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现实》亭灯

223、番外3 情侣装还是不错的

　　夜晚的人群熙熙攘攘，多的是出来吃饭看游行的游客，两个人不想要在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却不得不被人流裹挟着一路向前挤去，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纪念品商店。

　　与其说这里是商店，倒不如说它是一个小型的海底世界。除了两侧被封在玻璃展示柜内的纪念品外，一只只海洋生物游荡在更远处被隔层分离的海水中，就像是飞在空无一人的天空中，让游客即使在地面，也可以看到这里的特色风景。

　　“嚯，你没法直接下水，这么看也挺不错？”叶沉舟盯着面前奇形怪状的纪念品和游鱼，不觉感叹。

　　谢落靠在展示柜的最边缘，闻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那只随着说话不断颤动的喉结。叶沉舟始终半搂着他，防止他和其他陌生人直接接触，而他光顾着享受特别服务，反倒是忘记去看看纪念品到底长什么样了。

　　“是挺好看的，我……”
　　他刚想说自己因为吃了抗过敏药可以多看一会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无形的压力，而后便发现叶沉舟正来回打量自己，嘴角还死死抿住，明显就是在憋笑。

　　由于北区新技术的引进，商店也革新了不少。就比如他们面前的展示柜，就只有展示的作用。成排花里胡哨的商品覆盖住整片墙，显得商店恢弘大气，却不允许游客触摸其中的货物，免去了打扫整理的功夫。

　　倘若他们想要试穿或者手痒摸点什么的话，展示柜边缘的小窗口则会根据指令额外吐出专门用来体验的商品实物，让游客亲自尝试体验。

　　喜欢的话，只需在边缘屏幕上点击确认，一张代表商品的纸条便会被打印出来，最后再将所有收集好的纸条拿给收货机，付款结账后，打包完毕的商品马上就会在商店出口处或是游客订好的酒店房间里静静地等待游客自己拿取。

　　当然为了充分让游客考虑是否要购买某些装饰类商品，顺便忽悠游客多买点什么，展示柜边上安装了一面清晰异常的全身镜，不仅会把面前人的模样全部显现出来，甚至还会适时添加滤镜，以及各种以文字形式表现出的彩虹屁。

　　就像谢落此时看到的一样，镜面中倒映出叶沉舟不怀好意在他头上放的两只毛茸茸的猫耳配饰，其中夹杂大量不忍直视的话语。

　　“完美适配您的脸型，显得更加可爱，一定会吸引……”

　　“好了你别说了。”他简直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身上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尤其是叶沉舟非要贴在他耳边读出那些羞耻的语句。

　　“可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啊，我一眼挑中的欸！”

　　难道真是这样……？

　　听叶沉舟理直气壮地解释，他半信半疑地眯起一只眼向镜子那里瞥去，可是入目的只有自己满脸通红的智障模样。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当年怎么说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的高级玩家，怎么现在就被恋爱脑冲昏过去了？！

　　不行，绝不能这样。

　　至少在外面他得维持自己的形象。

　　将两只黑色皮毛内里粉到透红的猫耳配饰摘下来，他看似粗暴实则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塞回叶沉舟手里，而后气鼓鼓地向商店深处走去。

　　越向深处迈进，来挑选商品的游客就更多，而他的脚步也渐渐放缓。

　　果然还是不喜欢人多的热闹场所啊……

　　迷路，再加上社恐，这两个毛病简直就像是他融入回正常社会的两座大山。

　　他有信心努力去移山，可也需要时间的累积。

　　在此期间，他只能如不停吃抗过敏药一般，无时不刻不把那个人圈在自己身边，明知这是不好的，却仍然屡教不改，对此甘之如饴。然而他的心里也无比清楚，叶沉舟同样离不开自己，才会这样恃宠而骄。

　　“抱歉，可以让一下吗？”

