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下》颜情惘

68、解除束缚

　　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羲禾到了九重天之上。
　　她冷着脸不声不响，美丽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像是温柔静谧的泛着冷光的剑那般，充满着蛰伏的力量，漠然之中也无法掩饰她那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她一现身，周遭的大大小小神祗们都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声音，愣愣得望向她。
　　她常年在羲神宫，最近数千年也未现身过，认识她的人自然也不多，可是众人都知道，在神界，有如此尊贵的气质的女子，必定大有来头。
　　见了羲禾，水芯自然开心，可没见到白苓，玉阳倒有几分失望了：“羲禾女君！”他迎上前，恭敬行礼。
　　他正想问白苓如何 ，却不料，羲禾眼一晲，眸中流转着显而易见的冷漠与疏离，声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与敬畏：“天帝身在何处？”
　　玉阳被她的气势震慑了，一个不觉，身体冷不防的打了个冷颤，在一旁迎候的神侍急急忙忙的回答道：“在九州殿...”
　　那人还想说点什么，羲禾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下一瞬间，她已是旁若无人的拂袖而去。
　　水芯傻眼了！
　　跟在羲禾身边那么久，她还从未见过羲禾有这么一面，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尤其是眼中那一片寒意，陌生的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得了谱玄司神的消息，天帝在九州殿缓缓的来回走着，心里在思索着对策，
　　按照谱玄所说，那忘川水似乎并没有使得羲禾将那些前尘往事尽数忘光，时不时的还会记起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可不能就此忽略。羲禾素来聪慧，并非是个好糊弄的人，一旦察觉到蛛丝马迹，必定会寻根问底，最终只怕事情会难以收场。
　　如今，只能从那只小鸟儿身上下手了。
　　有些愁闷的，天帝不经意抬头看了看九州殿外，不由觉得自己是否有些残忍。说来，那小鸟儿也并非十恶不赦，用如此方法折磨她，连他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
　　如若能一直平安无事，他也不介意将白苓一直留在羲禾身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羲禾的心在她身上，长久以来，实在不是个事！最后，不是白苓死，便就是羲禾陨灭，俩个只能活一个！
　　作为羲禾的兄长，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羲禾出事的。
　　唯有牺牲白苓了，反正，她能修炼成人行，走到今日也是因为羲禾，姑且，就当做是天意的祭品吧...
　　然而，还不待他将这一切思量完毕，九州殿的门却是被一道劲风给冲开了，门口站着的 ，正是一身冷冽的羲禾！
　　此时此刻，她的薄唇上带着笑，眼里却闪烁着冰冷寒光，微微一晲，那寒光如同一只锋利的剑，让人不寒而栗。
　　天帝有些错愕的看着此时的羲禾，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却见羲禾摊开掌心，将在戒指中的白苓给放了出来。随后，大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
　　见到伏在地上的白苓，脸色惨白，天帝心中一沉，脸色瞬间变了！
　　这番境况，难道，羲禾发现了什么？
　　因着不清楚羲禾知道了什么，天帝的心也不由得惴惴不安起来。
　　见天帝变了脸，羲禾心中也就有数了。
　　微微皱眉，她已不复往日那般淡然，毫不留情的看向天帝，指着白苓一字一句道出自己的要求：“马上把你施在她身上的法术给解了！”
　　“胡闹，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本尊当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天帝稳了稳心神，收了收担忧的眼色，只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这么小的一件事，你犯的着生这么大的气？仔细这别又犯了顽疾。”
　　“原来，在你看来折磨白苓，只不过一件小事？”顿了顿，羲禾再度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口吻轻柔，可让人听起来却不容忽视：“即是小事，那便把你施在她身上的法术解了，再解除她身上的无形的脚链手链，然后...”她依旧冷淡，吐出来的字眼也极其犀利：“然后，你再给我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解释这一切！”
　　看了看伏坐在地上的白苓，天帝笑着摇摇头，挑起墨眉：“她身上所施的法术和镣铐本尊是不会解的。”他毫不掩饰的拒绝着，并且皮笑肉不笑的，添了几分阴冷说道：“并且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说服你，那你要怎样？同我翻脸么？”
　　“那好！”举手投足间有着无边无际的冷漠，就连笑也变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不解，我解！”
　　话毕，她伸出右手，左手的指尖划过手腕，顿时便涌出鲜血，一滴一滴淌在了白苓身上。
　　羲禾的血一滴一滴淌在了白苓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有的只是淡而悠长的花香味。诡异的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
　　要了解天帝在白苓身上施的法并不是难事，只是竟然碰到她就会让她十分痛苦，那么，她也可以运用这种方式，输送精气给她，让她自行冲破那些束缚！
　　“羲禾，你是疯了么？”见到如此情景，天帝顿时就急了，上前一把抓住羲禾的手腕，捂住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含着原本打算油盐不进的脸，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神情在瞬息之间变得严肃：“她如今是不折不扣的妖身，你用血去输送精气给她，倘若她此时压抑不住妖性，狂性大发如何是好？”
