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现实》亭灯

219、追寻

　　嬉笑打闹间，叶沉舟和谢落穿过了后花园的入口大门，又从宿舍楼下跑过，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基地正中央的露天训练场。

　　“叶沉舟！谢落！”

　　寻着呼唤的声音望去，两人停下追赶的脚步，只见在冬日里还穿着一身单薄短袖的季之韵正边用毛巾擦着一身汗边朝他们这里走来，后面还跟着不少忙于训练的同伴。

　　现在的生活全部重回正轨，他们又被着重表彰，基地里的训练设施早就不再只有几根老旧的破烂栏杆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最新安装的训练设施。从避障场地再到耐力训练场，各种项目一应俱全，就连最起码的操场都扩大数倍，并且在一旁配备了全新的医疗急救设备，终于让基地有了一个自卫队该有的模样。

　　“才回来就忙着训练，不休息休息吗？”叶沉舟停下来，略显惊讶地同他打招呼。

　　季之韵只是回头朝廖皓思会心一笑，又立刻恢复正经：“你和落落肯定要好好休息下，我这不是一大早看到他们在训练就闲不住。”

　　“是啊是啊，昨天你们都喝多了，今天太阳那么好，不再多休息会吗？”廖皓思却还龇牙咧嘴地笑着，这么多年过去，他明显壮硕了许多。

　　“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叶沉舟一把揽过廖皓思，让他们两个背对在后面无辜看戏的谢落，满脸严肃地说道，“平时我就忍了，以后在落落面前都给我注意点，否则……”

　　“好好好！”廖皓思赶紧矮下身离开他手臂环绕的范围，还不忘连连道歉，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故意逗他们玩的，“我错了我错了，过几天庆功的旅行我给你们全部报销。”

　　“真的假的？！”高瑞轩惊喜地大喊，蹦到廖皓思面前不断发问，“报销多少啊？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这一惊天好消息，纷纷围过去凑热闹，问得廖皓思不得不朝其他空地仓惶逃跑。

　　“方淑瑶呢？没跟你们一起训练？”叶沉舟目送那群闹哄哄的人离开，转而问季之韵。

　　“她去打水了，哎，这不是回来了！”季之韵说着便朝远处的方淑瑶挥了挥手，嘴巴都快开心得咧到耳朵根了，就连说话时也带着一点笑意。

　　方淑瑶见季之韵在忙，没有过来打扰两人说话，而是先把那些水分给了其他同伴，看上去同样活力满满。

　　现实里的方淑瑶应该和他们没有那么熟悉，不然的话，方淑瑶至少会先过来亲自关心一下他们，而不是客气地保持距离。不过不管怎么说，心底长时间堵塞的石块终究还是被移开，叶沉舟能亲眼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两个好友都在好好生活，便是最幸运的事。至于拉近关系这种事，往后有的是他们共同相处的时间。

　　“那个发夹呢？怎么没瞧见你们戴？”回过神来，他紧接着问道。

　　“发夹，什么发夹？”

　　他顿住片刻：“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也该去理下头发了。”

　　“这样吗？”季之韵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可是落落的明显比我还长啊，你不带他去……”

　　“那个再说，他不喜欢往外面跑的。”叶沉舟立刻打断。

　　“你带着不就好了，而且他一个人都已经卧底……”

　　“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他再次打断。

　　“这个啊……”季之韵完全不在意叶沉舟不礼貌的行为，反倒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哥，我也不觉得丢脸，就跟你直说了吧。”

　　“怎么了？”
　　叶沉舟本以为季之韵会说要和方淑瑶直接求婚之类的话，没想到听到了令他意外的话。

　　“我回来之后莫名有点想再学点什么，我感觉我不能再这样天天当个粗糙老爷们，只会在这里跟着一群兄弟们训练了，毕竟也有了想要负责的人。”

　　“那很好啊，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季之韵“嘿嘿”一笑：“就是工程师之类的职业，不过我们这里没有北区那发达，说不定还得走很远求学，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瑶瑶的话，可能会想要去一些能够继续发展体能特长的地方吧。”

　　“……”
　　脑海里骤然浮现出季之韵同杜向谦一起钻在零件堆里研究机器人的画面，不知怎么的，叶沉舟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桃花源的经历终究还是对现实产生了影响，哪怕本人已经忘却。

　　“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总是在走神？”

　　“啊，没什么。”叶沉舟把谢落搂了过来，又恢复了往常易相处的亲近模样，“方淑瑶还在等你呢，赶紧过去和人聊聊，别让她一个人留太久了。”