　　正如此时，叶沉舟又一次越过人群来到他的面前，将他重新找回。

　　独属于海底的深蓝色光斑打在对方的身上，看上去影影绰绰的，不太分明，然而他还是能够列举出那人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块新添的疤痕。

　　“你这小子就喜欢独自乱跑恐吓我？”叶沉舟狠狠地薅了一把他本就乱糟糟的头发，“也就是我才能让你有这么放肆的资本。”

　　“也就是你在场我才会这么做啊……”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什么？”叶沉舟忙着带他避开人流，没有听清他的小声嘀咕。

　　幸好没听见……

　　果然爱情会使人盲目，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表现得不像自己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变成这样叶沉舟明显也要承担很大部分责任。

　　余光瞥见某人手里偷偷藏起来的购物条，谢落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不知不觉间和叶沉舟来到了衣物专区。

　　“说正经的，你看这个帽子怎么样？”

　　“啊？”他眼看着叶沉舟拿出一顶以白色为底黑色泼墨般图形为主体的鸭舌帽，然后自顾自戴在头顶，一本正经地询问他的意见。

　　那头蓬松的发顶被遮住，与此同时一并隐藏的还有那双时而勾人时而骇人的桃花眼，留下来的只有尾端微微翘起的狼尾。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从他懒得剪头发以后，叶沉舟也不愿意再多加修饰自己的发型，原来就偏长的发尾硬是演变为狼尾，再加上边缘细微挑染的深红色，看上去不光英俊，还多了几分痞气。

　　一丝不苟的同时却又不着边际，反倒是挺符合叶沉舟本人独特的矛盾气质。

　　而现在又有了鸭舌帽的修饰，原本熟悉的人在瞬间变得陌生，就好像是某些偷偷跟踪拍摄的狗仔，或是什么怪异的恐怖分子，看上去既低调又神秘危险。

　　不管怎样，抛开气质单就外貌而言，帽子服帖地罩在头顶，既不会让脸过于狭窄，也不会拉长脸型。好似锦上添花一般，布锦本身就好看，加上繁盛的花朵之后，自然更加金贵。

　　“发什么呆啊，你倒是评价下？”

　　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无故撩了一下，他回过神来，故意说道：“也就那样吧。”

　　“嗯，那就是不错。”叶沉舟乐得自在，戴着帽子熟练地在展示柜前来回挑选。

　　“你真要买这些？”谢落打量上方难以用语言评估的价格，“就一些配饰而已，不穿也……”

　　“这是我们出门旅行的纪念，价值不一样的。”某个奢靡的游客这样解释，“而且上次立功拿了很多奖金。”

　　如同那张小小的纸片、那根看似不起眼的红绳，亦或是各种连结他们两人的物品，它们的意义早已远超本身的存在。

　　“那你至少……”

　　谢落半句话还在说，叶沉舟转眼间便拿了顶新帽子给他。

　　“挑一点，好看的……”

　　长叹一口气，他无奈地透过鸭舌帽看向这人。

　　“这两个一黑一白正好互补，多好看啊。”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叶沉舟当即向下扣了扣他的帽子，小声说道，“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在意多余的目光，也可以把自己藏起来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

　　说不出来为什么，谢落莫名感觉心里暖暖的。

　　他总是会被叶沉舟不经意间的行为打动，真是太没有原则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叶沉舟明显很满意自己的说法，知道他不会主动回应，顺势按下出货键，把代表两人尺码鸭舌帽的购物条都捎上了，“出来玩就放松点，别想那么多。”

　　“我哪有？”谢落下意识反驳，没说几句便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

　　“两位是来挑选衣服的吗？要不要看看这套最新款……”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来人，同时不动声色地朝叶沉舟那里靠近，和他并排站着。

　　“小帅哥，要不要看看？送给女朋友很合适的哦！”穿着工作服的女生看上去十分年轻，颇有活力地向两人展示一件和帽子十分相似的短袖。

　　然而没有一个人率先答话，他们均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一个自然是因为某个奇怪的称呼，一个则是因为那件短到几乎只有巴掌长的辣妹装。

