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秋点兵》青梅在林

4、身世的秘密

　　你的父亲是陶元晋，既是江湖上赫赫威名的卧龙山主人，也是我大陈的大将军。
　　纯光帝、你父亲、宗岚、我、李儒，少年时相识于江湖之中，情同手足，一腔赤诚，在纯光帝还是太子时便侍奉左右。元晋兄曾多次披挂上阵，抵御外敌，粉碎了北狄想要趁着新帝未稳之时杀个措手不及的狼子野心。
　　嘉宁五年，就是纯光帝即位的第五年，一切都越来越好，却再次遭遇北狄突袭。你的父亲自然义不容辞，被拜为征北大将军，带兵去解北境之患。
　　你的母亲，是尚书甄民仁的独生女儿，闺名唤作甄玉容。嫂夫人虽然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气魄武艺俱非常人能及。时人多爱慕她的美貌与地位，却只有你的父亲以战功最终赢得了芳心。孩子，你长得很像你娘。
　　嘉宁五年的冬天真冷啊，铁衣寒霜，滳水成冰。谁也没想到，那次在京师郊外为元晋兄送别，竟然是永决。
　　战事一直胶着到嘉宁六年的夏天，朝中对元晋兄的非议已达鼎盛，有人说他不思进攻，只肯固守，贪生怕死；有人说他浪费民脂民膏，自己在边境享乐；有人说他想在边境囤积力量，造反称王。说什么的有，就连江湖上也有诸多流言蜚语，卧龙山也是岌岌可危。纯光帝是信得过元晋兄的，二人书信往来，陈说战事，心有灵犀。
　　但奈何朝中物议沸腾，宰相唐皓带着一干朝臣三天不吃不喝，郁信也带着宗亲们要死谏于大殿之上，逼得纯光帝三天没有下朝，却咬死了不肯求和，不肯撤换元晋兄。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纯光帝几日后便中了风，半边身体瘫痪，口不能言，朝廷大事由唐皓与郁信一手接管。嫂夫人知道消息以后，便料定会对元晋兄不利，就带着你，不到一岁的你，去北境报信。
　　那天是我和岚之一起送她出的城，我们劝她将孩子留在家里，一个人好赶路，但她说，“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见不到纯光帝了，尝试了好多次，连宫门都进不去，李儒官职低微，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我就和岚之商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也去北境战场，为国死，大丈夫无憾。
　　就在我们快要到达边境的时候，传来了元晋兄被斩首，首级献于敌国的消息。我大陈，杀强将、贡岁布、割幽台十二州、称臣于北狄，结束了这场战争。
　　我们快马加鞭，想要安葬了元晋兄，也想要找寻嫂夫人与你的踪迹，却只看到尸骸遍野，血流漂橹。
　　事不宜迟。第二夜，我们便探入敌营。我更善轻功，夜半偷回了元晋兄的首级，却也丢了大半条命，岚之在外接应我，竟然意外遇到了拼死逃出的嫂夫人，和……无数追兵。
　　岚之拼尽一身内力，才借着林密路险保下了嫂夫人和你的性命，等我顺着暗号找到你们的时候，嫂夫人已经不行了。
　　只有你，像一只小猫，哭的有一声没一声。
　　我们葬了你的父母，带着你，不知要去哪里。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就是那个时候，岚之带着你离开了我。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林子里暗得不见五指。
　　我对他说，朝廷我们回不去了，北境已经落入敌手，索性我们俩带着你，找一处青山绿水隐居起来，渔樵耕读，不问世事，把你抚养长大。
　　岚之本来已经答应了，可他又犹豫了。
　　他说我们两个人不能都隐于野，必要有一个人在朝，否则纯光帝与诸位挚友的心血便都付诸东流。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抚育陶兄遗孤，那就让他来吧。
　　我抓住他的衣袖，摇着头，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向岚之诉说了长久以来对他的心意，岚之没有言语。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没有了他和你的踪迹，只留给我一张字条，“黄泉再见，莫负莫忘”。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可是，岚之，不愧是你，果真说到做到。
　　孩子，幸好，在我死之前，能不负岚之所托，将这些年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只是，岚之，我未能在朝，只在江湖中起伏，纯光帝与诸友们的心血已然散去，这天下，岌岌危矣！大陈如大厦之将倾，我一人无力回天，不若此时去便去陪伴岚之，还能一起把酒看昨夕今朝。
　　明天一早，我便带着正岳派与应召而来的死士们，去征讨天道盟。天道盟这十年来作恶多端，且有羽翼渐成之势，此一击虽不能彻底除掉，但重创是免不了的。
　　所以，孩子，你我之间这是最后一次交谈，我定当知而不言，言无不尽。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