　　就像从前被副本淘汰，一个人留在阴面苦苦守着一个希望渺茫的人一样。

　　“那好吧，现在大老板不在，必须趁机多玩玩。”
　　季之韵说完便像只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仔似的，向方淑瑶狂奔过去，单是一个背影就能够看出他内心最为真挚的喜悦。

　　“等我们重新适应环境以后，也该好好考虑下未来了。”叶沉舟揉了揉谢落的脑袋，还十分自然地偷亲了一口他的额头，面上却颇为感慨。

　　谢落早就习惯了某个人刻意的肢体接触行为，只是遥遥地望着季之韵远去的身影：“我们现在有很多选择，不用像以前那样匆忙了。”

　　“嗯。走吧，还没去看看镇子上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不再言语，手牵手向大门迈步而去，生怕过程中丢了一方似的。

　　然而就在路过大厅时，他们忽然注意到从前不曾出现过的景象。

　　但凡从正门进入基地，就不可能避开最前方的入口大厅。
　　这里展示罗列着自卫队历年来取得的各项成就，相当于是整个基地的牌面所在，自然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敷衍。而今乍看上去，它反倒更像是一个小型博物馆，沉淀着自联盟成立以来所有的历史人文，书写出长年累月岁月流逝的痕迹。

　　在一众光荣事迹和伟人的表彰榜上，齐紫兰的画像赫然挂在最上方，彰显出她在历史上难以撼动的地位。

　　“之前见多了真人，现在看到她又跑回到纸上，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叶沉舟对着那张穿戴军装一脸正气的画像，心中颇有感慨，“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主神在背后作祟，就像我们经历的一样，明明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但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大部分都遗忘了那个洪水泛滥的年代。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之所以能过上了全新的和平生活，这都离不开齐紫兰当初的统帅。”

　　“保存下来的资料也就只有这些了吗？”谢落跟在后方好奇地问道。

　　“差不多吧，齐哥本人在成立联盟创立新纪元的当天被暗杀，其他幸存下来的人似乎都落下了病根，没多久就全部去世，只留下一群毫无所知的后辈，这还真是多亏了那位主神。”

　　“如果她也跟着回来的话，这些记录在案的内容恐怕都会改变。”

　　叶沉舟将视线从齐紫兰的画像上移开，转而看向其他的文字：“也难怪她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来，现在估计和尤艾欣那家伙正打得热火朝天。”

　　“尤艾欣好像也有她自己的想法。”谢落同样好奇地看着墙壁，那些历史都是他很少接触过的东西，“齐哥……呃，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叫她？”

　　“啊，很奇怪吗？也是，我们叫习惯了早就不在意称呼的问题了，对你来说可能确实觉得怪异。”叶沉舟忍不住又薅了一把他的头发，就跟自己没有头发偏偏好奇别人头发什么样似的，“我们这个年代不仅是各个区域，就连文字语言都趋于统一，早些时候的称呼也自然而然地随之模糊化了，这种关于性别的称呼更是无所谓，只要本人乐意，想怎么叫都可以。”

　　“这样的吗？”

　　“没错，其实你要是愿意的话，喊我姐姐我也无所谓，只要不是什么父母之类的称呼就好。”

　　话音落下，谢落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硬是被叶沉舟拍了半天后背才缓过来。

　　鬼知道在叶沉舟刚才说话的时候，他脑海里这人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身披彩色飘带穿着硕大五彩长裙、还要留着一脸胡茬浓妆艳抹的魁梧模样。

　　“算了算了，你想怎么喊都行。”叶沉舟简直哭笑不得，“我还记得齐哥和我们说过，她也不是上来就被这么喊的。”

　　“发生什么了吗？”谢落跟着他走到大厅最边缘的墙边，阳光恰好从他的身侧照过，划开一明一暗的两个区域，让叶沉舟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会齐紫兰还和一群难民生活在船上，每天都在海面上漂浮。就在某一天，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在大半夜闯进了她的房间。你猜怎么着，后来这人被一通劈头盖脸地敢了出来，被打得嘴里只会喊‘大哥饶命’。从此以后，这个‘大哥’算是彻底沿用下去了，就连齐紫兰本人也觉得这么喊的话会让她回想起以前和伙伴一起披荆斩棘的日子。”

　　谢落忍不住低笑出声：“原来是这样。”

