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现实》亭灯

183、情感

　　杜向谦的密室中。

　　“我都说了，我真的是谷阳平！”

　　“可是……你长得并不是很像。”杜向谦略感为难地对着检查结果来回对比，无论如何都没法把面前这只上蹿下跳的小橘猫和印象中的谷阳平联系起来。

　　他们在兽笼里找到那头雄狮的时候，亲口对话了无数次才终于确认这头会说话的狮子就是谷阳平，但谁能想到马戏团的事情解决以后，这只高大威猛的巨兽居然会变成一只和家养幼猫如出一辙的小可爱呢？

　　而且还是一只嘴巴并不怎么干净的小可爱。

　　眼前这讲究科技的世界，忽然之间变得玄幻了起来。

　　“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的都认不出来我，太过分了！！！”
　　谷阳平根本没有搭理杜向谦逐字逐句的分析，急得边骂人边用犬齿磨起了无辜的小狗机器人，结果一旁的小车机器人看不下去了，顶着几个轮子就朝他撞去。

　　一时间，他们苦苦找寻的仿生人和秘密私藏的机器人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你从进入副本的时候就没有失去记忆，只是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嗯……狮子，然后为了活下去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演了好几出戏？”面对骤然吵闹起来的房间，杜向简直谦一个头两个大。

　　“对啊，我都快绝望了，好不容易看到你们出现我才没有放弃，谁知道我一开始暗示得那么明显，你们还是无视我。再迟一步，跳火圈的就要轮到我的了！！！”
　　暴躁的小黄球还在密室之中弹来弹去，灵活得完全习惯了自己现在的身躯。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这不是都好好的吗？”叶沉舟终于看不下去，开始发话，“而且杜向谦的扫描仪已经确认，你就是那群维秩者一直在找的仿生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段雅桐作为首领站在我们这一边，能够帮助我们处理后事，或许不会把你抓住，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

　　“你还好意思说，你要是真关心我，你躲隔壁房间算什么，连个投影影像都不愿意放出来是吧！”谷阳平说到这里更加愤怒，“我才不管你们之前遇到过什么，你个好兄弟就是这么当的。”

　　“这过敏源有点厉害，我这不是只能……暂且回避一下。”终端内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依旧底气十足。

　　“你也过敏是吧！”

　　叶沉舟偏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休息的谢落，将上城特有的棉花被卷了卷，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柔软的棉花之上，无声陪伴陷入沉睡的谢落。

　　他们都在马戏团事件里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可事实上只有谢落受伤最严重，而且并不是因为与人打斗，而是那令人头痛的过敏源，还有谢落本人的固执。

　　他们完全可以在制服塔娜之后再去马戏团后台挨个搜查，但是那样以来，谷阳平极有可能被其他员工临时转移，他们也许到现在都不会找到谷阳平，还在为了可能的线索没日没夜地奔波。

　　而谢落在他们假装被控制的时候，更是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直接骑着谷阳平化身的狮子前来营救他们，彻底杜绝了一切意外发生的可能。即使在这过程中，他仅与这一最纯粹的过敏源贴近了数分钟，却也足以致命。

　　他们没有任何医治方法，叶沉舟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尽量陪伴在谢落身边，至少让他不用那么难受，尽管叶沉舟本人也是过敏源之一。

　　叶沉舟没有正面回答谷阳平的话，他无比清楚对方只是在闹脾气而已，虽然这里并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包容谷阳平的人存在，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额外的小心思。

　　确保谢落没有被他们的对话吵醒后，他直接转移话题。
　　“我们不如来想想这个仿生人的身份到底有什么用？季之韵还在外面转移视线，我们得抓紧时间。”

　　“目前看来，他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机械结构，也缺少该有的核心，以至于通常意义上的骨骼支撑结构都没有，所以距离他越近，谢落的过敏反应才会越大。”杜向谦一挥手，将面前的屏幕凭空收走，“他就像一团肉泥，可以随意变换成任何形状，只不过形式有点超乎我们的想象。”

　　“现在不能变回人类形态吗？”叶沉舟不禁发问。

　　“我好像控制不了？”谷阳平憋着一口气想要变形，结果下一刻变成了一块畸形的姜饼小人，又维持不住形态换了回去。

　　“所以现在的小猫有什么用？拿来卖萌吗？？”

　　“反正可以不受那什么控制器的干扰，不过只要杜向谦再花点时间研究，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有抗干扰装置，还需要仿生人做什么？”谷阳平轻轻一蹬腿便跳到了杜向谦的腿边，对着新打开的光屏好奇地观望。

　　“我可以发明出新的，他们自然也可以革新，有一个安东尼死掉，就有两个三个新的安东尼出现，更不用说上面的人还在背地里偷偷支持这些勾当。”杜向谦说完后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身边毛绒绒的小家伙身上，然后不自觉伸手摸了一下。

　　果不其然，谷阳平嗷呜一声尖叫起来，吓得蹦到房间另一个角落之中，浑身炸毛。

　　“抱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物，有点没忍住。”他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没有一点愧疚的样子，反而看起来还很开心。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就连家养的宠物都是由机械制造的死物，不然马戏团也不会想出那样的噱头哄骗上城人观看。

　　谷阳平一个大男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就在他气得要破口大骂时，密室的门忽然打开，季之韵风尘仆仆地从中走出，带来了审问马戏团的结果。

　　“和我们预想的一样，除了机器人以外，马戏团的人基本都是某些大老板的手下，包括塔娜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处理了。他们被安东尼主动找上合作，安东尼把实验失败的肉/体送给马戏团，然后马戏团的人加以改造成动物，利用人们对肉/体的不了解还有夸张宣传，哄骗居民过来观看，顺便找寻更加合格的目标。只要时机合适，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下城人都会被找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上城，进而送还给安东尼。”

