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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破灭 ...

  •   经过会审之后,他们就知道了这么样一个灵异的事情:原先,那望月湖就是一块水葬场,在村里,如果有什么人违反了村规科条,就会被绑上十字架,投湖饲鱼,再抛尸荒野。由于这样的刑罚是近几十年才有的,所以一开始湖面上倒也风平浪静,但几十年来,年复一年,不断有触犯村规科条的事情发生,这湖中几乎每月,都会有新鲜的生命葬身于此。
      流光飞逝,怨气加叠,每况愈下,到如今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湖里的怨灵每到夜分就会出来作祟,最初只是弄点动静吓唬吓唬人,之后愈加变本加厉,开始进人梦,害村民,有不计其数的村民,因此遇害。
      村长也是因此焦头烂额,请了无数的法师僧人来超度,却都因怨气浓厚,而无功则返。
      一天夜晚,由于湖中怨气愈加之厚重,村民不断被残害,众怨灵托梦村长,说是只要每月投喂他们生人,他们便可保村子安然。村长别无他法,于是照办,一开始那些怨灵每月只要一人,之后欲求逐渐疯涨,竟要求每十天三人,起初因孩童好抓,所以村长只抓孩童去喂怨灵,到后来孩童已经被抓得所剩无几,就只好从成年人下手。
      这也是为什么步俟一干人进到村庄几乎没见到一个小孩的原因。
      虽然村长尽力而为,但依然没有满足怨灵们的欲求,他们的欲望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永远无法填满。就在那日村长的女儿怀了鬼胎,闻二山天师圣主近日出关,便去使人拜访,求二天师拯村庄于水火之中。
      但二天师却都如以往所请的僧人法师一样,言此事非易,不能速办。
      村长也为此忧心忡忡,生怕他们多待这一日,就发现了这村庄的秘密,于是在他察觉到有蹊跷时,就火速遣返了二位天师,不顾村中百姓的安危,亦不管他女儿的安危。
      山猫、二狗、老板娘,作原告。
      村长一人以十八壮丁及被抓进相助恶人的老板,作被告。
      王、夏、步、妄,几人在旁听审。
      堂审判决村长以凌迟之刑,秋后行刑,十八壮丁及老板,获牢狱三年。
      不过这些就不是他们担心的了,反正通关之后通关人员个体所获损伤及改变不包括死亡都进行重置。
      堂审中听到了村长的口述,堂审之后步俟一行人就又连夜赶着马车去往了村庄。
      到了湖边,果然如他们所料,没有祭品的供给,原本平静的湖中怨气早已滔天,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波涛汹涌。连同湖周的杂草,都随着阴风七倒八歪。
      “这该怎么办?看来不将这些怨气除掉,是无法通关了。”王建问。
      步俟望着这满湖怨灵,那些黑色的气体在空中持续翻涌,落在他琥珀色眸瞳,不知为何总让他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他说:“找些道士超度了吧,总不能全灭了。”
      王建又说道:“但不是说超度不了吗?”
      “其他法师道士肯定不行,”步俟一斜身子,痞里痞气搂靠在妄子归身上,“但我俩是谁啊,远近闻名的天师,区区怨灵不就小菜一碟。”
      妄子归面上毫无波澜,直接说:“你自己吹牛逼,别带上我好吧。咱们根本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人。”
      “虽然我们不是这身体的灵魂,但起码凭着这身躯,我们的地位还在,去本山上寻找求解之法应该还是行的,”步俟捏了捏妄子归温热的肩,笑问,“怎么样?好不好?”
      妄子归思量了一下,如今恐怕也别无他法了,只好同意。
      他们二人这样,其他人自然也无异议。
      四人先登上凌峰山,见自家天师带客前来,守山小道士热情迎接。后述来此目的,便引见天师老臣。
      位于正堂,紫袍天师再此引见,堂内檀香萦绕,仙气飘渺。
      紫袍天师仪正肃穆,举手投足又有一股自若,问道:“不知师弟引几位道友来见我是为何事?”
      步俟知道这是在问他,于是便一一答了上来:“湖中积怨,由何以解?”
      那位紫袍天师捋了捋胡子,望向步俟,说:“元生师弟年少成名,武功高强,法力深厚,这区区小事不应会难到师弟吧?”
      “况且,”紫袍天师又将目光移向妄子归,说,“子宗道友,亦为年少成名,在当地颇有声誉,怎么想有你们二人在场,这种小魔小妖,对于你们二人来说都应是不足挂齿才对,为何今却来向贫道求教?
