他认识这个窗内住着的女人。
　　父母一向不让他靠近这个房子，说里面的女人是疯子。
　　所以他只敢远远的看女人在窗边跳舞，舞姿优美而灵动，她喜欢不停旋转，直到筋疲力尽；大多数时候她都安静的画画，周身会散发绚烂夺目的光彩；夜晚的她才会高声尖叫，声音划破夜空，刺痛人心；偶尔又是激烈敲打和摔东西的噪音……
　　可是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发现凌偷窥的时候会俏皮的眨眨眼。
　　凌好奇的走上前去。屋内的两人激烈的争夺一把水果刀。已是鲜血淋漓。双脚发软，他蹲在了女孩身旁。
　　突然屋内一片死寂。
　　悄无声息，凌忍不住向里头探望，只看见峰抱住仟余。刀已经插进了她的心脏，她浑身抽搐的等待血流干。
　　她瞧见了自己。她的眼神像终于得到解脱似的，不理会峰凄惨的呼唤。
　　凌浑身的毛孔张开，忍不住底下头呕吐。
　　女孩更害怕，问他怎么了。他擦擦嘴，一把将她压住并遮住她的眼睛，怕她起身。
　　因恐惧一动不动，两人一起渡过了相依为命的难熬时刻。
　　忽然屋内宝宝一声凄凉的啼哭刺激双脚恢复了意识，凌拉住女孩夺路而逃。
　　两家孩子噩梦连连，再加上院子里又出了命案，于是商量着一块搬走了。
　　凌与菁就这样相识。菁是个胆怯的孩子，问，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跟爸爸妈妈说……
　　凌摇头，问，你信哥哥么？
　　菁慌乱的不知所措。
　　你得相信哥哥，你什么都不能说，懂了么？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凌拍拍菁扁扁的小脑袋，像在施某种魔咒。
　　菁有些欢喜，记住了。从此和凌有了共同的秘密。
　　仟余的死亡该定案了。表哥为了方便在他家吃饭，抱怨到，自己在警局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到件大案子，要是定为自杀就完了啊……
　　凌紧握汗淋淋的小手，假装镇定的说，有人看见了……是谋杀……
　　表哥激动的抱住他，乖乖！是谁呀？
　　表哥，我要转到X中，你帮我找找关系……
　　没问题啊这事包在哥身上，快说谁是目击证人？
　　我……
　　不要怪他……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前途铺路……
　　人证物证俱在，犯罪嫌疑人峰供认不讳。判有期徒刑七年。出狱后下落不明。
　　很多年后他的电脑突然弹出一张女孩的照片。相似的眼神。像在等待某种解脱。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突然就爱了。
　　有些恋人只是路过的风景，而有些人注定是要爱着彼此的。
　　欠下的债，始终要还……
　　忙完所有后事，祁终于舒了一口气。突然一个熟悉的体温靠近她。
　　让我抱抱你。
　　涩你怎么了……
　　我爱过你。真的。不是对妹妹的那种爱……你明白么……我只要彼此相依为命的日子，你却有了涵。爱情的世界太渺小，多一个人就坍塌……让我抱抱就好……
　　其实祁从那个吻开始就隐隐猜出真相。但一直将它抛之脑后。装不知，才能心安理得的嫉恨着爱着自己的人。
　　涩对祁的爱没道理，祁对涩的厌恶也没道理。
　　表面上还得装成最好的姐妹淘。
　　一样让人恶心。
　　两人一样变态。
　　她任凭醉酒的爸爸拉住自己的手，涩，你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爸爸对不起你，明明都是亲生的，祁有妈妈疼，你没有……
　　任凭爸爸对妈妈唯唯诺诺，妈妈对涩挑三拣四，她冷眼旁观。忽而又跳出来不高兴的嘟起嘴吧，妈妈别骂姐姐了……
　　爱同恨一样，毫无道理。
　　她早就清楚了男人都很龌龊。
　　她看着她的家庭互相欺瞒，跟她的心一般四分五裂。每一份都可以藏着点阴暗跟猜忌，再装腔作势的黏合在一起，假装还完整。
　　她说过她不会再哭。
　　都不懂吧……那不是一句玩笑。那是她的鄙夷。
　　都以为她没脑子，神经大条，她什么都不记得……其实她什么都记得。她只是慢半拍，过很久才会痛，已忘记痛的缘由，仍提醒自己应该恨着。
　　即使此时又在经历你给的爱。爱恨纠缠，一半一半。
　　祁拍拍涩的背才推开她，那么凌呢……
　　为了要你，我才推开他……我会自己想清楚，究竟哪个是陪伴，哪个是爱情……
　　祁第一次用温柔的口吻说，好啦，这还用想么……你眼中对我的依恋已经很淡了……我的假期也完啦，我该去上班啦……
　　转过身，阴冷的扬起嘴角。爱我……为何不爱到去死……
　　下班回家途中她看见了站台前的凌。
　　所有掩埋在内心坟墓的阴暗死而复生，从小她就有杀人的欲望，想看鲜血在自己面前瞬间迸裂喷发。
　　她一面爱我，一面抢走了涵的心……你爱她，就该为她赎罪……你也活的很累吧……就让我，给你一个最华丽的死亡……
　　伸手。
　　列车呼啸而过。
　　唱出人间未尽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