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现实》亭灯

216、美梦

　　“今天大家欢聚于此，是为了庆祝扎根于联盟数十年之久的黑恶势力终于垮台！”康鸿耀站在食堂正中央的桌面上，甚至拿出了麦克风和音响，完全抛下了身为教官的面子，“当然了，我们首先要感谢……”

　　后面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是表彰大会现场，叶沉舟几人被挨个点名起来鞠躬示意，接受掌声，听着就连本人都不清楚的详细行动经过，恰好借此机会补充个中缺失的记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话题终于结束。

　　“那我就不多废话了，鉴于咱们廖皓思同志特地提供了这么多高端食材，大家必须给他赏个面子，明天醒来之后，该有的训练一个都不能少啊！”

　　一阵鬼哭狼嚎后，过了兴奋劲后的众人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食物上去，吃得不亦乐乎，倒是没有什么人再来打扰他们了。

　　叶沉舟粗略地扫视过去，仅他这一桌上，就有无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味，或者说是他在桃花源这么长时间以来阔别已久的正常食物。

　　从最简单的凉拌黄瓜等一系列的开胃菜，再到各式多道工艺烹制的荤食主菜，最后是摆盘精致的蔬果盘，各类菜式一应俱全，除了那一味特殊的食材。

　　“叶哥，你就别乱看了。”廖皓思手捧红酒杯，摇身一变又有了富家公子哥该有的高傲模样，“我一道海味都没有点，这次谁都别想吃海鲜。”

　　叶沉舟听闻一愣，复又笑了起来，与他碰了个酒杯：“想不到这么久不见，你现在居然这么体贴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们走的这几年我也在一直偷偷努力的好吧，我可不想被你们甩后面。”

　　“你们是不知道，廖皓思当时为了准备菜品可是日思夜想，比当初考试还认真……哎哎哎，你做什么！”高瑞轩刚开口搭话，转眼便被廖皓思捂住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们。”叶沉舟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下手轻点，别真闹出事了。”

　　见廖皓思把手收走，高瑞轩又对着季之韵谈天说地起来：“对了，季之韵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俩的家乡都被上头大肆表彰，有了投资改造以后可比以前繁荣多了，而且你爸妈听到你成功回来的消息特别激动，可能过几天就来看你了。”

　　“啊？”季之韵乍一听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下来，他远走他乡离开现实太久，潜意识里的思念过于浓重，反倒是让他觉得他的家人早已不在人世，麻木之后才能够专注于副本。

　　“你瞧你惊讶的，你们走了以后，我肯定不能让你们的家人白担心，自然会……”
　　廖皓思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弄得好像在帮人处理后事一样，连忙打住。

　　“停停停，大家今天就说点开心的吧。”叶沉舟不觉有些无奈，“聊到现在，廖皓思和老苏给我们准备的食物一口没尝，你看落落一个人都吃了不少。”

　　乍一被提到，谢落抬头瞪了一眼他，而后又埋着头苦吃起来，活像是个饿死鬼似的。

　　当然要是细算起来的话，他们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自从被主神强制传送到其他世界后，作为机械体的他们吃的最多就是各种油类物质。哪怕那些机械体的食物纯度再高，质量再好，可本该是一般人类的他们怎么可能习惯吃那些东西呢。

　　“说起来，我们上一次好好吃饭还是何铭瑄请我们在豪华饭店里专门吃的吧。”季之韵也想到这一点，下意识感叹，“早知道那会我就不急着跟上你们的思路了，就该多吃点的。”

　　“往后就好……”

　　“何铭瑄？这人是谁？你们在外面遇到的熟人？”廖皓思还没等叶沉舟说完，好奇到将才喝到一半的酒杯一股脑放在桌上，也要连忙问道。

　　“叮——”

　　玻璃清脆的碰撞声响彻在小小的饭桌之间，如同某只被敲响的铃铛，发出短暂而又刺耳的响声，点醒还在睡梦中的旅人，又像在昭示某种不易察觉的变化正于此刻发生。

　　四周出奇地安静一瞬，摇晃的鲜红酒液在椭圆状的玻璃杯中翻涌几分，又在众目睽睽下恢复平静。

　　风暴过去，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哦，那是谁来着？”季之韵正想着，转眼发现红酒似乎少了许多，连忙起身作势倒酒，“算了算了，给我们的好兄弟们全都满上，今晚大家喝个痛快！”

　　“你少喝点吧，酒量都不如我，别喝个烂醉还要我把你扛回去。”方淑瑶也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高兴起来连脸都有些泛红，“阿韵之前就是这样，要不是我给拦着怕是要出事。”

　　“哎，嫂子教训的是。”廖皓思似乎也多了些醉意，说起话来开始没头没尾，“今天两位嫂子都在这里，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便和方淑瑶重重地碰了杯酒，宣告最新建立的友谊，刚想转到谢落这里时，硬是被叶沉舟充满威慑的眼神吓住，连酒都醒了大半，只好悻悻地坐直身体，又和季之韵谈天说地起来。

