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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密林 ...

  •   程之风摇着折扇,笑着对陶怀远说:“走吧,小夫子,去会会那个小皇帝。”
      陶怀远的目光一震。
      程之风哭笑不得,“我可没劫持他,更没强迫他,我先前不过派人透了信儿给他,他就顺势而上,找我帮忙了。”
      陶怀远的目光这才和缓下来,“天子之身,关乎民命,不可小视。”
      程之风讨好地给陶怀远摇着折扇,“知道啦,小夫子,我真没把他怎么样。”
      二人一路向着树木浓密中走去,直走到没有路的林子边,程之风开始寻找小乙留下的记号,竟然就是陶怀远之前提供的宗岚所创的记号。
      陶怀远微微一笑,“拿来就用。”
      程之风笑得很讨巧,“你的,干什么不拿来用!”
      二人在一棵古柏下找到了记号,一路沿着记号行进,外袍的边缘都被荆棘挂破了许多。
      突然听到程之风大叫,陶怀远闪身便挡在了他身前,准备抽刀,不料程之风哭丧着脸,道:“小夫子,快,快,快把这个蜘蛛拿走!”
      陶怀远回头一看,一只拇指盖大小的蜘蛛正爬在程之风胸前的衣襟上,惊讶的程度似乎不低于程之风,正懵的不知往哪里去。
      陶怀远轻轻吹了一口气,将蜘蛛吹落,却不忍伤它性命。
      程之风这才长长叹了一声,“哎呀,小夫子,多亏有你在,我好怕啊!。”
      陶怀远无奈,一路搜寻着记号,竟是一处巨大的树木。走近才发觉,那树木虽粗壮,需八九人方能围住。
      程之风绕树一圈,在苔藓中长敲了五下,短敲了三下,竟然有人从里面将树干打开了一个缝隙,是张玄礼。
      张玄礼冷峻地看着程之风,又谨慎地向程之风身后望了望,这才将门开大些,让程之风与陶怀远进入,二人刚一进入,张玄礼迅速关上门,盯着陶怀远看,程之风介绍道:“这是我的当家人。”张玄礼一脸惊讶,却也点了点头,放他们上楼。
      程之风熟门熟路地走上旋转的台阶,陶怀远跟在他身后。中空的大树是绝好的树屋,而这个树屋显然被精心设计装饰过。
      旋转楼梯尽头,是一个小房间,床、几、桌、椅俱全,竟然还有全套的炊具。
      屋里有些暗,陶怀远适应了片刻,才发现小屋角落处,有一个小几,有人围坐在那里。一个身影瞬间就跳了过来,速度快到陶怀远都没有觉察,定睛一看,却是小乙已经站在了程之风身后。
      一个珠玉般的少年穿着常服,面对着他们满脸欢喜,“程堂主,你们回来了。”
      程之风长揖,“见过陛下。”
      陶怀远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地跟着程之风一起长揖。
      文华帝一抬手,“平身,这次多亏了程堂主。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见过程堂主,就觉得亲切。”
      侧坐的中年人身材敦实,侧过脸一看,正是李儒,旁边是几位朝臣。李儒站起身,一揖道:“程堂主高义,此次立下大功,救陛下于水火,老朽谢过。”
      程之风一揖,道:“率土之宾,皆是王臣,为陛下效劳,不敢言有功。”
      李儒看向程之风身旁的陶怀远,问道“这位是?”
      程之风一笑,“陶怀远,我的当家人。”
      文华帝“哦”了一声,好奇的眼光像两条小鱼在程之风和陶怀远身上跳来跳去。
      李儒咳了两声,问道:“陶公子,我们是否见过?”
      陶怀远一揖,“未有荣幸。”
      李儒略沉思,又咳了两声,文华帝才收回了眼神,却仍忍不住看向陶怀远,小声说道:“陶卿,真是好看。”
      李儒一皱眉,大袖一挥,将文华帝掩在身后,请程之风与陶怀远坐下议事。
      二人刚坐定,礼部侍郎温学诚开口道:“刺杀陛下失败,郁信一定会颠倒黑白,诸位,可有良策?”今日,温学诚收到消息,让他找借口不去皇陵,一早就被人带到这里等待文华帝。
      几个朝臣不语,李儒缓缓道:“如不出意料,今晚郁信就会宣布陛下失踪,进而代陛下处理朝政。待斩下陛下首级,便可自立为帝。”
      几个朝臣惊愕不已,“代帝自立?”
      李儒苦笑道,“近日常有周公代政的故事流布于民间,诸位难道不知?”
