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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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弟子真的看清楚了，那人就是剑尊。”跪在阶下的弟子浑身颤抖，语气还带着一丝哽咽。
主座上的花暄竹右手支着脑袋，左手轻轻敲着扶手，指关节与扶手的碰撞声让弟子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花暄竹懒洋洋地说：“越水寒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再了解不过，就因为听到你们说他弟子闲话就出这般重的手？”
“宫主，弟子怎敢欺瞒你。”
过了许久，花暄竹突然一笑，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自己的衣袖，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倒真是有意思，越水寒竟还能这般在乎别人。”言罢，他的嘴角又扬起，只是眼中一片冰冷，不见丝毫笑意。
“如若此事真是越水寒所为，那理亏确实在他，下去吧，本宫自会找他给一个说法。”
阶下的弟子闻言起身告辞。
花暄竹在主殿中走了几步，心里嗤笑道：越水寒啊越水寒，你对你徒弟倒是护短，怎么当初对我阿姐却不肯心软一分。
花暄竹对越水寒的仇恨需要牵扯一段多年前的往事。
花暄竹的阿姐是他的同胞姐姐花菱，也是花无意的母亲，花菱当初仅凭美貌就能震动修真界，又是最适合与其双修的上品水灵根，被无数天之骄子视为梦中情人。可是在一次历练回宗后却被老宗主发现已有身孕，百般追问之下也不肯说出孩子的生父是谁。
花暄竹与花菱自幼感情深厚，虽然震惊阿姐出宗一趟便怀了孩子，但见到她对孩子的喜爱之后，花暄竹也对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可是花无意一出生时就被花暄竹发现他身上竟有魔气。
见再也无法隐瞒后，花菱终于哭着向花暄竹道出实情，她在秘境中遇到了一名男子，两人彼此倾心，可是在一次历练当中他为了救自己身染魔气，不幸入了魔。
花菱知道有一双修秘法可以将对方身上的魔气过渡到自己身上来，然后经秘法凝实，再从体内排出。可自己和他云雨之后，却发现自己怀了孕，此时魔气也在自己体内，孩子也难免沾染上了魔气。
修士逆天而行，极其难有子嗣，花菱思前想后，终究还是选择将孩子生了下来。
花暄竹听完花菱的遭遇后就决心将其隐瞒下来，他从玄天山经九死一生取来冰魄雪莲，终于硬是将花无意沾染到的魔气洗净。
花菱依旧在想尽办法为自己的爱人除去魔气，后来花暄竹也会暗暗帮忙，他们特地找了一个山洞将那名男子监管起来，可是终究有一日他的神识不慎被心魔操控，逃出山洞后就大开杀戒。彼时，越水寒还不是剑尊，但也已经因卓绝的天赋在修真界颇有名气，正巧在历练中遇到了这件事，他不顾花菱的苦苦哀求，一剑斩杀了那名男子。
花菱伤心欲绝，当场自绝经脉随自己爱人而去。
直至今日，花暄竹仍能想起越水寒当时说的话：情之一字，害人害己。
好啊，他那么高傲，自幼就修行无情心法，从未被情之一字所困扰，所以才可以对阿姐的感情高高在上做出定论。
情之一字，情之一字，越水寒，你可千万不要动情呐。
仙门大比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日，今日比完就可以回宗了。
江殷虽然过来参加了仙门大比，但也划水得非常彻底，每日不出门就是在房里修炼，还是接到了越水寒的传音后才意识到这已经是大比的最后一天了。
江殷想了想决定去看看沈惊玄的比赛。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与沈惊玄都不过是点头之交，可彼此之间又有一番难言的默契，他们像是对手但无对手之间的剑拔弩张，像是知己却又无知己之间的推心置腹。
他们总是远远地看着对方，从对方身上找寻自己熟悉的那一部分，像是彼此的镜子，又像是彼此的影子。
可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过了片刻，江殷站起身，推开房门向演武场走去。
这几日沈惊玄名声大噪，慕名过来观看的修士数不胜数，江殷到的不算早，也不想挤在人堆中，便缀在后面看了起来。
与沈惊玄比试的是大衍宫的一名女修，女修名为洛知忆，是大衍宫宫主的座下三弟子，年龄不到二十，一身红衣猎猎，眉眼娇艳几可入画。
江殷听到旁边人提起的名字便想起洛知忆来，前世听说是入魔被大衍宫宫主废除修为逐出宗门，但洛知忆也是个狠性子，最后竟魔功大成，在仙魔大战时直接屠了整个大衍宫，手段异常狠辣。