　　是的，如果羲禾借血输送精气给白苓，白苓会瞬间力量倍增，在加上她本就得了羲禾的心，身体里已经有了极巨大的力量潜伏着，这血很有可能成为这股力量的导火索，一时之间，说不定镣铐会自动解除，再无法束缚她。
　　没了束缚，白苓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狂性大发么——”被天帝抓住手腕，彼此僵持之处，羲禾淡然的瞥一眼自己的兄长，重复着这一句话，平淡的语调中暗藏着阴霾：“你就那么确定她会狂性大发？”
　　自己的胞妹，天帝自然了解，羲禾她就是这样，心底的情绪越是翻腾，语调越是平静，不露声色！
　　“你难道忘记了么？”天帝气道，，缓慢的眯起眼，唇角隐忍的怒气在这简短的话语中，迅速汇聚成惊涛骇浪：“她当年要不是狂性大发，如何能伤害羲神宫上下那么多防卫司兵，进而获罪，冒犯天条？”
　　“她当年是为了救她的心上人，心急之下，情有可原。”羲禾定定的看着天帝，冷冽的眼神似乎要透过表面看到他的心，眼底一片如冰般的漠然，随后看着伏坐在地上的白苓，一字一句肯定的说道：“白苓的本性如何，没人比我更清楚，如今 ，我相信她的理智。”
　　听到这样的言语，一直无言以对的白苓也被触动般的抬起了头。
　　不得不说，羲禾的这番话，让白苓想起了往昔，想起了那个毫不畏惧，一直相信她，维护她的清梦。
　　以前的她也是如此，异常坚定，毫不保留。
　　而眼前的她，到底是羲禾，还是清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或者羲禾就是清梦，清梦就是羲禾，她们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信她，却不信我？”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突然而至，天帝紧紧抓住羲禾的手，尽管已经脸色难看至极，可他仍旧保持着一丝理智：“她不过是一只来历不明的小鸟，而我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兄长——”
　　羲禾将手从天帝的手中抽了出来，晲了他一眼：“身为我的兄长，你若是真的信我，却为何对我事事隐瞒，不肯实情相告？”并没有暗含多少情绪，却字字淡然的直指要害，令天帝哑口无言。
　　若是事事坦然，将实情告诉你，你只怕早就因为这小鸟而自毁了！（插个题外话，这种想法呢，其实一直是天帝一厢情愿的想法，并不能代表羲禾的想法，免得有些人先入为主的以为羲禾占着那么高的位置，其实是个恋爱恼...）
　　“你...你...”天帝气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将怒气压抑下来。
　　此时此刻，大敌当前，此次举办寿宴也正是要商议有关六界的大事，若他与羲禾在这个节骨眼上翻脸，只怕给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于是乎，天帝思量了一会，打算尽量退让。
　　“我解了她身上的束缚便是。”无可奈何之下，天帝瞥了一眼白苓，大约也是觉得白苓应当不会把以前那些蠢事告诉羲禾，这才伸手收了施加在她身上的法术，让她可以在羲禾面前开口说话，也不在至于碰到羲禾便痛不欲生。
　　可是，羲禾并没有因此而满意：“还有她手上脚上无形的镣铐。”她说得简单明了，却也字字严肃。
　　解了白苓身上的法术，并不十分要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白苓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羲禾也什么都想起不来了，可若解了这无形的镣铐...
　　“那是元始天尊所设...”天帝严肃说道。
　　“解了。”羲禾加重语气：“此事我自会向元始天尊禀明，向天尊请罪，若她以后犯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你一力承担？”刚刚被压下去的怒火似乎又涌了上来，这一次，天帝声音不自觉抬高：“那本尊就看你如何一力承担！”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径直转出九州殿，拂袖而去！
　　羲禾望着他愤然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并不在意，她走到白苓面前，慢慢蹲下身去，这才发现白苓一直在望着她。
　　从她第一天进羲神殿开始，她就一直是低着头，极少有与她抬头对视的时候。起初羲禾以为白苓是惧怕她，所以才如履薄冰，不声不响，可如今知道了这些早前不知道的，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白苓看她的眼神，有着说不清的奇怪。
　　这是第一次，她离得这么近看白苓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之下，眼眸之中有一簇很明亮的火光，如同流星闪过羲禾的眼中。
　　“你怎么样？”羲禾轻声询问，突然涌起怜惜，以为她是之前疼狠了，抬手想替她疗伤，却被她躲开了。
　　手停在半空中，羲禾心里暗暗苦笑，以为她是因着之前的伤害而形成了习惯，倒也不去计较，只是轻声再问：“你还好么？”
　　白苓看着近在咫尺羲禾的脸，忽然间，像是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她的脸，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最终她缓缓坐起，伏在地上，用那低哑的嗓音，终于对羲禾说出了恍如隔世的第一句话：“多谢羲禾女君。”
　　“今日寿宴，东方宫也来不了你的故人，要去何处都随你心意。”看着她这副模样，羲禾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尔后起身：“再怎么不愿，也去见见你师尊罢，这一次要不是他执意让你来，只怕，我也是不会让你出羲神宫的。”
　　其实，羲禾也有一些私心，她也希望白苓能够再度走上正道，在登仙籍，所以，即便她知道白苓心中还想着那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凡人，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只是，若白苓真的无意修仙...
　　摇了摇头，羲禾转身往外走去，独自思量着，却不知身后那一双眼睛，看向她的神情弥漫着无声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