      刚刚上来的张玄礼大怒,“陛下,太傅,让我带着人去杀了这个狼子野心的郁信!”
      温学诚好容易平复了心绪,“太傅这样一说,我倒有些印象,可现下我们要如何应对?陛下,危矣!君危臣死,下官愿肝脑涂地,为文华帝解困。”
      程之风摇着折扇,一直没有加入臣子们的谈话。陶怀远却突然开口,“各位大人,可有人用香?”
      程之风脸色一变,“怀远,你是说?”
      陶怀远笃定地道:“怀远方一进来,便闻到一股极淡的草木香,虽然气味与附近草木类似,却经久不去。”
      程之风收起折扇,问道:“若是有人用猎犬嗅着味道,应当能找到我们?”
      陶怀远点了点头。
      张玄礼拔出刀,冲到文华帝身前,“谁?是谁?”
      程之风一瞥他们,大声道:“带陛下先走!太傅,用暮云堂的暗号联系!”
      李儒脸色一沉,张玄礼护着文华帝留开,只留下小队羽林军看守。
      程之风堵在楼梯口,对身后的小乙道:“穿上龙袍。”又盯着这几位大人,“怀远,看看,究竟是哪位啊!”
      温学诚第一个站了出来,走到陶怀远身边,平举起双臂,“从我开始,陶公子。”
      陶怀远一揖,贴近温学诚嗅了嗅,摇了摇头。
      几位大人依次走近,陶怀远依然摇着头。
      但香味依然还在。
      程之风有些不解,道:“怀远,你确定?”
      陶怀远想了想,道:“这个香,应该是近处无、远处有,《香史》中曾经记录过,是南州人用来追击猎物用的。”
      “南州?”程之风拍了拍手中的折扇,“怎么识别?”
      “南州,多灌木,多荒山,树木丰茂,故有可以留香于草木之上、人身上却没有的追踪香。只需取一树枝,就可以辨认。”陶怀远向程之风,也向这几位官员道。
      小乙正准备跃出树屋去取树枝,便见一个官员闷哼一声栽倒下去。小乙一步冲到跟前,那人口鼻青紫,服毒自尽,已经没有了呼吸。
      程之风瞥了一眼,“走,我们先离开。”
      小乙无不可惜地道:“这可是暮云堂最隐蔽最有趣的落脚点了,就要被毁了。”
      程之风也叹了叹,“保护陛下为先,贼人发现这里无人,自然会向四周搜索,这树屋……你若喜欢,下次我们再建个大的。”
      小乙嘟着嘴,不满地看向那几位官员。
      温学诚有些歉疚地说:“我与史兄同为陛下效力,不知他会行此悖逆之事。”
      陶怀远道:“温尚书切勿自责,唯今之计,请温尚书与几位大人随阿袁去寻陛下,我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怀远!”程之风出言打断,“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陶怀远看了程之风一眼,程之风无奈地道:“好吧,下不为例!下次不许再抛开我!”
      待程之风护着官员们离开,陶怀远带着小乙、羽林军和暮云堂留下来的人,在树屋前后、内外布置了些许机关,一通忙碌下来,陶怀远出了一身透汗,被夜晚林间的风一吹,凉爽极了。
      树屋所在之处实在隐蔽,追香而来的猎犬也迷了好几次路,但追兵还是来得很快。
      耿耿星河欲曙天,黎明之前,陶怀远便听到了猎犬咻咻的鼻息,豺狼进了猎人的圈套。
      阵仗不小。
      光是猎犬就有几十只。
      听脚步声,至少也有上百人。
      林间幽深,这些人没有点燃火把,只跟着猎犬一路前行。
      看着他们靠近,陶怀远面无波湅,神定气闲。小乙在一旁道:“这要是我家主人,这会儿指定兴奋的不知道怎么样呢。”
      陶怀远莞尔。
      来人一路向树屋靠近,却并未察觉异常。领头的猎犬触动了伏地的绳索,绳索牵动了机关,飞矢如雨般悄然落下,牵着猎犬的人最先中箭,黑暗中一下子炸开了窝,猎犬四下奔散,林中鸟儿成群惊起。
      “慌什么!不要跑!谁跑我先杀了他!”恶狠狠的声音陶怀远从未听到过,另一个声音很快附和道:“有埋伏,原地不动!不要轻易移动!”这个声音,陶怀远一下就听出来,是萧诚。
      小乙探了探头,轻声道:“公子,是郁无恙和萧诚,带的是郁府的亲兵,有两百多人。”
      没有陶怀远的暗号,树屋里所有的人都按兵不动,默不作声。
      萧诚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军,能在这里设机关,说明人就在前面!你看,前面那棵树,少说也有百年,一准儿有猫腻,说不定,人就躲在树后面!”