江殷前世和洛知忆的交集不算多，有关她的事迹大部分都是道听途说，但总归也见过几面，可怎样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娇俏少女与前世的大魔头联系起来。
不过他再见她时已是百年之后的事了，百年时间，想来也足以使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了。
洛知忆的本命武器是一把琴，琴身漆黑，琴弦在日光的照耀下却呈现玉一般的光泽，那琴身愈黑便衬得琴弦愈亮。
泠泠两声琴音传来，众人闻之不觉心尖一颤，似是拨动的不是琴弦而是自己的心弦。
沈惊玄也握住了自己的剑，场上战事一触即发。
场上满是琴声剑鸣，江殷看了几眼就看出两人各自的破绽来，他们修炼的时间对重生了的江殷来说实在是太短了，招式之间还颇为稚嫩，但已可以看出日后的风采来。
当看到沈惊玄抓住洛知忆的一次破绽猛攻之后，江殷失去了最后一点兴趣，转身准备离开演武场。
刚转身他就看见了离他不远的花无意。
花无意一见他便眼前一亮，快步朝他走来。
江殷感觉有点头疼，立刻就想使用遁术离开此地。不知是不是花无意看出了江殷的想法，他突然大喊了一声：“江殷。”
周围修士的目光瞬间从演武台投到了花无意和江殷身上，人群里也传来了小声的议论声。
“江殷？就是那个剑尊的弟子？”
“应该是的，就是当初退赛的那个。”
“也就脸长得不错，剑尊怎么会收他做弟子？”
“谁知道呢？我们哪懂剑尊的心思。”
……
花无意听到议论声后冷漠地朝人群望了一眼，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形成了几分气势与威仪，板着脸的样子让众人都颇感压力，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给江殷和花无意腾出了一块空地。
花无意的目光又转向了江殷：“你前几日干什么去了？”
江殷不喜欢花无意这种质问般的语气，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回道：“在房里修炼。”
“你天天就在房里修炼？”
“是的。”
花无意笑了：“我说怎么这几天找不到你。”
江殷感觉自己终于要忍不住了，他直接问道：“请问少宫主找我所为何事？”
花无意的表情僵了僵，但是很快又自然道：“当然是看你有趣，想过来瞧瞧。”
江殷觉得他们两人实在没什么可聊，前世的事一报还一报，大家都扯平了，他也不想再追究，可花无意还总是往他眼前凑。不知为何，一见花无意他就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识海里总是传来一阵热意，江殷心里有些犹疑，可是探查时却什么都没发现。
前世明明遇到花无意并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前世时还留下了什么隐患不成？
江殷心里想着识海的事，表面上却面无表情：“少宫主多想了。”
花无意也终于维持不了自己脸上的笑意了，他心里暗想，这人和越水寒就是如出一辙的臭性子，当初怎么会觉得他用剑好看就生出结交的想法呢？真是糊涂。
可是为什么自己一见到他就感觉莫名欢喜呢？
花无意看着江殷的眼神越发深究起来。
这感情来得当真是莫名其妙，总不能堂堂剑尊弟子还会用魅术吧？自己也试探了几次，也没发现江殷像是对自己有什么兴趣，这到底是为何？
他们两人心思各异，当花无意的笑容也沉下去时，周围的修士都感到了那两人身上传来的压力，如同海潮般一层层扑涌而来，让人喘不上气。
花无意此时已是元婴中期，周围修士大部分都是筑基期或金丹期左右，自然无法与之抗衡，连比赛都不看了，立马转身逃离。
江殷直面花无意的威压，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一双眼睛盯着花无意：“少宫主这是想动手？”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连音调起伏都没有，听着不像是疑问反倒是陈述语气。
而当他的视线与花无意碰到一处时，花无意的心头忽然间弥漫出一股酸涩的滋味来，紧接着就是一片燎原怒意，那怒意气势汹汹，像是烟花轰然炸响，简直要将他的整个识海也一并灼烧起来。
花无意在那一刻想大喊，想杀人，想毁灭周围所有的一切，又想流泪。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忍着，合欢铃被他死死握在手中，从掌心处传来清晰尖锐的疼痛，勉强使自己保持清醒。待那情绪一点一点像是抽丝般退去后，才收起身上的威压，朝江殷笑道：“你说得是什么话，你是剑尊的弟子，我怎敢轻易动你？”
江殷听到回答后便收回目光，转身就走，没再说一句话。
花无意看着江殷远去的背影，感觉心空荡荡的，他浑然不觉有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呆呆在原地站了许久。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