　　“是啊，有时候那已经不算是一种称呼，更像是一种行动代号，能顺带迷惑下对手也不错。”叶沉舟边说边拉着谢落从阴影里出来，站到屋檐下有阳光的地方。

　　谢落任由他使唤，不忘问道：“对了，我们等会怎么去镇上？”

　　“嗯……”叶沉舟想了想，“去门卫那问问，新建的车库那么大，里面肯定会有留给我们的车。”

　　“这里都差不多看完了，那我们出发吗？”

　　叶沉舟环顾四周，除了现在距离他们最近的历史墙外，剩下来的只有大厅另一头的光荣榜单。榜单上刚刚新增了他们几个人的照片，明明应该很让他们自豪才对，可是边上独独多了不少“好心人”替他们戴上的红色蝴蝶结和玫瑰花，看上去充满了恶趣味。

　　倒吸一口气，他快步走过去，把某个卡在特定位置的玫瑰花扯了下来。
　　“那群家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谢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此刻自己的与叶沉舟的照片之间空荡荡的玻璃墙，本想让他把花挂回去，后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转而指向有着成排图片的墙面说道：“这里都是历代自卫队的领导者，从联盟最高层一直到我们这里的偏远区域，每一任都在上面，但是我找不到我们这里的……”

　　“是不是因为图片太小挤在一起才没有看见？可是自卫队的历史才几十年，能有多少任领导者，这不应该啊。”叶沉舟不免感到一丝奇怪，“我记得季之韵说马上要换新的领导……”

　　两人同时顿住，相互对视间，心底那道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既然要换新的领导者的话，那么上一个是谁？

　　他们为什么都忽视了这一点？

　　谁被现实抹去了？

　　叶沉舟猛地转向照片墙，只见犹如套娃般层层缩小的照片最底端赫然留有一道长方形空白，再往下的姓名栏也没有任何标注，就像是曾经有人把贴上去的照片撕掉一般，余下的只有几道陈旧的划痕。

　　“真的什么都不剩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粘连在上方已经发黄变质的胶水，“但是我想起来了……”

　　“除了我们以外，所有在现实中被主神影响过的人都已经死去，周铏、周坤、陶墨钰，他们都不在了。”他默念道，“但还有一个我们明明认识甚至对我们影响重大的人，那个超脱于所有人记忆之外的存在……”

　　“李成齐。”谢落紧接着答道，“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都以为他只是退休了。”

　　当初叶沉舟叛逃周家流落街头的时候，正是李成齐发现并收养了他。换句话说，要是没有李成齐，叶沉舟可能还在某个地方为了谋生苦苦挣扎，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不仅拥有了正常的生活，而且还顺利加入自卫队，利用其中的各种资源复仇成功。

　　李成齐就是相当于他再生父亲的存在，可是在这个任务顺利完成的大好日子里，那个人为什么会缺席，又可能去往何地？

　　叶沉舟根本不敢继续细想里面的因果关系，但他不得不面对这一事实。

　　“李成齐早就和主神认识了，他没去桃花源。”谢落轻轻掐了掐他的手臂，让他好好清醒过来，“你说他现在是死了，还是躲在某个角落？”

　　他反手握住谢落的手，企图从上面汲取一点温暖：“抱歉，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是其中一员，明明他对我们的照顾都是真的，我一时间真的很难接受。”

　　一切都像是一个围绕着他们设置的局，只为用最简单的方式逼他们走上绝路。

　　“没什么。”谢落拉着他朝门外走去，“他在哪里，你心里有数的，不是吗？”

　　叶沉舟由着谢落将自己带往车库的方向，谢落的手逐渐从他的小臂向下，一直来到手腕，然后是手心，最后与他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没有分开。

　　从前好像只有他在单方面照顾谢落，而今那个曾经的小不点也已长大，会反过来考虑他的情绪了，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找到李成齐，去好好质问对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所有的预期计划在他看到空无一物的车库时，全都消失了。

　　为了便于出勤，基地里通常会准备很多车辆，他和谢落以前就经常开着自己的小车去采购物资。可此时此刻，本以为更新过设施之后车库也会随之升级的两人均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车库里什么都没有了。

　　“哎，你们要用车吗？”路过的保安注意到不打招呼便闯进来的他们，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你们才回来还不懂规矩吧？现在拿咱们基地的车得提前报备，而且最近正好到了检修的时候，所有用来出行的车都被拉走了，留下来带装备的车可不能给你们随便用。”

　　“师傅，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叶沉舟表现得很着急。

　　保安见他们实在是着急，难免有些于心不忍，昂了昂头指向车库深处：“最里面还有辆破三轮，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拿去用，反正没有人碰过，就是不知道是谁一直留在那里不去处理。”

