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下》颜情惘

11、因缘劫起

　　那张守财竟然霸王硬上弓，糟蹋了他心爱的妹妹。
　　那时，他只恨自己为何犹豫不决，若能早些回来，带走杨璃，她又何致遭此侮辱，经此变故。
　　看着杨于泰喃喃自语，清梦依旧不说话，只是杨于泰那满脸尽是悔不当初的神情。
　　“我也知道当年是我哥对不住你，这些年来，他一直心有不安，夜夜被噩梦惊醒，提心吊胆，胡思乱想，怕你冤魂找他素命，身体一日比一日消沉，竟患上了傍病。”杨璃挡在杨于泰身前，看着哥哥这么精神恍惚，她也是心痛，虽然是对清梦在说话，可却没有直视清梦的勇气，言语中带着一丝息事宁人的哀求；“如今，他已是这份模样，而你也得到天佑，不如就...”
　　不等杨璃说完，清梦突然转身，刻意低垂着头，不让人看清她此刻的表情，竟然一反常态的要去拉白苓，就连素来清亮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师傅，我们走吧。”
　　她并非强装大度，只是如今心里难受的紧，那些无法宣泄的情绪在心口叫嚣，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要计较，该如何计较？
　　难道，骂他个狗血淋头？或是把他狠狠打一顿，就可以弥补她被信任之人出卖利用的失望和绝望了吗？
　　“当初设计陷害他人，如今身染恶疾，生不如死，已是报应。”白苓背对着他们，垂眸眼光，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二人好自为之吧。”
　　出了破旧的杨府，略微扫了一眼，便就看到背对着沉闷不语的清梦，白苓神色平静，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清梦，走吧。”话虽如此，可这次白苓却没有先走，而是站在了原地，眼眸中有股幽亮的光芒在微微跳动。
　　“师傅。”清梦低低的叫了一声，回头看她，只觉得秋意正浓，四周寂静，许久之后，她才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你为何要封印我这一段记忆？”
　　从小到大，有太多不开心的回忆，一直以来，她都会不自觉的淡化或是遗忘那些痛苦的经历，至于想不起是如何遇到师傅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你当时即便是昏迷，也咬牙切齿，满脸凄厉之色，怨气甚重，这于你修养生息，并没有半分好处。”白苓平静回应着。“如今，你有了明辨是非之力，回过头去看一切，必将有所悟。”
　　说实话，或许是她觉悟太低，并未能从那件事出悟出什么来，却牢牢记住了师傅为她所做的一切，其实，细细想来，她是否该感激杨于泰，若非出其陷害，使得她九死一生，她又怎么会遇到师傅，有了这一系列的幸运？
　　如此一想，清梦心中留过一丝温暖，也愿意放下那过去种种，虽心中压抑，却也豁然不少，“没想到师傅竟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救清梦。”声音轻缓的答非所问，她低下头，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何滋味。
　　听到她这么说，白苓沉默了好一会，黑眸中幽光一闪，尔后，她轻轻笑了，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可又包含了很多意义的一句话；“我素来不喜欢欠人什么，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什么。”语毕，她转身就走。
　　清梦愣了好一会，一时也没有明白话语中的含义，反应过来时，师傅已经走远，立刻追了上去。
　　夜色迷离，虽然张守财一再强调那吸食人血的恶鬼已经去除，一到晚上，张家还是没有佣人留下来守夜，整个家宅异常安静。
　　三更时分，一个悄无声息，小心谨慎的黑影入了张府，直奔大院那几颗槐树下，费力的从槐树下刨挖着什么东西。好一会儿，他刨出什么东西，塞进了衣袖里，便开始挖第二课槐树。
　　正当他挖最后一件物件的时候，一旁传来了清冷的声音：“懂得以法器镇人骸骨和魂魄，你倒也不简单。”
　　他大惊失色，忙站起身来。
　　虽然惊愕，可当他直起身来，转过头去看说话之人，顿时惊讶之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平日里毕恭毕敬的脸上显露出一抹狠厉，令人毛骨悚然。
　　没错，他便是张家的管家。
　　而那说话之人，便是清梦。
　　在这无人的时刻，管家终于显露出本来的面目，“我本无意得罪，所做一切也情非得已，这位大师，竟然已经收下恶鬼，就该尽早离去，何苦掺杂在这凡尘俗事上。”
　　管家一声冷笑，眼前的人若没有身上那把剑，断断不是他的对手，就算这秘密被发现又如何。
