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深夜的海》赵一二

4、我们是串联电路

　　大概是因为来的路上睡多了，午觉时间，徐望瑛没有睡着，她悄悄离开帐篷，准备去给刘苗的父母打打下手。
　　谁知一扭头，就见到了不远处正低头看书的吴大海。
　　徐望瑛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直到龇牙咧嘴的她吓到了吴芳芳。
　　“你不舒服吗，瑛瑛。”
　　“没有没有，看见我们同校同学了，我以为是做梦。”徐望瑛一边摆手一边解释。
　　刘磊和吴芳芳目光搜寻一番，锁定了忘我读书的吴大海。
　　“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刘磊贴心提议。

　　徐望瑛一边走一边想如何说第一句话，但没想到吴大海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你跟踪我？”吴大海合上书，认真提问。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徐望瑛翻了个白眼：“我比你先到的诶，是你跟踪我吧？”
　　吴大海笑出了声，点点头肯定了徐望瑛的猜测。
　　“真的？”徐望瑛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踩到了好奇查看的吴坪，两人同时大叫一声。
　　吴大海笑得更大声了。
　　“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吴坪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是大海同学吧，正好，你们一起玩，可别让他看书了，你爸妈呢，我去打个招呼。”
　　支开吴坪之后，吴大海和徐望瑛面面相觑。
　　“你身上有股血脉。”吴大海打破沉默。
　　徐望瑛疑惑地歪了歪头。
　　“一遇到姓吴的，就拳脚交加。对不对？”
　　她被问的心虚，借口要叫醒刘苗，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吴大海忽然觉得这次露营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聊。

　　因为这次偶遇，两家干脆合在一起，吴坪和刘磊聊起了生意上的事，发现两人竟然有过间接合作，聊的十分投缘。
　　柳梅在帐篷里欣赏自己优美的双眼皮，司机小张和吴芳芳却成了好搭档。
　　三个小朋友结伴去了小溪旁，一路上徐望瑛和刘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吴大海不觉得烦。

　　溪水清澈见底，有小鱼自由游荡。
　　刘苗依次给徐望瑛和吴大海喷了一身的花露水，之后又掏出拖鞋给两人换上。
　　两个人乖的出奇，明明三个人差不多年龄，刘苗此刻却像是个老妈子。
　　“好了，去下水吧。”一声令下，徐望瑛一马当先跑了出去。
　　吴大海悄悄笑了起来。
　　“快来呀，水一点都不冷！”
　　天真的吴大海信了徐望瑛，一步就跨入水中，瞬间被冰的面目狰狞，而小骗子徐望瑛在水中哈哈大笑。
　　“啧啧，你还是不了解徐望瑛这个家伙。”身经百战的刘苗才不上当。
　　一捧溪水精准地泼到了刘苗的身上，下一秒刘苗尖叫着冲入小溪势必要和徐望瑛一决生-死。
　　吴大海忍不住笑出声，心中暗想，她可真是……可爱。
　　三人的水仗打累了，就并排坐在岸边休息。
　　秋日下午的太阳暖暖地烘着他们，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叫声传来，这是难得安静又平静的时刻。
　　徐望瑛眯着眼睛毫无由来地笑出了声，吴大海也跟着笑。
　　只有刘苗不明所以：“喂，你们笑什么啊？”

　　回到了露营地后，晚饭也准备的差不多，烧烤架已经支好，炭被烧得火红，烤串像小山一样码的整齐。
　　“我现在就闻到香味了，”徐望瑛夸张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对了！我还带了零食。”
　　吴芳芳连忙道：“零食你们三个吃就好，我们都不吃的。”
　　刘苗附和着：“就是，就是。”
　　另一边，吴坪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烤串，而柳梅借口减肥并没有参与进来，独自一人待在帐篷中。
　　徐望瑛咬了一口香肠，正嚼得美滋滋，却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好吃吗？”
　　“好吃的好吃的。”转念一想，忍不住问吴大海：“你怎么老是问我啊？”
　　吴大海身体向前探了探，拿起一根烤好的香肠，“嗯，你的味觉比较权威，买的冰淇淋和学校门口的烤肠都很好吃。”
　　听到回答，徐望瑛满意地点点头，既肯定对方也为自己骄傲。

　　帐篷里，徐望瑛揉着肚子打滚儿，她吃撑了。
　　刘苗和吴大海一起去往停车场，一个取药，一个取书。
　　“中考神预测那套题你买了吗？”
　　吴大海淡淡回答：“买了，做了，难度一般。”
　　刘苗觉得对方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跟徐望瑛描述的完全是两个人嘛，所以敷衍地结束对话。
　　“哦，是吗，那我不买了。”