　　两人眼前一亮，简单道谢后立刻朝车库深处跑去，果然找到了预料之中的东西。

　　除了普通的越野车外，他们以前其实还有一个出行工具。

　　宛若命中注定一般，用来偷偷溜出去的三轮车完好地停在角落之中，干净整洁到宛若前一天还在被使用似的。

　　没再多说什么，叶沉舟立刻麻利地跨坐在车座上，试图像从前那样蹬着脚踏板直接出发，却在感受到阻抗力的那一刻陷入沉默。

　　“它被锁住了。”谢落走到他的身边，指了指车头上拴住的锁，“它不太正常。”

　　叶沉舟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把锁果真不是一般的锁，它是一个虚构的实体投影，呈现出半透明如蟒蛇般的模样，整个盘住车轮，这才让三轮车无法动弹。

　　它显然不可能是现实里存在的事物，倒更像是……

　　副本里才会有的锁。

　　“回到现实了还要解谜，李成齐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叶沉舟嗤笑一声，他没有任何方法，只能试探着触碰长锁。

　　锁上荡出微弱的波纹，而后波纹消散，锁又恢复原状，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谢落：“至少我们知道他还活着，而且在考验我们？”

　　“所以这里恰好只留下了这唯一的出行工具。”他看向周围封闭的空间，“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封闭车库，要说有什么奇怪的话……”

　　“这个墙壁？”
　　仿佛是多年以来解谜副本形成的习惯，谢落下意识触碰车头前方灰白的水泥墙，果然发现了特别的线索。

　　墙壁如同软化般出现波浪似的起伏，在表面浮现出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

　　『雕像』

　　叶沉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当他急匆匆跳下车想要再次观察时，墙壁早已恢复正常，平静得像是他们出现了幻觉一样。

　　“基地里没有雕像，只有画像，但是……”谢落眉头紧拧，似乎想到了不好的回忆，“我管理的那个副本里，就有这个线索。”

　　叶沉舟搂过他，看似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紧张：“我怎么可能忘记这玩意，当时为了研究这线索可是费了我好大功夫，谁能想到，密码就是‘雕像’这两个字呢？”

　　“他很清楚我们在桃花源里遇到过什么……”

　　“好了，别胡思乱想，等我们抓到那家伙事情就明晰了。”叶沉舟伸出一只食指抵在他的眉心上，替他把眉头强行舒展开，“既然基地里没有雕像，那么它只能暗示最后那一个可能。”

　　谢落扭着头向后避开叶沉舟乱摸的爪子，总算是冷静下来：“线索和学校副本里的一样？”

　　“那个副本是以你为参考生成的，就连那个跳楼的学生，嗯……都和你有点像。”叶沉舟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学校的布局和基地一模一样，副本中最后的关键线索在边缘的食堂，对应到现实的话就是……”

　　“现在的训练场！”谢落惊喜地喊出声，同时立刻掉头跑向身后的训练场，就连叶沉舟都慢了他半拍。

　　他在学校副本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里面的每一处细节都铭记在心，一如他熟悉现实中这唯一一个家一样。

　　果不其然，当他从大厅的出口离开来到训练场之间的走道时，墙壁上再次浮现出一颗门锁状的红色标记。

　　标记犹如泼洒上去的血水，乍然出现又缓慢融入回墙壁消失不见，这明摆着在告诉他，那只束缚住三轮车的锁已经解除。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边上的消防栓箱。

　　“还有其他线索？”叶沉舟也跟了过来，透过玻璃挡板打量着结构复杂的箱体内部，“要打开门看看吗？”

　　“打开吧。”
　　谢落在一旁紧张地注视他按下自动锁打开玻璃挡板，最终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方盒子。

　　盒子只有手掌大小，外表纯白，开口处却被两条交叠形成叉状的黑色纸条封住，看上去诡异而骇人，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中蹦出什么小鬼来。

　　叶沉舟屏住呼吸，试图小心翼翼地拆开封条将之打开，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操作，盒子都纹丝不动。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笃定的眼神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盒子是李成齐留给他们的，至于要怎样打开，只有找到李成齐本人才能够知道，所以眼下最首要的一件事便是——去找李成齐。

　　两人迅速原路返回来到车库，唯一的那辆三轮车果然被解锁，叶沉舟当即跨上车座准备出发，而谢落则熟练地坐到后方的车厢之上，他们就这样蹬着三轮车无比滑稽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