      郁无恙警惕地看着四周,命人点起火把,明火刚点着,便“嘭”地一声炸开,周围十几个兵士瞬间倒下。
      “停下,不要点火!”郁无恙立刻制止手下再点火,“这里被人洒了粉末,只要有明火就会爆炸。”
      “还挺聪明。”小乙嘟囔着。
      郁无恙向后面看了看,一挥手,全身胄甲的十几个兵士手持短弩,一步步地树屋探去。
      小乙轻轻地拉了一条绳子,便听到那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兵士的惨叫,他们每个人都倒在地上,脚被利锥刺穿。
      郁无恙让萧诚带人走在前面。萧诚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兵士们採着前面的脚印走,最前面的兵士踩着受伤的兵士的身体走。
      “真不是人。”小乙愤恨地看着萧诚。
      几声粗糙的鸟鸣打破即将黎明的茂林,萧诚双眼通红,一步步向树屋逼进。
      陶怀远轻轻数着,“三,二,一。”
      小乙与几个羽林军当即解下几棵树上的绳结,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萧诚和几十个兵士老老实实地网在里面。萧诚用刀、用剑极力砍向大网,小乙笑着大声道:“恶有恶报!这可是金刚绳,你砍不断的。”
      郁无恙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陶怀远与小乙一跃而起,站在树请屋之上。
      有个兵士大叫了一声,“反贼,哪里跑?”郁无恙便带着兵士们,冲着二人杀去。
      “第一,我不是反贼,第二,我才不跑。”穿着龙袍的小乙大声回答着,还附送了几个大鬼脸。
      郁无恙快如闪电,就在小乙做鬼脸的时候,径直就到了小乙面前,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要擒住小乙。
      小乙一惊,本能地向后一闪,却不料郁无恙早有准备,一鞭缠向小乙的腰身,眼看就要将小乙摔下去。
      陶怀远来不及多想,卧龙剑削铁如泥,生生将碗口粗的鞭子斩断。
      郁无恙的眼光一挑,小乙便反应了过来,郁无恙本就是冲着陶怀远去的!就在陶怀远为了救人斩断鞭子的当下,郁无恙腰中软剑寒光一闪,直取陶怀远咽喉。
      陶怀远既要护住小乙,又要闪身躲开,仓促间被郁无恙的软剑伤了左臂,鲜血喷溅。
      小乙甩开鞭子,抽剑与陶怀远一起对付郁无恙,三个人缠斗了半盏茶的功夫,郁无恙竟没有丝毫败相。
      郁家的亲兵与树屋留守的兵士们在黑暗中无声地以命相搏,兵士们死伤大半,郁家亲兵却死伤廖廖。
      小乙眼见讨不到便宜,道:“郁无恙,你就不想抓那个重要的人吗,在这儿跟我们耗什么时间。就算抓到我们,也交不差啊。”
      郁无恙手上不停,“无需拖延,待我都抓了,一并交差。”
      小乙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道,“你也知道被我们拖在这里,实话告诉你,那个人根本就不在这儿,我们这叫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你上当了,郁无恙!”
      陶怀远手快眼明,死死护住小乙,在软剑与卧龙剑的交锋中等一个破绽。
      果然,在小乙放肆的大笑中,郁无恙稍稍走了神,陶怀远看准时机,一招将郁无恙逼下树屋。
      “走,小乙。”陶怀远回身,拉着小乙一起飞身离开。
      二人一路在密林中飞奔,天慢慢亮了起来,这片林子里沉睡了一夜的动物们也逐渐苏醒,被两个风一样飞过的少年吓了一跳。
      小乙在心中纳罕,云岭山庄的轻功早已名场在外,陶怀远竟然不相伯仲,主人看上的人真是不一样。
      转过了几个山岰,陶怀远确认郁无恙追不上来,便停下来休息。
      小乙从里中衣上撕下布条,一边替陶怀远包扎,一边嘟囔,“陶公子,对不起,都怪我,本来你都在树屋里设好了伏兵,都是我舍不得那个树屋,才非要让你把人撤到外面来,害你受了伤,也害得那些兄弟们惨死。”说着,小乙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陶怀远半晌无语,轻声道:“无需多想,下不为例。”
      小乙擦了擦眼泪,问道:“陶公子,现在我们怎么找主人他们。”
      陶怀远在手上画了一个记号,“阿袁是否教过你?”
      小乙点了点头,“主人说,这是他家的祖传记号。”
      陶怀远心中莞尔,“找这个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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