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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劫杀小皇帝 ...

  •   大陈最盛大的节日当属春节,朝廷从初一到十五都休朝,君民同乐,日日欢庆。
      中元节则是大陈除了春节之外最盛大的节日,人们在这一天祭奠已逝之人,朝廷休朝,坊间休市,家家户户都要在这一天为去世的亲人燃灯、烧纸钱、放河灯,有钱人家还要放焰口、做佛事,爱热闹的人家还会摆上戏,一场接着一场,各色名伶一一登场,远近的居民都能免费观看,以寄托哀思,以抚慰思念。
      大雨初歇的第二天,恰好就是中元节。
      古董铺休市,程之风一早打发了众人都去祭奠亲人,无亲可祭的,也都发了钱,任由他们出去哪里。
      程之风与陶怀远备好了河灯、纸钱,一路策马向东,跑了两柱香的功夫,在一座小山丘下,程之风翻身下马,又伸手牵住陶怀远的马,将他扶了下马。
      “这里应该邻近纯光帝的陵寝。”陶怀远下了马,看了一眼程之风,又放眼望向依然泥泞的草木葱茏之处。皇陵附近,不允许其他人安葬,所以周围寂寂,并不见不祭奠的人。只远远地依然听到皇家祭祀的乐声。
      程之风笑了笑,“我的小夫子果然什么都猜得到,不过,不仅如此。”
      陶怀远向着远处眺望,指了指远处依稀可见的陵寝道,“这里,应是离程贵妃更近些。”
      程之风笑的更开了,“母妃若是知道我带了你来,一定开心。”
      二人从泥泞中一路上山,至小山丘顶时,寻了一块平滑的硬石,洒扫干净,摆上糕点与两壶酒,程之风便拉了陶怀远一齐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在上,小风来请安了。”
      二人行了三跪之礼,程之风心中对着远处默想,“母亲,父亲,我带了挚爱之人来,你们看到了吗,一定会欢喜的吧。”
      陶怀远也道:“怀远,也来请安。”
      程之风笑道:“怀远,伯父伯母安葬于北境,我们就在这里祭拜了吧。”
      陶怀远想了想,道:“也好。”
      二人起身,又重新跪下,程之风道:“伯父、伯母,怀远与我在一起,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会保他平安无虞。”
      陶怀远看了程之风一眼,“谁叫你粉身碎骨,大好河山,韶华光阴,我要你好好活着。”
      程之风但笑不语,拉着陶怀远再次三跪。
      遥远的皇家祭祀乐歌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程之风牵住陶怀远的手,二人一同起身。
      “走吧,小夫子,我们见过父母,拜过高堂了,可不许再反悔了!”程之风牵着的手不肯松开,笑的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
      陶怀远并未甩开他的手,只微微笑着。
      下山的路依然泥泞,二人的鞋袜衣袍都沾了泥污,程之风心情很好,不时地看着陶怀远笑,一路引着陶怀远到了一处草木蓊郁的高处,正好看到两山夹角山谷中的狭长蜿蜒道路,道:“小夫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
      陶怀远微一顿,点了点头。
      程之风抽出腰间折扇子,很是惬意地给陶怀远扇着风,陶怀远轻轻用手一挡,程之风才自己慢慢扇着。
      不久,便见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远处而来,行至狭窄处,才分队而行。最前面的是全副武装、腰间有黄带子的羽林军,紧跟着的是皇帝的仪仗,大约也有一百多人,队伍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看见皇帝明黄的八抬大轿缓缓入谷。
      陶怀远看了看程之风,程之风以扇挡住嘴巴,轻声道:“是,往年祭奠先祖就在宫里的重明殿,但今年皇帝亲自来陵寝拜祭,是不是有点儿意思?”
