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深夜的海》赵一二

3、相对静止要选好参照物

　　国庆假期七天假，前四天数学补习班，后三天跟着好朋友刘苗一家去野营。
　　这样的规划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了。
　　自从跟吴大海正面交锋之后，徐望瑛有空就会想起他。
　　这个“仇家”。原本以为他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但没想到本人瘦高清秀，回想起来，他的睫毛很长，眼睛亮晶晶的。
　　嘴巴呢？她想不起来了。毕竟回学校之后也没有交集，五班在二楼，一班在一楼。

　　放假前一天，各科老师留完作业，整个班级都弥漫着哀嚎，平时就调皮的同学在教室后面喊：“老师，求求你啦，少留点作业吧。”
　　大部分老师都都笑着回应，调侃提议的同学压根不做作业。
　　到了周老师这里，他发了很大的脾气。
　　“放这么几天假就懈怠了？你们自己看看你班的平均数学分数，吴大海就算是生着病考数学也比你们班的数学平均分要高得多！”
　　班级鸦雀无声，徐望瑛羞愧地低下了头，虽然数学已经提高近三十分，但潜意识里她依然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班级。
　　放学铃一响，周老师快步流星走出教室，同学们也俨然忘记刚才的严肃氛围，教室里又开始吵闹起来。
　　值日生组长冲到讲台前大喊：“值日生别走！”

　　因为放假时间太久，所以放假前一天的值日组要把班级里的桌椅组合在一起，这是一项十分耗费体力的工作，但徐望瑛却乐此不疲。
　　因为她也想要胳膊上有结实的肌肉。
　　摆完桌椅，组长关上教室的灯，大家出了校门之后四散而去。
　　徐望瑛目标明确，冲向路边摊，买了两根烤肠。
　　等待阿姨制作时，吴大海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徐望瑛的身边，“好吃吗？”
　　“你吓我一跳，“徐望瑛有点恼，“好吃，可香了，我请你吃，你吃不吃辣椒？”
　　吴大海摇摇头。
　　徐望瑛比了个ok的手势，笑容甜美地冲阿姨多加了一根原味烤肠。

　　“你吃这么多？”吴大海看着徐望瑛左右手各执一根烤肠，很惊讶。
　　“我妈说了，我正长身体呢，多吃没事儿。”
　　吴大海皮笑肉不笑：“嗯。”
　　路灯拉长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背着重重的书包一路同行。
　　“好吃吧，我没骗你吧？”徐望瑛没心没肺的声音和烤肠的香气一起飘荡在吴大海身边。

　　说是数学补习班，其实是牌搭子宋阿姨的儿子来辅导。
　　他叫孔确，今年刚刚考上本市最好的高中，就读于精英理科班，爱好是做题和打篮球。
　　徐望瑛第一次见孔确就觉得很亲切，因为他晒的跟刘苗一样黑。
　　孔确是皱着眉看完徐望瑛的练习册的，最后的评语是：“小人画的不错。”
　　过了十分钟，许久香敲门进来借送水果的名义来视察，看到孔确认真的态度，满意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两个小时的课程，徐望瑛和孔确聊了一个半小时的《海贼王》。
　　第二天孔确痛定思痛，进门前发誓不再跟徐望瑛闲聊。
　　门一开，就迎上了徐望瑛笑眯眯的脸，和两本漫画书。
　　……
　　第三天孔确听了两遍《大悲咒》才进门，冷静地分析了徐望瑛令人堪忧的数学成绩，终于开始给她上课了。
　　两小时痛苦，两小时地狱。
　　徐望瑛咬紧牙关，竟然也学了进去，领悟到了数学的趣味性。
　　但是当天下午，孔确因为打篮球脚骨折了。
　　第四天的补习泡汤了，原本应该欢呼雀跃的徐望瑛却有点失落。
　　百无聊赖之下，她开始翻看物理书。
　　「绝对静止的物体是不存在的。」
　　「判断一个物体是在静止中还是在运动中，必须选择合适的参照物。」
　　参照物？徐望瑛想到了吴大海，他不就是她数学之路的参照物？她进步的时候，他在努力，那么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是相对静止？

　　与此同时，吴大海躺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难得没有学习，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他像是躲在淡淡的光中。
　　书桌上摊着做了一半的习题，纸上逐渐凌乱的字迹表明了他烦躁的心绪。
　　怎么一想到她脸上就火辣辣的，难道是那一巴掌的功力还没消？
　　吴大海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翻了个身看到书桌侧面贴着的徐望瑛的一寸照。照片里的徐望瑛笑意盈盈，彷佛没有任何烦恼。
　　他很羡慕她。
　　说来也巧，照片是上学期户外值日时捡到的，在公告栏下方，吴大海举着照片看了看空缺的位置。
　　一行烫金的字：校内的英语竞赛第一名
　　接着，他鬼使神差地将照片放进校服口袋，带回了家，贴在了书桌侧面。
　　也许是，她笑得太有感染力了。

