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深夜的海》赵一二

2、心中要牢记：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整个暑假，徐望瑛只能通过□□和刘苗联络，对方偶尔发来的照片让她羡慕不已。
　　照片里，刘苗被晒的黝黑，但身姿挺拔，运动让她发育得更好了。
　　看看刘苗细长的胳膊和腿初现的肌肉线条，再看看自己晃晃悠悠的肉，徐望瑛萌生了学游泳的想法。
　　牌桌上，徐久香正大杀四方，但依然能分神拒绝女儿的请求，“你先学好数学吧，还学游泳，你咋不起飞呢？”
　　“妈妈，我的好妈妈，”徐望瑛开始撒娇，“那这样，我抄完初二上的数学教科书，你让我去学游泳。”
　　牌搭子宋姨张嘴帮腔：“对啊，现在课业没那么紧，要不暑假也是疯玩，还不如学点什么，三筒。”
　　徐久香点点头，笑眯眯地把牌一推：“胡了。”

　　去上游泳课的前一天，徐望瑛第一次失眠了，凌晨两点，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下，给刘苗发了消息。
　　【想想就兴奋！】
　　【开学以后，我们就是游泳界的twins】
　　【我当阿sa好不好？】

　　九点半，徐望瑛打着哈欠准时站在泳池旁，一起上课的都是同龄人，其他人已经开始叽叽喳喳聊开了，她却没有精力参与进去。
　　跟着教练热完身之后，有男孩调皮直接跳进泳池，水花溅起，徐望瑛一下清醒过来，她坐在泳池边，用脚试水温，然后小心翼翼下水。
　　初入泳池，她紧张地抓着泳池边缘，生怕自己沉下去。
　　远处的泳道有人游得飞快，徐望瑛很是羡慕，暗暗下定决心要学会游泳。
　　认真听完教练讲解后，大家纷纷开始练习。

　　习惯了水中的温度，加上教练的话起到了催眠的作用，徐望瑛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居然睡着了，她慢慢沉入水中，在被呛了第一口水时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乱抓，被抓到的女孩子惊声尖叫，教练一边大喊让开一边朝着徐望瑛游了过来，但是人群忽然就乱了套，阻挡了教练前进的路程。
　　视线被水模糊，耳边是阵阵尖叫，脚底迟迟站不稳，慌张挣扎之际，徐望瑛又呛了几口水。

　　一双修长的手浮出水面，使劲儿拍打徐望瑛抓着别人的手。
　　听见有人让她放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选择相信这个声音，于是，她松开手，紧接着腰部被一只手推送着往前走。
　　泳池旁有好心的大人把徐望瑛拉上去，她躺在地上，头一侧就开始吐水，眼前的水还没擦干，模糊中，她看见托举她上岸的人戴着紫色泳帽游远了。

　　因为这场混乱，徐望瑛被游泳班退了学。
　　这正中她下怀，毕竟她也不敢再下水了。
　　于是，整个暑假，徐望瑛怨气冲天地抄着数学书，抄到最后，她猛然发现自己的字儿变好看不少，至于数学嘛，她只隐约记得“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句话。

　　开学第一天，不少同学挤在公告栏看成绩排名，刘苗长手长脚的优势一下就出来了，她左手拉着徐望瑛，右手拨开人群，大步一迈就到了第一排。
　　“我全校第8诶，我看看你，你90诶，有进步！”刘苗目光扫射，絮絮叨叨。
　　徐望瑛看了看自己的名字，一下注意到排在她后一位的同学，仔细看了成绩之后，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数学118，语文60，英语65，政治50，历史70，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苗跟着她看了看，难以理解：“你疯啦，羡慕人家118？”
　　“不是不是，这个吴大海，可以说是我的命中宿敌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被数学老师骂吗？哼，我可记得这个名字。”徐望瑛舔了一口快要化掉的冰淇淋，既生气又委屈。
　　从看排名的人群中走出，刘苗整理被蹭歪的校服，“那下次考试你俩应该是前后桌，你终于可以见一见他的真容了。”
　　“切。”她嘴上不屑，但心里已经开始暗暗期待。
　　到底是什么数学怪。

