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欲》不见故涯

8、第 8 章

　　在看到萧礼莫的一瞬间，我仿佛血液凝固，心脏停止跳动，连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任由盛居祁将我拉到餐桌旁边，还有些兴奋地介绍我。
　　“爸爸，这就是我的女朋友，闻笑。”
　　萧礼莫眼里的诧异一晃而过，终究是心理素质强大，只是淡淡道：“嗯，坐吧。”
　　盛居祁轻轻捅了捅我的腰，我顿时惊醒般：“叔，叔叔好。”

　　晚饭非常丰盛，只有我们三个人却准备了十几道菜，但是再好吃的饭菜在此刻的我这里都味同嚼蜡。
　　我拼命想缕清现状，可是思绪像不受控一般，大脑很乱。
　　机械般闷着头将饭菜送进嘴里，我听不见盛居祁在说什么，甚至记不清最后我是怎么走进为我准备的房间。

　　盛居祁在微信里问我怎么了，我只是回他感觉身体不舒服要睡了。

　　可是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冲进浴室，我用凉水洗了好几把脸，想要清醒一点。
　　可是不行，我要疯了。

　　我错了。
　　我不该妄想过上新的生活的，我的人生早就腐烂发臭，早就不堪入目。
　　我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地狱里，而不是去追逐不属于自己的光明。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凉水也不让让我保持清醒，我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跑出萧家别墅，薄薄的毛衣不能抵御零下的温度，冷风穿过缝隙打在我的肌肤上。

　　“闻小姐，你去哪……”
　　阿姨正在打扫卫生，可是我顾不上回答。

　　我穿着棉拖鞋走在小区的道上，整个人被冻得木木的。
　　真好，真好。
　　冻僵的话我不用去想那些事了。

　　我这么想着，突然眼前一道白光，我腿一软跌倒在平地上，费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头越来越晕，我伸手摸摸额头却发现没有任何知觉。

　　“闻笑！”
　　我听到有人喊我，暂时不去想头是怎么回事，我僵硬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

　　“闻笑，你疯了吗！”那人怒吼。

　　哦，不对，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
　　我又转头，看到一个身影蹲下将羽绒服披在我身上，又用他自己的外套包住我。
　　瞬间浑身一热，我失去了意识。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艰难地掀起眼皮，意识逐渐恢复，但是浑身酸痛。
　　盛居祁坐在床尾，见我醒了连忙起身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接过水杯，小口抿一点润润唇，低着头不敢看他：“还好。”
　　盛居祁好像并没有察觉我的情绪异样，故作埋怨。
　　“姐姐，你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你要去那里我会陪着你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他接着说：“不过有个好消息就是我爸爸挺喜欢你的，你别看他挺高冷的，昨天就是他先找到你然后把你送进医院的。”
　　然后他喜滋滋地下结论：“他肯定会同意我娶你的。”

　　嘭——
　　我手上是杯子滑落到地上。
　　又开始了，我又开始哆嗦了。

　　“我们分手吧。”

　　盛居祁愣住了：“姐姐，你说什么？”
　　“分手，盛居祁，我说分手。”
　　我拼命压制住自己，我想大叫，我想像昨天一样疯掉，但是不行，阿祈在我面前，我不能吓到他。
　　“为什么啊？”盛居祁一脸不可置信：“我们都见家长了，我爸爸很喜欢你啊，你不用担心……”

　　“我说分手——”
　　在听到他说他爸爸时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捂住耳朵大喊：“盛居祁，我求求你，分手吧！”

　　盛居祁被我吓到了，他紧张地抬起手又放下，安抚我：“你先别激动，过一会我们再说这个事行吗？”
　　“你出去。”
　　“姐姐，我……”
　　“出去吧，求你了……”

　　盛居祁最终站在门外，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趁盛居祁去买东西的时候走了。
　　原谅我，我真的没有办法面对他。
　　我们的这段关系无论是结束还是继续都叫我难受。

　　手机一直在响，是盛居祁不断联系我，我将他的联系方式删除。
　　我在想，如果一开始我就能有这个勇气就好了。

　　过年我回了柳长县，但是没有去见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看着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原来还是流泪了。

　　我浑浑噩噩地等到开学。

　　我一直躲着盛居祁，让他找不到机会和我说话。
　　几天后，他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门口将我拦住，脸上有我从未见到的怒气：“你这么多天去哪里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后退几步和他保持距离：“对不起，盛居祁，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
　　他大吼，引得周围的同学将目光投到我们这里。