      陶怀远的目光一沉,“文华帝有危险。”
      程之风轻笑,不敢出声,“我的小夫子果真聪慧。文华帝又不傻,看着吧。”
      文华帝的大轿走的缓慢,入谷不久,后面的公卿,文官乘轿,武官骑马,也都进入了狭窄的道路中。
      突然,一个文官的轿子一歪,两个轿夫还来不及喊出声,便被飞箭取了性命。轿内的文官跌倒在轿,惊吓之中大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羽林军听到动静,统帅张玄礼分了一小队人马去探查情形,却不想越来越多的轿夫与逃出轿子的文官被漫天而下的飞箭射中,窄道上一片狼藉。
      武官们骑马赶来,但因为没有武器,只能顺手捡着手边能用的东西,或是树枝,或是石块,脱着文官们四处躲藏。
      郁信也已经从轿子里跑了出去,在郁无恙和几个随从的掩护下,一路小跑,来到文华帝的轿子外面,大声道:“陛下,后方遇袭,臣郁信恳请陛下先行离开,确保龙体无恙!”
      文华帝撩开轿帘,道:“爱卿多虑,朕是天子,定然不会被宵小之辈算计,爱卿还是自行离去吧。”
      郁信向郁无恙使了个眼色,道:“陛下,请陛下先行,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杀了臣啊!杀了臣啊!”
      郁无恙和几个随从也跟着大声喊道:“陛下要杀了臣啊!陛下要杀了臣啊!陛下要杀了臣啊!”
      几个刚刚赶来的宗亲,不明所以,只听到郁信在轿子前哭诉,以为文华帝责怪郁信,要当场杀了他,便都一齐跪了下去,“使不得啊,郁王爷国之栋梁,怎么可杀之啊!”
      声浪越传越大,不多时,十几里的队伍都能听到“杀了臣啊”的喊声,都以为天子一怒,责怪守备不利,要杀了郁王爷泄愤。
      几个武将抽出暗藏的武器,大声道:“陛下遇袭,就算要杀,也得先脱身在杀,如今临阵就要杀了郁王爷,天皇贵胄都要死,我们如何能够幸免,不如一起冲去,杀了小皇帝,救下郁王爷,也救我们的性命。”众武将立刻就有人应和。
      众人一边躲避飞矢,一边被喊杀之声缭乱了心绪,又听得要被小皇帝斩杀,不由得惊恐万分。几个文臣道:“我们只是陪驾,又不负责守卫,怎么也杀不到我们头上啊!”
      那几个武将冷泠地道:“郁王爷可曾负责守卫?小皇帝这是要亲政,要将我们一般老臣,悉数除去啊!
      另一个文官,寻了一块破木板挡在头顶阻挡流矢,道:“怪不得今年中元皇帝要亲自来祭奠啊,原来早埋伏好了要我们有去无回啊!”
      众人被他们说得心里越来越恐惧,仿佛陷入到始料未及的阴谋之中,一时手足无措。
      一个文官哭着道:“我一向有事做事,并未违背过文华帝,为何要我性命?”
      顶着木板的文官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文华帝这是要推倒重来、重建社稷啊,可怜我们这些臣子啊!”
      众人大愕,没想到被弃还要被杀的命运一夕之间,便落在自己头上,有人呆住,有人发狂,有人嚎啕大哭,众人在躲避着流矢之处惊慌失措。
      有一个武将不信,大喝道:“切勿揣测圣意!待我亲口去问了陛下,你们等着!”
      不料,这位武将还未到文华帝的轿子旁,便被一去箭从后穿透了心脏。
      这时,流矢稍歇,从山谷两旁的丛林中钻出许多黑衣人来,他们黑衣黑袍,黑衣头巾,黑布蒙面,见人就杀,下手极残忍,不一时便血流成河,文官们惊慌四散,武将们也是跑得跑,死的死,真正抵抗的很少。
      张玄礼远远便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忙指挥羽林军将天子的大轿团团围住,抽刀喝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为陛下死战,是我羽林军莫大荣幸,敢有退者,杀无赦!”
      众人应诺,“誓死保卫陛下!”
