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中月》干饭omega

5、诡谲

　　步俟此时又插了话进来：“这玩意你们不能补吗？你们不就是研究这个的么。”
　　恐怕在场的诸位听到这句话都要打心底冷笑一声呵呵，也就这位爷随性地称这现象为一声玩意了，敢情女娲补天身死也白死了呗？
　　那两男女默默看着他，似乎是被他这般话无语凝噎了。
　　妄子归说：“虽说我们的确是研究这个的，也的确要归我们想办法解决，解决起来也恐怕还要查找往年这般案件的记录。”
　　步俟脑瓜也不转就说：“找寻这般案件的记录？你们也要去炼五彩石吗？”
　　这下就换妄子归无语了，但他还是出于礼数回了一下。
　　“不是。”
　　在他们一致同意一下，先就快马加急，赶回研究所档案馆查找了往年这般案件的记录。
　　由于往年的一些超自然现象，都能靠他们独自解决，也无需查询往年案件记录，因此这第一次查不免生疏，翻了一个多小时也才往前翻了四年，都是一些较为正常的超自然现象，也没发现与什么天裂有关的。
　　一班人又耐心地往前翻了约莫四年，总算是见到了一次与今此现象较为沾上边的超自然事件。
　　不过这次超自然事件却记录得语焉不详，不如往年其他事件一般，记述了其产生由因、发展、结果，洋洋洒洒一事件几十页，但这次超自然事件却只有寥寥两三行记录。
　　二零一四年，新疆极北
　　天泛暗蓝色光，如水涟漪，久未消散。
　　案件研究人：妄信，唐啻
　　妄子归望着纸上的寥寥信息皱起了眉。
　　步俟看在眼里也觉得奇异，睹见右下角的署名，带着猜疑问道：“这案件的研究人也是姓妄的，是不是....啊。”
　　步俟往左边望去就见刚才揪自己的那个男人挑着眉向自己示意，步俟神经比较粗有些不明了地打了个 What的嘴型。
　　这时妄子归回了他刚未完全问出的话：“是我父亲。”
　　步俟听到了这句回答也不意外，毕竟他们老板说过他这个位置是继承来的，自然便是子继父位了，那么上一任局长应当就是这妄信。
　　仅这寥寥信息所描述的现象，虽与他们如今正亟待解决的事件有几分类似，但总归没扯得上太多边，他们还是往下翻去，争取寻找更有利的信息。
　　可在此天泛蓝光现象前就竟再无任何超自然事件记录于此，一九四九至二零一四，其间记录档案的纸页居然全部都是空白纸页。
　　但如果在二零一四以前并无出任何的超自然现象，那为何又要留如此多平白浪费的纸张在这档案室，每张纸甚至都标好了年份。
　　是那些整理档案的人闲来无聊吗？
　　在场的众人都陷入深深的沉默当中。
　　那女人有些匪夷所思地说：“似乎不是二零一四年以前无任何超自然事件，就好像只是将原本记录的档案，全都给抹去了文字。”
　　妄子归：“的确。”
　　那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问：“那现在怎么办？我记得那位唐啻与你....父亲是旧友，前两年升迁升到省部边去了，要不要我们去拜访一下？”
　　妄子归思忖了一下，见亳无他法，便同意道：“可以，只是他老人家升迁省部以后，我近几年也未曾去拜谒过，还需你带下路。”
　　中年男子回道：“没问题。”
　　步俟左望望右望望，见两人如此达成了一致意见，便自告奋勇兴致勃勃地说：“我也去！”
　　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纷纷撤头望向他。
　　妄子归倒是不见意外地向他挑了挑眉，说：“怎么？你这个扫地的地扫好了吗？”
　　步俟白皙的脸上似乎红了一些，显得格外灿烂，讪讪道：“地嘛....你们这地上太干净了，我觉得回头我再一并扫也差不多。”
　　奇异的是妄子归说了这一句竟也未多加阻拦，只是默许。
　　步俟便也不作声了，仅是心中窃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着前去，好像这是头一次听到省城，在自己那一隅之地呆久了，有些向往而已。
　　于是一班人乘着超自然研究所的公务车，在今天下昼去往了省城。
　　中年男子在驾驶位带路开车，妄子归坐在副驾驶，至于年轻女人与步俟自然就坐在后座位了。
　　一路上步俟也不知疲倦，望着窗外向后流去的景色，如社交牛皮症一般，多次拉旁边年轻女人分享他看到的奇丽景色。他似乎从不知疲倦一般，总对未来与生活饱含着无限向往与浪漫，又或许他只是独自时疲倦，便也未知了。
　　“欸，看看看，高速公路上居然有一头牛在走喂。”他趴在窗户边上，一只手推了推年轻女人。
　　前面副驾驶位的妄子归无法不注意后面的动静，想将头往后扭说点什么，但都忍住了。
　　那女人一开始被推的时候还可以敷衍地看一下，经过几次之后早已身心疲倦，此时更是不加耐烦了起来，几乎是压低声音吼了：“你自己看去吧！我累了，我要睡觉！”说完就头一歪倒在靠座睡了过去。
　　步俟往后望了望，努了努嘴，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妄子归忍不住发起了声：“为什么这么兴奋？”