　　我不想与盛居祁继续纠缠下去，我怕我心一软就又犯下大错。

　　原来一个人铁了心要离开，另一个人是拦不住的。

　　学校的贴吧里还有人上传了我们那天在教学楼的照片，一群人在底下评论猜测我们怎么了，还有几个人骂我不知好歹。
　　我一笑置之，不再去关注这些。

　　但事情并没有停止，而且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许多，我发现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十分奇怪。
　　在室友的提醒下我看到了那篇文章。
　　很长，有图。
　　上面写了我几年前就成了富豪箫某的情妇，是一个爱慕虚荣，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又托关系进入国内一流大学合清大学，在校期间又勾引优秀学长，之后又将其甩掉。

　　本来这件事只是在校内比较受关注，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又有好多网友在学校的官方各个平台下说这件事，还疯狂转发那篇文章。
　　更有很多人对我进行辱骂和攻击，甚至质疑很大，连之前的实验室爆炸的事又开始被人们谈论。

　　我一点一点看完，看完后发现眼睛涩涩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盛居祁应该也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他一定更讨厌我了。

　　我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但是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别人的议论。

　　“就是她吧，长得就不像个安分的主。”
　　“唉，可怜咱们盛学长，被她给糟蹋了。”
　　“就是，学校怎么想的，让她这样的人进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呗……”

　　我加快脚步离开这里，可是好像没有用。

　　“你看啊，就是她，以前做过小三，听说还把人家原配害死了。”
　　“天呐，没想到合清还有这样的人，这不是给咱们丢脸嘛，她怎么好意思的？”
　　“谁知道呢，听说她来合清读书也是靠那啥得来的。”
　　“读书？你可真看得起她，才来几个月就勾搭上盛学长，我看啊，她压根就不是来读书的。”

　　我最终逃回到宿舍，大口大口的喘气。

　　手机响了，我目视前方，听着铃声响了很久才回神去接。

　　“闻笑，是我。”
　　“阿祈？”我下意识捂住嘴：“我……”
　　“今晚八点，弛悦广场老地方见。”
　　说完他挂掉电话，冷漠极了。
　　我呆住了，一切变得奇怪起来。

　　但我还是去了，我知道我应该给盛居祁一个交代，我提前十几分钟到的，却发现他已经在那里了。
　　走到他面前，我鼓足勇气：“盛居祁，我……”

　　“感觉怎么样？”他打断我。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他眼神冰冷中带着仇恨，就这么看着我：“自己的丑事被爆出来的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看着这个陌生的人：“对不起。”

　　“你还能再痛苦一点吗？”
　　盛居祁露出邪恶的笑容：“我想看你再痛苦一点，姐姐。”
　　他缓缓道：“是不是感觉我像变了一个人？”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又舔了舔嘴角：“你认识的就不是真正的盛居祁。”

　　我像一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其实，我早就在爸爸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了。”

　　我的脑袋轰的炸了。

　　见我一直没有反应，他逐渐变得暴躁起来。

　　“闻笑，你明知道我父亲已经有家庭了，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你为什么自己不好好活着还要去破坏别人的幸福！你是不是就是看不惯别人好，是不是就是喜欢犯贱，是不是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接近你，我就是故意装出一副爱你的样子，我就是故意把你带到我父亲面前，我就是故意将你是小三的消息传出去，哈哈哈，没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父亲找的小三。”

　　“你说你凭什么毁了别人的家庭之后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还跑去读什么大学，真是可笑！你这样的人就该烂在社会的最底层，就该被别人踩在脚底下碾碎，就该一辈子活在黑暗和痛苦里。”

　　他笑着，缓缓地，将我打入地狱。

　　原来还有比阿祈是萧礼莫的儿子更难受的事，那就是阿祈没有爱过我，原来他是骗我的，原来我所谓的未来是他为我编织的一场美丽的梦。
　　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这一刻我又无比庆幸他是故意的。
　　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受点。

　　我以为自己可以撑过去，但心里还是又闷又堵。

　　终于啊，没人爱我。
　　永远不会有人爱我，我也终于不用去爱别人了。
　　爱啊，太累了，爱一次就耗尽心神。

　　我哭了笑，笑完了又哭，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