　　谢落来到这里时头发就是乱的，一直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后面，再加上帽子的掩盖，从背影看过去，的确像极了女性，尤其像某帅气小伙的女朋友。

　　“你，你们不喜欢吗？”女生从未遇到过这样冷场的情况，一时间不止如何处理，只能结巴地转移话题，“那要不看看其他款，我们这里可以直接去试衣间免费试穿的。”

　　“好像……是可以一试？”

　　“你闭嘴！”谢落心知叶沉舟绝对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逗他，干脆伸手捂住他的嘴，把所有丢脸的可能都遏制在萌芽中。

　　要他穿某些性/感衣服可以，但不能在这种开放的场合。

　　“我……”女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红着脸指了指谢落，又看了看叶沉舟，尴尬得哑口无言，“你，你们……”

　　“哎，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好巧啊！”

　　又一名女生出现，她像是见了救星一般，连忙搂着对方，把主动权交出来。

　　“叶沉舟，谢落？你们也是过来旅游的？”岑红冲两人一眨眼，笑着打招呼，“这是我的朋友，叫安齐安。我们俩是一个宿舍的，她家住在这附近，寒假正好来这里打工。我和她一阵过来，旅游的同时顺便帮她带点销量。”

　　“那真是挺巧的……”叶沉舟默默把自己和谢落头上的帽子放回展示柜，说话的同时不忘打理起谢落那团散乱到被人误解的头发。

　　岑红就是他们当初在寺庙上偶遇的女生。后来他们经常没事去爬山，机缘巧合间，也就熟悉了彼此。

　　当然这仅限于放假打工的时候。

　　上一次寒假他们在寺庙里相遇，这一次寒假他们在游乐园碰面，果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帅哥，居然不告诉我？”安齐安和岑红说着悄悄话。

　　岑红一脸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壳，扶着她的肩膀转过身来：“我知道我腿不行，怎么不知道你眼神也不行呢？你再仔细看看呢？”

　　安齐安陷入不解：“都是男的，不是男女朋友，那不就是朋友……”

　　“哎呀！”岑红又给了她一个毛栗子，同时做出口型。

　　“男，男朋……”

　　岑红颇为语重心长地点了点头。

　　“那我这……”

　　“你傻呀，都是销量啊！”岑红把她推到两人面前，冲叶沉舟挤了挤眼睛。

　　叶沉舟心下了然，也一眨眼作出回应，转而问道：“试衣间呢？我有不少感兴趣的衣服来着。”

　　“来这里来这里！”岑红一下子接替了实习员工的责任，也不管自己腿上的义肢怎样，一蹦一跳地开辟出一条道路，供两人直达更衣室。

　　“谢了。”叶沉舟路过时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却没有想到这一系列小动作都被谢落看在眼里。

　　商店里的更衣室也与时俱进地发展了许多，不再是那种需要每一位游客耗神耗力地来回穿脱衣服的普通小隔间，反而更像是专门用来拍大头贴的路边小包厢。

　　在这里，所有需要试穿的衣服都由全息投影技术投射在游客的身上，不同码数大小还能够随意切换，不仅可以供游客在短时间内试穿所有类型的衣服，还不用再去担心衣服的干净与否。简而言之，就是大大提高了商店赚钱的效率。

　　“你看这套装束确实不错，错过了可就没机会再买了。”叶沉舟简单对着全身镜上下对比了一下，又反复欣赏了一会谢落的新衣服，想都没想便像个败家子似的不停按确认键。

　　谢落静静地看着购物条出口那里吐出一个又一个纸条，那好像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纸条，而是一张张昂贵的钞票。它们在时刻提醒他，叶沉舟本人挥霍起来有多么恐怖。

　　他确实忘了一点，当初在桃花源里那个疯了一样过副本的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没有多少活下去的理由以外，肆无忌惮地购买各种装饰品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有消费力呢？是因为爱情的滤镜太厚了吗？