　　半晌无人答，妄子归正待转过头来，步俟才后知后觉问的是自己，怔了下，答道：“以前没见过嘛，以前我都是跟我父母生活在农村，然后后来我爸去外地经商，我也只是去本地县城的一家中学去念书，在这以前连城市都未踏足过。”
　　妄子归“哦”了声，心里如同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一段沉默之后，又问道：“那为什么又不念书了呢？你现在应该也只有十几岁吧？”
　　这次换步俟沉默了，他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随口搪塞了一个：“学习成绩不好，没兴趣，所以不就来打工了嘛。”
　　其实也不算是搪塞，他不就是因学习成绩日益下滑，然后才来打工的吗？
　　妄子归皱了皱眉毛，转头望向步俟，正欲再问些什么，见对方有些颓唐的模样，又缄住了口，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转回头去。
　　行车到夜晚十点，车上的人都有了些困意，便就在路边的一家旅馆订了四单间歇了夜。
　　晚餐洗漱了过后就都去床榻上睡觉了。
　　这家旅馆也是坐落在荒无人烟的地带，今晚有月亮高悬夜空，却也不算明亮，不过片刻便被风吹来的乌云遮住了面庞。阴风怒号，山岳潜行。今晚貌似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妄子归今晚做了平日都鲜少做的梦，梦里的地点十分陌生，他笃定自己应该没有去过。
　　梦里的自己还是个孩童，常有一个比自己略微小一些的孩子与自己伴着，只是这天意外地他们分了开。
　　秋意绵绵的季节里，田地里的庄稼早已丰收，只剩了秋黄杂草与腰齐，还有些枯死的褐色秸秆垂在田地里。
　　秋雁南飞，天高云淡。
　　两个孩子在宽阔的田地里嬉戏，一阵风来，拂得荒草曳动，白云盖日。
　　有一株生长了百岁的老树亭立在田埂上，春时华盖如云，绿意盎然。秋实落叶缤纷，满地金黄。
　　他们时常争相爬上老树的枝干，比较谁爬得更高，有时过路的行人看见了就会劝他们下来，邻里过来看见了，若是告诉他们父母，又免不了被各自父母一顿毒打。
　　但他们总是打骂不记，依然我行我素。
　　在这时其中一个大些的孩子又想出了个非常馊的鬼主意，将这长满荒草的田地点燃，一定十分巍为壮观。
　　于是大的那个孩子在旁边划起了火柴，小的那个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划了几根火柴将四周点燃之后，大的那个孩子喊道：“快跑。”便立马跑上了岸边。
　　却等到他上了马路岸边后，发现小的那个孩子还未上来，依然站立在刚刚被烧起的田地里，像失了魂般一动不动。但这时田地里已然起了大火，他抖着身子不敢下去。
　　幸好有个人发现了此处情境，冒着危险钻入了大火，将那个稍小的孩子抱回了路边。
　　那个大点的孩子看到那人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大火之后也是怔了般。
　　无他，那个救出稍小孩子的人正是这稍小些孩子的哥哥，说是他哥哥，却也大不了多少，现年只有十一岁，甚至比那燃起火的大的孩子还要小一些。
　　那个稍小的孩子被抱出来之后，依然是失了魂的模样，鞋子裤脚旁都被烧破了几个洞，还是眼不离大火，一直怔望着，忽然浑身就抖了起来，不住地战栗。
　　他哥哥看到他这样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摇着他：“怎么了？你别吓我呀，弟弟。”
　　可无论怎么摇都是无济于事，那个稍小的孩子依然是浑身抖着的，遍体生凉，甚至目不转睛盯着大火，眼里流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哥哥见自家弟弟变成了这样，便将怒火转向另一大些的孩子，手往那个大些孩子肩膀上用力一推。
　　“你搞什么呀？我弟弟怕火你不知道就带他玩火？”
　　那个大些的孩子看见刚才的玩伴如此，也是恐惧冲上了头，牙齿都打战，口齿不清地解释：“我不是....我....我不知道。”话都没说完就连滚带爬一溜烟跑走了。
　　此时漫天狂风卷起，那些燃烧着火的草都被卷上了天空，甚至这片天空在这时成为了一片火海，不久这些火海便四分五裂，往各个地方散去，其中就有那百年的老树。
　　他眼睁睁的望着那棵老树燃起了滔天火浪，随后他弟弟像是晕眩了般，昏迷倒在了他肩上。
　　这是携带着漫天火焰的梦，梦的结尾发生的一些事情妄子归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那所谓的弟弟，后来好像是大病了一场，发了高烧，几天几夜都没有醒。
　　甚至从梦中醒来时，梦里所有人的脸都模糊成了一张老旧相片，无论怎样努力记忆起，都是无劳用功，他只记得有那么一个场景，有那么一场火，燃烧着几分悲伤，似乎在他梦里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