      一些被黑衣人追杀逃窜的文臣武将也往文华帝这边寻求保护,张玄礼命他们围成一圈,将天子轿子围在中间。郁信与一般文臣也在其中。
      黑衣人下手狠辣,很快突破了羽林军的第一层防线,但羽林军已经稳下阵脚,又都武艺不凡,黑衣人便很难再推进,且死伤无数。
      这时,从两边的山谷中又冒出许多黑衣人,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似乎没有穷尽一样。羽林军们咬紧牙关,却逐渐显出不敌之态,张玄礼大喝一声,重新排了阵,杀死了一个企图后退的羽林军,这才稳住了局面。
      这时,郁信却一屁股坐在地上,“陛下啊,陛下要杀老臣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啊,陛下一句话,老臣们即刻自裁,为君死,毫无怨言啊!陛下啊!”
      众臣子与羽林军都一愣,难道,这些来路不明的杀手竟然是文华帝的手笔?
      大臣们先前已经听过这些言论,此时再听道,已经不再怀疑,而羽林军则士气大损,不知该将利剑指向黑衣人,还是指向轿子里的天子。
      张玄礼带着羽林军在后方阻击黑衣人,耳中听得郁信所说,恨不得立即斩杀扰乱军心的郁信,但他不能。如今朝中最为位高权重身份尊贵的,就是宗亲郁信了,文华帝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族叔”。
      一位花发须白的老臣大怒,“谁再妖言惑众,别怪我当下就杀了他!污蔑天子,这是要造反吗?”说话的正是李儒。李儒多年在朝,不争不抢,口碑极佳,政绩斐然,平素默然不语,这时语出惊人,方才安定下局面。
      “大家想一想,陛下要杀我们,犯不着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定是有人恶意揣测,离间君臣!”李儒声如洪钟,神色庄严,“大家都拿起刀剑,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只要有一口气,就要保我大陈天子安然无恙!”
      许多臣子为李儒所感,纷纷拿起了散落在地的武器,紧紧围绕地轿子四周。
      郁信递了一个眼神,郁无恙便抽出靴子中的匕首,向李儒慢慢靠近。
      站在远处山顶的程之风不断地向陶怀远做着现场解读,这个着紫衣的人是谁,那个着红衣的是谁,这个披盔甲的是谁,那个戴红缨的是谁。陶怀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些《大陈实录》、《大陈史》中的名字一个个有了形象,有了表情,有了温度。讲到李儒这个名字的时候,陶怀远的心“咯噔”一下,格外多看了两眼,记得他的样貌与身形。
      眼见郁无恙向李儒而去,陶怀远略有些着急,他用目光示意程之风,程之风却完全不在意地摇着折扇,一脸的似笑非笑地看戏。陶怀远想要自己飞身过去相救,却被程之风一把握住手腕,“小夫子,别担心。”
      正在这时,轿子的帘子里突然飞出一把短刀,直向郁无恙而去,郁无恙闪身躲开,几个羽林军趁机围在李儒身边,使郁无恙无法再近李儒的身。
      郁无恙看向郁信,郁信从怀中拿出一枚骨质的军号,放在嘴边吹响,嘹亮的哨音在山谷里回荡。
      几个郁家的随从立刻从内而外杀去,与黑衣人里应外合将羽林军诛杀过半,又有几个黑衣人轻功了得,直奔文华帝的轿子而去,顷刻间,几柄长剑同时从外面插入,却都没有击中。一个黑衣人情急下用长剑削开了轿子的顶端,几枚短箭应声而出,箭无虚发,射在几个黑衣人身上。
      众人大惊,有人喊道:“护驾!护驾!”
      又有一个黑衣人干脆几剑将轿子劈开,才发现文华帝早没了人影,里面竟然是一个孩子。
      “小乙!”陶怀远惊讶地就要喊出声。
      小乙飞身而出,踩着山谷周遭的树木,一转眼便没了人影。
      郁信愤恨地说,“搜,找到文华帝,活的死的都行!”
      一些大臣与黑衣人都应声喊诺,一个郁家随从指着羽林军与其他大臣道,“他们怎么办?”
      郁信眼皮都没有抬,“杀!”
      一时间,山谷中血流成河,窄道上尸横遍野。
      郁无恙最后清理现场,发现逃了三个人,文华帝、李儒、张玄礼。
      “还搜吗?”郁无恙向郁信指示。
      郁信稍顿了顿,“无恙与萧诚留下,带人继续搜,其他人先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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