　　“你再这样买下去，早晚又要变成穷光蛋。”他试图劝解。

　　然而叶沉舟只是扶着他的肩膀，带动他转过身，直面自己下意识规避开视线的全身镜，终于看让他清了他们此刻的模样。

　　两人都是清一色的工装休闲风格，他的上半身穿着浅色长款薄外套，长短不一的衣带装饰下，半透明的布料内部是白色的背心，下半身则是深黑色的短裤加长靴，在遮掩他本身过于瘦削缺点的同时，显得人更加高挑而疏离。

　　而叶沉舟正套着同样是白色的宽松长卫衣，再加上修饰腿型的牛仔裤和长靴，不仅让身形看上去愈发修长，还盖住了本就宽阔的肩膀和大部分肌肉，削弱了极具冲击力的上半身，更是穿衣显瘦。

　　乍看上去，竟然还真有那么一点难以言说的相配……

　　“你很好看的，多照照镜子也没什么。”

　　在他愣神期间，叶沉舟轻轻抚过他的眼下，那里不止有他们共同创造的纹身，还有皮肤相触间泛起的红晕。

　　心跳好似暂停一瞬，他再一抬头看过去时，却只有某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怎么……”
　　谢落皱眉刚准备发问，转眼想起来自己分明可以透过镜子看到他们目前的情况，于是缓缓将目光投到镜子之上，看到了……

　　穿着那件辣妹装和短裙的自己。

　　啊啊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哎你别激动！”叶沉舟不断靠后试图躲开他不断贴近的魔爪，“我就随便看了下衣服，结果正好看到女装……”

　　“你看我信你吗！”谢落指着正前方显示出各种衣物的大屏幕，上面赫然调到了女装的界面，而且页数明显不在第一页。

　　很显然，某个人趁他自我感动的时候，偷偷计划了很久。

　　“这，这不是也挺好的……”叶沉舟心虚到眼神乱瞟，恰好一低头看到了下方的场景。

　　谢落一激动导致动作幅度太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投影技术太过先进，还是他抬腿一脚踩在叶沉舟脚边的动作过于明显，那条虚幻的裙子竟然直接向上掀起来，甚至无比贴心地替他露出了平坦的打底裤，即使那都是虚假的投影罢了。

　　现代科技可真是太方便了？！

　　“哎哎哎！”叶沉舟偏头躲过谢落砸在墙角的一拳，退无可退只好靠在墙壁上乖乖认命，就连脸侧藤蔓似的纹身都在颤抖，“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出去吧。”

　　“不行！”谢落脱口而出道，“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偷偷摸摸买什么奇怪的东西！”

　　“冤枉啊，我就拿了那一套。”

　　“不行，我要亲自检查！”他说着便伸出手，作势要抢叶沉舟手上的购物票，“你就是个大骗子！”

　　叶沉舟下意识抬高手臂：“这里又没有摄像头拍照，除了我没有人会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那，那也不行！”

　　“好好好，你别往我身上钻了，我……”

　　谢落的动作瞬间顿住，他涨红了脸来回扫视面前这坏东西，简直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到哪里。

　　“……死变态！”
　　过了片刻，他只能草草憋出这一句话来，然后打开试衣间的大门，愤然离去。

　　令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一踏出试衣间，便看到几位老熟人聚在收银台旁，看上去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哟呵，还挺巧的，不需要再去餐厅汇合，大家都来买纪念品了。”叶沉舟跟在谢落的后面出来。

　　“季之韵和方淑瑶这是……”谢落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还能怎么说呢？这或许也是一种命数吧。”叶沉舟揉了揉他的脑袋，走过去熟练地与众人打成一团。