　　“你们还没说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快跟我讲讲。”

　　“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被绑架进去的，要不是阿韵救了我，然后一同假意投奔的话，结局还真不好说。当时的情况可紧急了……”

　　叶沉舟在后方怔怔地听着他们聊天，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还记得何铭瑄请他们吃的那顿饭，为了避开主神的监视，他们特地选择了非常私人的豪华饭店，而且正是在那里推出副本和现实的关联的，当时的谢落还和陶墨钰在一起，并没有在场。

　　影响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无论从前经历过多少再惊险再难忘的事，身旁的季之韵和方淑瑶都会逐步淡忘桃花源，忘记那里各种各样的生活，就连曾经朝夕相处、有过命交情的同伴也将一并忘却。

　　谁能料想，在天境的分别不只是普通的离别，更是永久遗忘彼此存在的彻底消失。

　　大家都会拥有全新的生活，记忆终将被现实世界更加合理的内容重新替换……

　　这或许就是回到现实的代价。

　　但是，让桃花源里虚幻空无的记忆和另一个原生世界给予的痛苦回忆就这样被掩埋也不错。

　　他们也该回到现实了。

　　叶沉舟小酌一口苦涩的酒液，将多余的感慨全部吞咽下肚，至此不再悼念它们。

　　话说回来，何铭瑄和程骋明明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现在却不知所踪，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样被修正记忆，把所有人都忘记。那样的话，他们重聚的可能将会非常渺茫。

　　像是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似的，他低头便瞧见谢落朝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只火红到透着油光的辣椒，这还没完，又恶作剧似的用自己的筷子在他的碗里不停搅拌，硬是把辣椒给埋进饭里，只留下沾着红油颗颗分明的米粒。

　　假如这件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做的话，向来有洁癖的叶沉舟绝对会破口大骂，二话不说甩手便将饭碗倒扣在那人脸上，让那人见识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是现在这么做的人是谢落，他除了无奈地按住那只鬼鬼祟祟的爪子外，没有任何强硬的措施。

　　没办法，在他的眼里，自己喜欢的人再怎样恃宠而骄他都觉得挺可爱的。

　　他挑眉侧目看去，视野里只有满脸通红的小人，还有被喝得见底的空酒杯。

　　这是……喝醉了？

　　怪不得又开始那幼稚行为了。

　　“喂。”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那比辣椒还鲜艳的耳垂，轻轻一使力便将人转了过来。

　　谢落下意识动了下耳朵，感觉那半边脸都开始发麻。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反应了许久，才仰着头深深地拧了一下眉头，从嘴里哼声出气，不满地撇着嘴角打开叶沉舟的手。

　　“不去，嗯……”他打了个酒嗝，缓了缓又接着说道，“不许，和他们，说话……”

　　叶沉舟憋着笑，忽然觉得心底一阵柔软。
　　“不和他们说话了，从现在开始，我只跟你一起玩。”

　　谢落没搭理他，端起酒瓶就朝叶沉舟的酒杯里一阵倒酒，末了抬起下巴点了点盛满的酒杯，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沉舟略显惊讶，却没有任何犹豫，端起酒杯将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感受从嗓子一直到胃里火辣辣的烫意。

　　他把空酒杯向前一推：“怎么样，我喝完了还不行？”

　　谢落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额头，刚准备开口反驳什么，突然感到脑袋一阵眩晕，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叶沉舟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抱在怀里，让自己充当肉垫。

　　“怎么一回来就喝这么多……”

　　他本想稍微责怪几句，谁料谢落竟然顺着他的上半身攀了上来，整个人都离开了自己的座椅压在他的身上，用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就这样把通红发热的脸贴在他的颈侧，呼吸间吐出的热气简直要将他点燃。

　　“他们以前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回来以后应该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至于能不能想起我们，还有会不会再见面就要看缘分了。”

　　叶沉舟一愣，下意识转头检查谢落的情况，结果被对方强行按住下颌，给他掰了过去。

　　合着这人是在这里装醉！

　　“我好累啊……”谢落贴着他的耳朵旁若无人般轻声嘀咕，“想回去了……”

　　他们先前回来时消耗了大量精神力，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参加庆功宴，就算回到现实身体状态被重新刷新，精神上也难免有些扛不住。

　　叶沉舟本以为谢落这么做只是单纯地想要回去睡觉休息，然而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他能够清晰无比地感受到某个硬/物正顶着自己的腹部，连带着他都开始难以自持。

　　从他们两人真正坦诚布公开始算起，确实已经过去了太久，而这期间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独处的空间，也没有更进一步拉近关系的心思，可目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身下的热度越来越压抑不住，叶沉舟深吸一口气，没敢有太大动作，只能强行冷静地问：“你确定吗？”