　　吃了药，徐望瑛的不舒服得到了缓解，她趴在帐篷里对着数学卷子唉声叹气。
　　“jie。”原本在看书的吴大海突然说话，徐望瑛不明所以地抬头：“嗯？叫姐也太客气了吧。”
　　吴大海一脸莫名其妙，伸手在卷面上点了点：“你忘记写「解」了。”
　　看漫画的刘苗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尴尬的徐望瑛补完「解」，开始打岔：“吴大海，你在看什么书。”
　　“《大诱拐》，推理小说。”吴大海展示了书的封面。
　　“哇，这本我也看过！”
　　吴大海做了个噤声动作，他有点怕徐望瑛剧透，“等我看完了，我们再一起讨论吧。”
　　又过了一会儿，徐望瑛一翻摊开身体，唉声叹气。
　　刘苗合上漫画书，刚要张嘴。吴大海却先人一步，捡起了笔，“这道题，先用平方差公式。”
　　被指点的徐望瑛乖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几分钟后惊讶地说：“居然有点简单！我算出来了！等于五分之二对不对？”
　　吴大海稍微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手指点了下一道题。
　　“用铅笔连接一下PA，PB。”
　　刘苗饶有兴趣地看着沉浸在数学卷子的两人，·觉得吴大海很适合当数学老师。

　　国庆开学的第一个随堂测验，徐望瑛的数学第一次上了九十，考了九十一分。
　　她虔诚地捧着卷子，语无伦次：“苗苗，你看，你看这，这就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刘苗忧心仲仲地看着对方，生怕下一秒徐望瑛会哭出来。

　　下课后，徐望瑛拿着考卷特意去一楼的走廊，想告诉吴大海这个好消息。
　　远远望见东张西望的那个人，吴大海觉得她是来找他的，于是合上书，从教室的角落起身。
　　徐望瑛看到了吴大海，兴奋地招手：“你快来你快来。”
　　喧闹的一班登时安静下来，大家目送着一脸冷漠的吴大海走向徐望瑛。
　　“我考了九十一，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数学上九十分！”徐望瑛没有注意到环境的异常，积极地向吴大海报告。
　　吴大海接过卷子，大致浏览：“其实可以过百的，你太粗心了，丢了一些不该丢的分数。”
　　“是吗？我一会儿回去检查检查，争取不丢冤枉分。”这次测验的成绩让徐望瑛备受鼓舞，又产生了热血沸腾的学习想法。
　　“之后有不会的题，可以继续来问我。”吴大海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又隐约觉得对方不好意思来，补了一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就当复习了，不浪费时间。”
　　徐望瑛点点头，伸手比了个ok。
　　预备铃准时响起，两个人各自回到教室。
　　她还沉浸在九十一分的喜悦当中。
　　而他第一次在教室里坐如针毡。

　　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后，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初三。
　　在刘苗和吴大海的帮助下，徐望瑛的数学稳定到九十分左右，偶尔可以考到一百分。
　　上了初三，就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中考的考场，高度紧张的学校为初三生安排了晚自习。
　　徐望瑛对晚自习适应得很快，确切的说，因为每天能够跟好朋友多见面两个半小时，她更开心了。
　　这天晚自习，原本刷刷做题的徐望瑛突然停下了笔，肚子疼的她弓起了身体。刘苗见状，准备扶着徐望瑛去厕所，但站起来的一瞬间，刘苗伸手按住了徐望瑛，低声说：“你坐好，千万别起来。”
　　徐望瑛不明所以，但椅子上湿漉漉的触感让她以为自己尿裤子了。

　　那天初三五班突然提早放学，于是不到五分钟，班级里的人就都走光了，只剩下刘苗和徐望瑛。
　　班主任给徐望瑛倒了一杯热水后，就去校门口去等学生家长了。
　　“好丢脸啊呜呜呜呜我尿裤子了呜呜。”
　　刘苗扬起嘴角：“你可不是尿裤子，哎呀，不丢脸，也没人知道你怎么了。大家都走了。”
　　“谢谢苗苗，你对我真好呜呜呜，我以后一定给你当牛做马。”徐望瑛带着哭腔回答。
　　“得了吧你，别当牛做马了，你别哭行不行？”刘苗很无奈，俩人认识三年，徐望瑛哭的次数简直数不过来。
　　考试不及格，她哭。
　　看漫画被感动了，她哭。
　　喜欢的作者断更了，她哭。
　　刘苗扭到家自己还没说什么，她也哭。
　　……
　　但也可能也是因为哭得多，致使徐望瑛的眼睛显得亮晶晶。

　　被徐久香接回家后，她按照指令换了裤子，惊呼：“我没尿裤子，我流血了！”
　　“妈，我是要死了吗？”
　　“你这孩子，把裤子给我。”徐久香翻了个白眼。
　　在一堂生理教育课上完之后，徐望瑛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躺在床上小口地喝着红糖水，在徐久香出门的一瞬间大声说：“妈妈，谢谢你哦。”
　　门一关，徐久香笑了，但还是回答道：“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