　　从谢落的视角可以明显看出，那宛若时钟般扭曲成爱心形状的发夹分成两个，一个夹在了方淑瑶细长的马尾辫上，另一个则卡在季之韵的衣领边。

　　想不到当初没有带回来的饰品而今又回到了原主人的手中，只是那两人已经忘却了所有分别又重聚的经历，一切都是如此可叹而又巧合。

　　稍微在心中感慨片刻，他没有多做停留，也来到众人面前，听他们谈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和你们玩的差不多，我们基本也把每一个项目都玩过了。”即使已经在游乐园里逛一整圈，方淑瑶的兴致仍旧很高，“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过来看最后的纪念品。”

　　“那你们都围在这里是……”叶沉舟来回打量聚在附近的岑红、安齐安，乃至是带着兔耳发卡的康鸿耀和苏乐山，满脸疑惑，“有什么好事吗？”

　　“啊，是因为……”季之韵刚开口就被方淑瑶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方淑瑶故作神秘地朝岑红眨了眨眼，又转向叶沉舟：“你知不知道试衣间除了试衣服外还有一个功能？”

　　“新功能？”叶沉舟神色一凛。

　　不会真的把他们胡闹的东西拍进去了吧……

　　“是啊是啊。”岑红故作夸张地点了点头，熟悉得就像和方淑瑶认识好多年似的，“我作为半个工作人员都知道了。”

　　“你们这是……”

　　“行了，你们别吓人了。”安齐安见叶沉舟脸色都不对了，赶紧出面解释，“不好意思让你们误会了啊，其实试衣间还有拍照的功能。很多人都过来试衣服，但是不买只拍照，所以我们这里还有相应的拍照功能。它会比一般的终端拍上去好看很多，而且还有游乐园的标题，价格划算，独一无二，十分推荐购入……”

　　“啊？”叶沉舟仍旧没缓过劲来。

　　“怎么又开始背宣传语了？”岑红笑得无奈，“你们两个在试衣间里拍照了不是？洗出来的照片会从这个机器里出来，瑶瑶他们就是在洗照片的时候碰到我们的。”

　　“没错，难道不是你们自己要拍的吗？”方淑瑶朝叶沉舟挥了挥照片，其中一张是她和季之韵贴在一起的搞怪自拍，而另一张正是……

　　他和谢落无意间拍的照片。

　　那是谢落企图抢他的购物票时拍下来的，由于视角正好错位，看上去就像是谢落仰头在亲他一般……

　　这可太刺激了。

　　怪不得在他们出来以前，那群人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合着是在八卦呗。

　　不觉倒吸一口气，叶沉舟终于明白了这场乌龙的前后来由。

　　“等一下，你们不会完全不知道吧？”方淑瑶也在同一时刻反应过来，“那么大的‘语音操纵自拍’你们没有看到吗？”

　　叶沉舟心想他也不是故意没看到的，他和谢落的注意力都放在彼此之上，除了注意镜子里的形象外，哪里能想到那大门背后就写着夸张的提示语呢。

　　而其中拍照的关键节点，恐怕就是他当初那句无心的“这里又没有摄像头拍照”。

　　由此可见，科技是进步了，但是没有完全进步。

　　“哥啊，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洗照片的时候顺便看到了。”季之韵赶紧打断方淑瑶的话，“那个，那个照片你们好好收着啊，小红说是送我们了。”

　　叶沉舟一脸茫然地接过照片，寻思季之韵这小子自从谈恋爱了以后心思还真是细腻不少，要是换做以前，八成早就大大咧咧地跑过来问他各种和谢落相处的八卦了，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居然还要考虑方淑瑶是不是八卦过头，让他感到冒犯了。

　　说来也是，没有原先世界和桃花源的各种折磨经历，方淑瑶此刻是和他一样顺利从毒/枭老巢逃离的普通人，或者说是维护社会稳定的大功臣。事情解决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以后，她也不过是和小红安齐安一样天真烂漫、可以随心所欲生活的邻家天真女孩罢了。

　　安齐安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不好意思啊，是我们考虑不周，如果你们不喜欢的话，我就……”