      说实话步俟慌了,他感觉紫袍天师的那双眼睛,虽显老态,却不失清澈和精明,还有一股坚定。这样一望他,仿佛就将一切事物洞察个净,任何秘密,在这位紫袍天师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生怕这位老天师窥得他们躯壳里,不是本相灵魂。
      步俟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此时如果能让他回到半时辰前,他定会选择不踏足这多事之地。
      他尽量让自己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再想了个理由,从容说:“大抵我与子宗道友年少傲持,芝麻小事平日也不太放在心上,故使退步了,如今怎样降这事,一时片刻又记不得。”
      那位老天师颔了颔首,从袖口拿出了面八卦铜镜,说:“拿去用吧,将此镜相照于阴邪之地即可。”
      步俟双手接过八卦镜,道:“多谢师兄。”
      老天师的眼中此时似乎此时缠绕着雾霾,点点浑浊在里面,教人看不清。
      那老天师祥和地坐在楠木椅上,阖眼似去寐,对他们语重心长说:“梦由心生,相由心在,虚梦为鉴,囿人而存,破镜宜先破心,弃之安然,得之零碎,不能顾影自怜,应当认回现实。”
      众人听得这一串繁文琐句,不得所以,只好拱手相谢,道:“多谢老天师赐教,晚辈告辞。”
      待众人行远之后,松木堂中,檀香萦绕,似而断续,似而连续,但至人鼻间,也只有看不见的暗香。
      老天师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有了些清明,见他似乎喃喃自语,又似在与人说:
      “常言凡肉眼所见皆为虚妄,说此话人何又不尝是?”老天师缓缓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道袍,如叹息似的声音,徐徐而出,“我又何不尝是。”
      世间百相,皆为虚相。过年杀爸爸,一家阖欢圆,外公娶外婆,奶奶嫁爷爷,我在摇篮边,笑着看妈妈。
      一切的自由意志,也不过是允许限度之内的自由意志,在这限度之内,你可以思考任何事物,哲学,文学,数学,物理,你甚至可以怀疑你是否拥有自由意志,因为这种特定思考的结果,是你已经完全被赋予的思想。
      但你的思考也仅限于这种限度之内,譬如我问你,宇宙的起源是什么?你定然会说是奇点无限压缩之后的大爆炸。但奇点又从何处而来?我们如此往复思考,是否真的能找寻到一个结果?
      找寻不到,就算你最终能在自己的自由意志操控之中,寻找一种较为合理的答案,那么这种答案必然也是赋予自由意志思考限度之内特定思想的唯一种。
      那一种也必然围绕着某一核心,它的答案都会是抽象与虚无的。
      如,宇宙起源无穷无尽。
      这种思考是非常烧脑的,因为在我们的认知中凡事都会有一个特定已知的目的地。
      比如说,我们小时候经常说放学回家。
      就是一个特定已知的目的地。
      他说,我长大要当老师。
      又是一个特定已知的目的地。
      假如说宇宙起源无穷无尽,那么就相当于说你到你家的距离你永远走不完。
      这本身就是超出我们认知之外的事物,超出人类认知之外的事物是人类根本无法思考的,否则就不叫作超出认知之外,那句话也会必然会成为一个悖论。
      好了,在我们聊完一段,似乎有些哲学的话题时,步俟几人既已到达了村庄。
      他们行步到望岳湖畔,见湖水戾气肆意嚣张。
      几人对视一眼,灵犀一点通。步俟拿出了那块八卦镜,对上望月湖中。
      刹那间八卦镜金光流彩,旋飞至湖心上空,并且越转越大。
      湖中的怨气,在那一刹那响起鬼哭狼嚎,声音凄惨凌厉,哀泣属引不绝。
      他们在湖上见到了一幕幕,拼凑成的众生相,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冤屈,有将法文科条曲解,生丧望月湖的亡魂。有外地漂泊途经此处的他乡死客,再也回不了家。有无辜的童孩、男人、女人,生前未犯一事,却被赶去泉台。
      湖上白雾冉冉而升,仿佛间,一幕幕,不知多少人葬身此间,或然有人困在此地几十年,也许也有近两个星期才死去的新魂,尸骨未寒,声声震耳,凄嚎令聩,想是有多大冤屈多大怨恨,才会在死去后,也要发出这一声声嘶叫。
      湖上白雾,逐渐消散,一空,万籁归于平静,飞往天空点点闪烁的金光,不知要飘散何家,觅个新生。
      他们望见飞去湖心上空的八卦镜,幻化成了流光溢彩的碎片拼图,往步俟手心飞去。
      众人凝视着湖上,那还未飞散完的点点金光,湖面与万籁已然平静,但他们心里却久久不能抚平被激起震撼的波澜。
      这时,此间虚相泯,他们猝不及防地便回到了虚梦空间原生点。
      这时那莫名的声音又蹦了出来,语音中透出不胜的喜悦和激动,仿佛是被五行山压了五百年的猴王,此日即将重获自由,迎来自己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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