　　谢落张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颈侧，在上方留下一道齿痕，作为自己的回答。

　　“好。”
　　叶沉舟不再言语，径直把人拦腰横抱起来，用谢落已经喝醉必须回去安静休息的借口向其他人请假，在一众叹惋声中决绝地离开庆功宴，提前溜回自己的宿舍。

　　走出热闹欢腾的食堂，夜晚的基地安逸无比，就连头顶上高高挂起的圆月都显得那样清晰可见，投射出的皎洁月光恰好照在试图做坏事的两人身上。

　　宿舍楼的构造还是和他们离开时的完全相同，仍旧保留着最简单方便的设计，乍看上去，叶沉舟甚至会以为宿舍楼更新装修的只有外表，如果不是他们白天提前看过大改后的宿舍内饰的话。而他本人则像是早已在这里居住多年一般，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回去的路线。

　　可是就在他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准备转向宿舍大门时，一直安分不动的谢落猛地挣脱他的怀抱，有些双脚不稳地站在地面。

　　叶沉舟扶着谢落，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所以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有醉？

　　谢落在原地缓和片刻后，抬起眼定定地看向他，眼睛里清明万分，显然没有一点醉过去的样子。幽静无人的深夜里，唯有月光提供着一丝光亮，照耀着他唯一的珍宝。

　　时过境迁，原本还需要站在多级台阶上才能够勉强和他对视的谢落，现在就算是站在平地上也能够抬头看清他的面孔。

　　这一刻，叶沉舟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谢落到底想要什么。

　　他迈步上前，缓缓伸手绕后撑住谢落的后脑勺，而后俯下身温柔地吻上去。

　　苦甜的酒味在口腔之中蔓延开，像极了他们一路以来多舛的命运，只是这一次他们都很清醒，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第一次接吻发生在他们都不够成熟的时候，那时叶沉舟手忙脚乱，满脑子只有如何复仇，谢落一时冲动，不知如何挽留首次心动的对象，最后闹了个匆忙分开的结局。

　　从那以后，他们似乎成了彼此不可提及的禁忌……

　　“唔……够，够了……”
　　大脑在逐渐缺氧，腿脚开始发软，也不知是因为醉的，还是别的原因，谢落紧紧攥住叶沉舟的手臂，试图让他停下动作，可那都是徒劳，这是他主动撩起的火，他必须自己受着。

　　叶沉舟一开始只是尽可能温柔地舔舐着他的嘴唇，到后面却愈发难以克制住自己，近乎痴狂地撬开那层紧闭的牙关，揪出躲藏在其中仓惶逃跑的舌尖，一点点攻城略地，毫不留情地占据每一寸空间，像是要把身前人全部吞吃入腹，不留一丝逃跑的余地。

　　“放，放开……”
　　好不容易挣扎出些许喘息的机会，谢落撇过头试图摆脱这过于热情的怀抱，可一切不过是徒劳。

　　叶沉舟强行掐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仰头直视自己，暗红的眼瞳在此刻显得愈发妖异，简直让他产生自己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的错觉。

　　这人再次凑近他的耳畔，一下又一下轻轻啄咬他颈侧乃至是更下方的皮肤，一路掀起更加炽烈的热度。

　　“你不是挺能/干的吗？怎么，自己惹火上身，就不想负责了？”

　　“不是，我……”
　　谢落彻底慌了神，他平时的主动仅限于基本的肢体接触，哪里真正体验过更深层次的内容。酥酥麻麻如过电般的触感不断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终于在叶沉舟还想更进一步彻底将他抱起的时候爆发出来。

　　“……哈。”
　　叶沉舟呆愣地抱住他，在看到他羞耻到把头埋进自己的胸膛时，终于低低地笑出声来。

　　“都叫你停下来了。”谢落实在是受不了身边这人，死死掐住叶沉舟的手臂，几乎在上方蹭出血痕，声音却越来越低，“赶紧回屋去啊……”

　　“好，都听你的。”
　　叶沉舟偷亲一口那烧得通红的脸颊，趁着浓重的夜色带着自己辛苦盗出的宝物一起回家。

　　“要先去洗澡……”谢落还不忘小声提醒。

　　“先让你洗，好不好？”

　　“你就会欺负我……”

　　“你放心，我不会再离开你，以后肯定天天这样欺负你……”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哎，你乱摸什么……”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房屋内，月光被浓厚的云层掩盖，漫漫长夜里，其中发生的事情只有两位主角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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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落一个人过副本时belike：
面对各种玩家和NPC：我能躲就躲，能一句话不说我就不说，偶尔蹦出两句话你们自己误会了是你们的事情，最后你们自愿交给我关键道具，被我坐收渔翁之利也是合理的。
再不行动要通关失败：把所有多余的麻烦解决，这样就不存在心理问题了。
谢落和叶沉舟过副本时belike：
叶沉舟说得太对了，有一个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一起过副本真轻松，我只要躲在后面适时配合行动就可以了，还能省出不少时间，心情好的时候抽空撩一下木头就更开心了。
叶沉舟（叹气）：合着我所有绅士行为在谢落眼里就是好欺负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