　　假期第五天，徐望瑛起了个大早，也可以说她几乎没睡，因为第一次露营而过度兴奋的她凌晨三点才睡着，但五点半闹钟又准时响起。
　　徐望瑛带着哭腔洗漱完毕背上书包，拎着东西在店门口等刘苗一家来接。
　　六点钟准时与大部队汇合，礼貌打过招呼后，徐望瑛靠着刘苗沉沉睡去。
　　刘磊小声跟妻子吴芳芳说：“现在这孩子学习压力多大啊，这么缺觉。”
　　后排的刘苗差点笑出声，被吴芳芳嘘了一声，母女二人小心地看向徐望瑛，她睡得正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驱车三个半小时，一行人抵达露营园区，这里基础设施完善，有公共洗手间、淋浴间，甚至还有小商店。
　　睡了一路的徐望瑛精神抖擞地下了车，拎着徐久香准备的大包小包，跟随刘苗去了扎帐篷的地方。
　　“今晚，你和苗苗一个帐篷，我和你吴阿姨一个帐篷，怎么样？”
　　“好耶，不用跟爸爸妈妈挤一个帐篷咯！”听到爸爸刘磊的发言，刘苗是最开心的。
　　徐望瑛也双手赞成。
　　因为刘苗常跟着父母外出露营，所以对一切工作都驾轻就熟，她协助爸爸搭帐篷，而徐望瑛则跟着吴芳芳负责伙食工作。

　　瓦斯炉、炊具、各种食材、饮用水等物品被搬下车来，两人慢悠悠地往帐篷旁运送。
　　“瑛瑛，你谈恋爱了吗？”
　　徐望瑛被问住了，她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会跳出吴大海的名字。
　　吴芳芳见对方不作答，自顾自地接着说：“你和苗苗这个年龄阶段，很容易会对异性，或者同性，产生好感，阿姨能够理解，这种情感是很单纯的，也是宝贵的，但是呢，在这个自我塑造的关键时期，我希望你和苗苗能够把精力放在学习和玩耍上，做个小朋友，慢慢长大，好不好？”
　　“嗯，谢谢阿姨，但是，我没有谈恋爱，我整天都在苦恼自己的数学成绩。”
　　吴芳芳放定物品后，看了看正忙的热火朝天的父女俩，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苗苗帮你保存的吧，我无意间发现的，我觉得还是应该物归原主。”
　　是那封写着徐望瑛名字的信件，她羞红了脸伸手接过，慌忙塞进口袋。

　　中午就着馒头喝了番茄鸡蛋汤，还有吴芳芳亲手做的小菜。
　　吃饱喝足后，徐望瑛和刘苗钻进了帐篷，准备睡午觉。
　　刘磊和吴芳芳则坐在外面准备晚餐的烤肉大餐。
　　“一点钟，我叫你俩起来，咱们去小溪边走一走。”刘磊提醒着两个正说悄悄话的少女。
　　“知道啦。”少女们异口同声。

　　“你真的牛，居然见他第一面就赏了他一巴掌。”刘苗听完故事后，对徐望瑛心生敬佩。
　　徐望瑛着急辩解：“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司机他突然一个刹车。”
　　刘苗冷哼一声，“这也算帮我报仇了，我妈也知道吴大海，总夸他，那个跳级的数学天才，他比咱们小两岁呢！”
　　“是吗，真看不出来。我以为我俩同岁呢，他比我还高一头多！”徐望瑛惊讶。
　　“那是因为你是小矮子，我也比你高一头多呀，嘿嘿。”话音刚落，刘苗就遭到了徐望瑛的搔痒攻击，两个人的笑声回荡在整片露营区。

　　远处，一辆宾利缓缓驶进停车场。
　　司机小张下车后小跑着去开车门，一个身型富态的男性下了车，拍拍肚子，又伸了个懒腰，邀请其他人下车：“这空气真不错，快下来走走。”
　　吴大海合上书，跟着继母柳梅前后脚下了车。
　　刚一下车，就看到父亲吴坪在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他不适地移开视线，在他眼中，吴坪像是一只冬眠后刚刚苏醒的熊，肚子虽大，但绝对是空无一物。
　　柳梅依靠着车，掏出镜子照自己的眼睛，上个月月初刚去韩国割的双眼皮，她时刻关注着恢复的情况。
　　虽说是一家三口来露营，但实际上是司机小张安排打点一切，他们三个人只需要从停车场步行两百米到露营区即可。
　　吴大海觉得这样的露营没有意义，但他沉默着接受一切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