　　只是，突然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他脸上的冷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管家？管家？”
　　那带着一点胆怯与颤抖的声音，虽不像平时坚强，却如此熟悉，他每一次听见都会觉得无比甜蜜，可是面上依旧那么严肃，是的，他喜欢这个这个声音的主人，杨璃，喜欢到为了她盗走了佛宝，到这小镇隐姓埋名，只为了能离她更近一步。
　　见到管家表情瞬间聚变，白苓这才露面，“管家是来自宝佛寺的一位小道长，你与杨璃渊源颇深，你为了她监守自盗，偷走了佛寺最重要的舍利子
　　“宝佛寺？道长?”杨璃看着眼前的管家，“你是宝佛寺那个小道长？
　　那一年，哥哥说要去谋生，爹爹又病重，她跪在佛前三天三夜，一直喃喃自语，不求别的，只求神明保佑她的哥哥平安。
　　那几日在佛前守护的便就是眼前的管家，无我小道长。
　　他眼见这女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修道多年的心被打破了，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张守财悬梁自尽，这件事也跟你脱不了关系吧？”白苓抬眼瞥了一眼满脸阴沉的无我，她眸底掠过一丝意味深长。
　　一听见张守财已死的消息，无我的眼中便多了分冷漠。“张守财作恶多端，他该死。”咬了咬牙，闷出一句话，也算是承认，张守财的死是他一手安排的。
　　“那林媛呢？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仅害了她，还要将她化成恶鬼，让她死后不得安生？”见到了林媛在冥府的悲惨遭遇，清梦是愤愤不平的，遇到一个见钱眼开的负心汉，已是命中大不幸，却还无端收人杀害，究竟，天理何在？
　　“这事，我无话可说。”无我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竟然已经落在了你们手里，那么是送官府，还是送回宝佛寺，我都听候发落。”
　　“管家，那林家的小姐真的是你杀的？”尽管在心里，杨璃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她依旧不得不颤抖的开口问道，想要再一次确定。
　　她与这管家相识也有些年头了，每次，她与他说话，都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温暖与柔和，她想，这是一个温柔而有安全感的男人。
　　对于自己心心念念数年之人，无我无法漠视，只能低头应道：“对。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一听这话，杨璃都明白了。
　　她被张守财侮辱后不久，便怀有了身孕，可怀着孩子，加之外面到处都是春风楼的手下，他们无处可逃，她便只能认命，怀着孩子嫁入了张府，而哥哥也是东躲西藏，孩子出世后不久，张守财便侮辱了林媛，杨璃也担忧过，一旦张守财娶了林媛，她的儿子就没有了依靠，张守财本就喜新厌旧，如若自己被丢弃在一旁，谁来照顾自己的儿子，还有当时郁郁寡欢，无容身之地的哥哥。
　　也许，无我看出了她的担忧，为此杀害了林媛。
　　“人是我杀的，我必然一力承担。”无我开口澄清一切，不想将她卷入这件事情中，“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不管你最后顺利逃脱也好，被官府抓起来也好，反正，张守财的名义上只有一个儿子，你的心上人自然也可以母凭子贵，继承张家的财产，过得衣食无忧，我可有说错？”
　　清梦淡淡说道：“可真是一颗痴情种。”
　　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杨璃，别说拿出所有的积蓄去救济她，就连她的儿子在张家也是他一直在照拂，他没有想过要与她有什么暧昧，甚至没有想过要得到她，即便知道她被人侮辱，未婚先孕，被众人讨论的极为不堪，可在他心里，她仍旧是那个在佛前留着眼泪的少女，那般虔诚。
　　“今日被你们拿住，我无话可说。”沉默了许久，无我还是那句话，大有任人宰割的意味。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即是凡间事变，还是将你交由官府查办吧。”白苓说的轻描淡写，垂下眼眸，眼睫轻轻抖动，“那宝佛寺的圣物，你送回宝佛寺，亲手交到你师傅手上，自去投案。”
　　一听说无我要被送去官府发落，杨璃顿时醒悟事态严重，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下，“能不能求求各位，放过他？”
　　“一切自有定数，他所做的孽，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终究要面对自己所做下的果。”白苓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一切因缘际会，都是天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