　　“不用不用，我觉得挺好的，再多洗几张吧。”叶沉舟笑着缓和气氛，“顺便帮我把这些购物条都结算了吧，我们住在酒店的……”

　　他正好觉得先前的小纸片太草率了，现在反而多了几份照片，他何乐而不为呢。

　　“你居然买了这么多？”见方淑瑶凑过去和小红她们一起算账，季之韵在后方将所有账目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叹，“基地那小宿舍装得下吗？而且这得花多少钱啊，落落他……”

　　叶沉舟当即做出噤声的手势，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远离人群正看着游鱼的谢落，确认对方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后，才放下心来小声回道：“他不知道，而且我另有打算。”

　　“你偷偷瞒着所有人做什么呢？”季之韵不免好奇，也放低音量，做贼似的和他讨论起来。

　　“我最近看外面有套房子不错……”

　　“嗯？！”

　　“哎，你别激动。”

　　所幸商店本就吵闹，方淑瑶她们光顾着感叹他买的商品之多，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这里。

　　“你不打算继续留在基地了吗？”要是有尾巴的话，季之韵现在的尾巴一定是耸拉下来的。

　　“集体宿舍住久了，难免会想单独出去住，尤其是有了喜欢的人以后。”他的语气温柔下来，“而且以后基地还会有更多新人涌入，我们这些身份特殊的人也是时候隐退了。”

　　季之韵静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也不知在纪念品商店里停留了多久，总之等他们一行人都出来准备正式吃晚饭时，早已过了饭点，只不过因为游乐园里的特殊光照设备，让夜晚也明亮如白天，这才让沉迷游玩的几人完全忽略了时间流逝。

　　漫步在乌泱泱的游客间，饥肠辘辘的几人最终决定先看完即将到来的烟花灯火表演，然后再去慢慢寻找食物。

　　同一时刻，所有灯光熄灭，绚烂璀璨的烟花瞬间在漆黑的夜空下爆开，勾勒出各色各异的形状。独属于天地的光亮照耀在每一个路过此地的人们身上，也点亮无数位于下方的游乐设施，特别是那参天高的摩天轮。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浪漫动人。

　　“这时候在摩天轮里直面烟花一定很好看吧？”叶沉舟嘴上说着烟花，眼底却只有谢落望向天际的身影。

　　“嗯。”谢落靠在他的身前，任由他圈住自己的身体，“就和新年看到的烟花一样。”

　　他轻笑出声：“我第一次带你在基地看烟花的时候，你还怕得只敢躲在墙角呢。回想起来，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久到我有时候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年岁几何……”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烟花。”谢落仰过头，视野里不光有烟花，还有被烟花照亮的叶沉舟的一小块侧脸。

　　也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活着的美好……

　　“不过是烟花而已，以后还有很多第一次，第二次，然后是无数次。”叶沉舟低下头忍不住揪着他的脸颊，“一直看到你不想看为止。”

　　“你肉不肉麻啊？”谢落嘟囔着，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肉麻吗？我觉得还好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油嘴滑舌。”

　　“哎，你就不能评价点我好的？”叶沉舟摸着摸着手指便不受控制地探进柔软湿/润的口腔，却被谢落不轻不重地咬住，阻止了他放肆的行为。

　　一个又一个烟花凭空炸响，像是在为两人鼓动的心跳计数。

　　最终，这场盛大的表演结束，所有灯光重新打开，昏暗的天地恢复明亮。

　　与此同时，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乎让所有在场游客的心都悬起，撕破喉咙般的尖叫接替了烟花的轰鸣，旋即响彻在空旷的广场间。

　　叶沉舟和谢落将视线缓缓从彼此身上移开，而后看到了眼前惊悚的一幕。

　　血肉模糊的尸体不偏不倚地砸在正中央的喷泉水池上，血液溢散，为原本欢乐的氛围画上最为血腥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