　　初一时授课的数学老师辞职下海创业，所以这一学期班里来了新的数学老师，姓周，微秃，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旧旧的浅灰色夹克。
　　他一进门，徐望瑛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做完自我介绍，周老师就捏着成绩单叫了几个数学差的同学到讲台上，其中就包括徐望瑛。
　　他背着手踱步，在徐望瑛面前站定。
　　“你知不知道，你偏科得很厉害啊。”
　　徐望瑛头也不敢抬，掐着手指点点头。
　　周老师叹了口气，“多跟你同桌刘苗学学，少看漫画。”
　　此话一出，徐望瑛大惊失色，是谁走漏了消息？
　　“好了，这几位同学，每天放学多留半小时，我给你们补课，今天放学回家记得跟家长说一声，回座位吧。”

　　本来每天上四十五分钟的数学课就已经是煎熬，来了新老师之后每天还要多学半小时。
　　想到这些，徐望瑛觉得很痛苦，于是，课间休息忍不住哭了。
　　“哎呀，我觉得周老师挺好的，这学期要开始学物理了，你数学差势必要影响物理成绩的。”刘苗试图安慰徐望瑛。
　　“呜呜呜道理我都懂，但一想到学数学就觉得难过，数学太难了，太难了。”
　　刘苗轻轻拍她的肩膀，“哎呀，暑假之前我推荐给你的卷子，你做了吗？”
　　徐望瑛停止哭泣，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她尴尬地说：“我光顾着抄数学书，我忘了呜呜呜。”

　　数学魔鬼训练的第一周结束，周老师单独留了一张卷子给徐望瑛，语重心长地劝她：“你得多刷题。”
　　早就约好这个周末去大姨家给王悦姐姐过生日，于是徐望瑛背着教材带着数学卷子上了公交车，始发站上车的她坐在了前排靠窗位置，一坐定就全身心投入到数学题当中，等她觉得脖子酸痛抬起头来，猛然发现车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一位老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徐望瑛，她连忙起身让座，奶奶一愣说：“不用不用，看你好乖好努力。”
　　徐望瑛被夸的有点害羞，大手一挥：“奶奶您坐吧，我要下车啦。”老奶奶连连道谢后，不太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站，又上来不少人，拥挤之中，徐望瑛站到了后排，她集中精力扶着扶手，尽量不跟其他乘客有身体接触。
　　距离上次搭这班公车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徐望瑛忘记了司机叔叔F1一般的车技，她放松了警惕，就在松开扶手去撩头发瞬间，司机猛的急刹，让她因为惯性往前一冲，惊吓之中右手向后一扶。
　　糟糕。
　　我好像打到谁了。
　　徐望瑛面露难色地回过头，就看见一个穿着五中校服的男孩，和脸上清晰的手掌印。
　　男孩等着大眼睛看着五官纠结在一起的徐望瑛，脱口而出：“遇到你就没有好事。”
　　伴着乘客们的哄堂大笑，徐望瑛一边道歉一边逃也似的下了车。
　　原本以为自己逃离了窘境，谁知一回头她就看到了男孩，他们之间此刻的距离只有10公分。
　　“你以为道歉就完了吗？”
　　徐望瑛噙泪摇头问道：“你不会要打回来吧，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看到她泪流满面，急得连忙道歉，仿佛被打的是徐望瑛。

　　初秋的风拂过少女的发丝，她的睫毛还挂着泪珠，嘴上已经开始吃起了冰淇淋。
　　”我太亏了，被打了，还要请你吃冰淇淋。”男孩愤懑不已。
　　徐望瑛恢复了状态，大大咧咧地说：“我也是五中的，五班的徐望瑛，下次我请回你就好啦。”
　　“我知道。”
　　“知道什么。”徐望瑛很疑惑对方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没什么，对了，我是一班的，我叫吴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