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秋点兵》青梅在林

10、讨伐天道盟

　　郑仪甫去世后的第三十日，一切准备就绪。
　　王如贞在润州主持了声势浩大的讨伐誓师大会。
　　郑仪凤身披盔甲，一身素服行于马上。正岳派弟子们也都着孝服，紧随其后，各门派依次排列，润州的民众夹道相送，慰问食果。
　　十几次日出日落，眼见着就到了沧州地界。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没有伏击，没有埋伏，甚至连个小鬼拦道都没有。
　　众人心里都打着鼓，不知道天道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道盟在江湖中名声不佳，就是因为他们常用暗杀、下毒、伏击、欺诈、哄骗、绑架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谋财害命、欺侮妇儒，无恶不作。
　　王如贞命众人停驻沧州界外，就地扎营。
　　众人得了令，也都欣然领受，毕竟天道盟不作妖，太过反常，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这一夜，程之风一反常态没有住客栈，而是赖在陶怀远的营帐里。
　　程之风要去抓陶怀远的衣袖，却被躲开。
　　程之风无趣地撇了撇嘴，一把扯住陶怀远，道：“陶兄，我们去个宽敞地方。”
　　陶怀远飞身一转，将程之风的胳膊甩开，却被程之风抓住了衣角，拉着他一直到了沧州界旁的小山丘上。
　　二人跃起，落在一棵巨大的榕树冠上，如鸟儿般栖于树巅，四下远望，可以望到沧州城里的万家灯火。
　　举头是满目星辰，身下是密林竹石，耳边是松风虫鸣，陶怀远恍然回到了鱼溪，回到了先生相伴的安宁岁月。
　　“陶兄，你有心事？”程之风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读心术？”陶怀远有些调侃地看着远处，面色如旧。
　　“陶兄，莫要取笑。这世间哪有读心术，只不过比别人更惯于察言观色。”程之风依然似笑非笑。
　　“君子之交淡如水，坦荡相交，不好吗？”陶松推开程之风递过来的酒壶。
　　“小夫子，你的心事可不一般啊。”程之风此时没有笑容，迎上陶怀远的目光。
　　陶怀远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程之风笑道，“人间喧闹，不过是掩人耳目。陶兄，好戏就要上演，不睁眼看看吗？”
　　从程之风出现在营帐外的那一刻，陶怀远就知道，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沧州城的最北边，也就是天道盟的总盟所在处，像蜡烛的灯芯燃起了小火苗，小火苗逐渐变大，黑烟升腾。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城中锣声、叫喊声、哭声挤在一起，直冲云霄而上。
　　陶怀远眼神一冷，瞥向程之风。
　　程之风一耸肩，“真不是我放的火，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救人！”陶怀远将酒壶扔向程之风，飞身向城中去。
　　程之风将两个酒壶都塞进怀里，嘟嘟囔囔地起身去追陶怀远。
　　火势越来越大，天道盟总盟本就位于闹市，周围被殃及的人家不计其数，许多店铺也都遭了殃。最惨的是康平里，那是城里最大的贫民区，房子多是茅草、柴垛、木头搭起来的，三步一户，五步一家，人口极为密集。
　　火势已经难以控制，沧州的州府出动了火龙，派出了兵士疏散人群，隔离火场，。
　　人太多了，四散求救的老弱妇孺数不胜数。
　　陶怀远帮忙疏散人群，也几番进火场营救那些被困的妇孺。
　　康平里的一间低矮的木屋里，传来了哭声。但火已经烧着了半边屋子，呛人的黑烟翻滚。
　　陶怀远以剑挑开木屋的顶，便要进去抱那个已经快要窒息的小女孩。
　　突然，木屋旁边的窝棚轰然倒下，一根正在燃烧的梁木坍塌下来，陶怀远若是要躲开，那梁木便会砸到小女孩，若要救那小女孩，就只有顶下那梁木。陶怀远想都没想，一把捞起小女孩，将小女孩紧紧地护在怀中。
　　千钧一发之际，流光四射的剑气生生将那梁木劈了个稀碎，陶怀远紧紧抱着小女孩，迅速离开了火场。
　　小女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已经没有了意识，满脸的烟熏火燎。陶怀远掐了掐她的人中，没有反应，待要寻水来灌的时候，一只水囊递了过来。陶怀远径直接了过来，先将水洒向小姑娘的脸，再用水灌向小姑娘的嘴巴。
　　小姑娘呛咳了两声，这才睁开了眼睛。
　　陶怀远不可察觉地笑了笑，抬头向那递水囊的人道：“多谢。”
　　一双桃花眼正望着他，只是那人平日讲究的衣衫上也沾上了不少尘灰。
　　“陶兄，不用客气。把这小姑娘送到土地庙吧，州府将离散的百姓都安置在那里，她的亲人应该在找她。”程之风依旧似笑非笑地说，但陶怀远觉得，这一次，程之风与以往不大一样。
　　土地庙邻近天道盟，已经收容了不少流离失所的民众，陶怀远将孩子交给一位负责的老妪，重又回火场救人。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火光将沧州城照的通明。
　　天光破晓时，火势才偃旗息鼓，但半城断壁残垣，处处灰烬飘飞，一片死气。
　　陶怀远忙了整整一夜，此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遍身污浊，满脸汗渍混着灰土，满目疲惫，又难掩眼底的哀伤。
　　这一夜的大火，死者过百，伤者过千，多是康平里的贫民。
　　程之风平素最好干净，此时的境况也不比陶怀远好到哪里。眼见火势渐熄，众人已经转移。
　　“正岳派，这是调虎离山！”陶怀远猛然醒悟，程之风追着他一路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