　　“所以最近很多来上城打工的下城人都被莫名其妙地放了假？”杜向谦迅速调出各公司的内部资料，“估计拐骗他们的方式就和你们离开时看到的布鲁斯一家差不多。”

　　“是的，幸好我们发现得早，马戏团里面已经发现了很多昏迷的下城人。说白了，那些人还是为了钱和权，关于仿生人的信息安东尼没有给他们透露半分，马戏团对安东尼来说估计就是个可以回收垃圾和材料消耗的处理厂。”季之韵说着说着便看到了变成小橘猫的谷阳平，瞬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反倒是杜向谦突然开口。

　　“那背后的公司有和雅吗？”

　　“嗯？”他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

　　“那就好。”杜向谦对着屏幕似乎在找什么。

　　“啊，对了。你母亲就在你们家的楼下，你不出去看一下她吗？”

　　杜向谦顿住，他面前的屏幕显示的赫然是家门口的景象。
　　“我父亲也过来了，他们两个在叙旧，顾不上我的。”

　　“可是你们……”
　　季之韵还想再劝，毕竟杜向谦的双亲在现实中早就已经死去，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多见面的话，以后再不可能有一丝机会，就连后悔都来不及。

　　“那都是假的，你怎么知道那是人复活了，还是把原主的记忆植入，重新造出来的生物？”谷阳平轻轻一跃便跳到他的肩膀之上，不自觉地“喵”了一声，“多余的情感对人类来说是个拖累。”

　　季之韵不觉被逗笑，把谷阳平从肩膀上抱下来，对上那双淡蓝色的大眼睛。
　　平时谷阳平总是戴着墨镜，很少有人可以注意到他异样的双眼，也只有变成猫时，蓝色的瞳孔才彰显出它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我忽然发现你想得比谁都开啊？怎么，你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吗？”
　　他故意颠了颠这只小猫，还挺沉。

　　即使是动物的脸也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谷阳平大喊着挣脱那只手跑向远处。

　　“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换个世界就能给骗走，谁也别想逃出去了！”

　　季之韵显然没料到谷阳平会直接戳穿他们的问题，当即开玩笑似的追过去上演了一场猫狗大战。

　　杜向谦坐在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完全不担心他们把自己的设备弄坏，只是屏幕之中，他的父母已然并肩离开，明显不愿意再耽误他。

　　又在用那种不成熟的方式关心他，还是没有任何长进，就像在最忙没有时间照顾他的时候，送来的那只破布娃娃。

　　明明是关爱，却表现得敷衍而又随意，他还甘之如饴。

　　他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返祖的人。

　　家庭、亲情、友情……

　　现在的人缺少乃至根本不需要的东西，他反而极度渴望，妄想他们可以回到过去科技尚未如此发达、还没有出现上下城分歧的和平年代。

　　他时常会想，这个世界可能会有和他一样想要重回正常生活的人，因为那永远是来自于人类本能、不可轻易斩断的感情纽带，是这个世界的机器人们独独丧失的宝物。

　　这些情感汇聚在一起，最终让他在绝对的理性之中，保留仅有的一点人性，而不是彻底融入只有权力和欲///望的社会。

　　他庆幸的是，他的父母似乎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开始主动反思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察觉到洋娃娃礼物的敷衍所在，而且他也已经脱离那个腐朽的世界，遇到了更加友好的人……

　　等等，那只洋娃娃，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杜向谦猛地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件事。

　　上次在医院时，他们明明提起过，但是后来他忙着准备潜入马戏团的各种设备，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还和从前一样的话，那个娃娃应该在……

　　旧控制台下方的抽屉。

　　想到这一点，杜向谦立刻从盘坐的沙发之中跳出，跑到房间另一头布满主机还有各种废品的控制台前。

　　房间中央的终端是他还活在世上的时候最新更换的，各项功能远比过去的旧设备要好很多，所以被淘汰的杂物便全部堆在这一头，包括最开始季之韵找到的语言模块，还有他彻底遗忘的老控制台。

　　老控制台其实就是一张桌子，它全由金属打造，舒适程度远比不过现在按照他身体比例重新制造的桌子，可他清楚地记得，从前的自己总是喜欢把洋娃娃藏在触手可及的抽屉下方，每每感到孤独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把娃娃拿出来，将它当作另一个亲人陪伴自己。

　　后来换设备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以致于他完全忘了这回事，而此时此刻，当重新回想起来的他拉开抽屉时，那只洋娃娃正躺在其中，瞪着一双水晶般透明的玻璃眼珠正对着房顶，看起来漂亮又诡异。

　　“这就是你说的娃娃？”季之韵注意到他的动向，好奇地打量起来，“它就是普通的玩具，不会像那些机器人那样动起来？”

　　“没错，它其实是在路边捡来的，本来很脏的。但是在上城人眼里，这样普通的东西反而更加珍贵，所以我父母就把它捡回来了。”

　　杜向谦双手将娃娃捧起，娃娃的裙子还是粉红色的，上方的蓝色蝴蝶结有些变形，而且这件小衣服并不像正常衣服那样舒适，用的材料反而是破旧的棉麻布，就像下城人常穿的那样，拿在手上还有些硌手。

　　来回打量了一下娃娃，他转过身把娃娃放到桌子边的扫描台上，而后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材料结构分析。
　　“我有点记不清它本来的模样了，不过现在看来，它确实没有藏着什么特别的机关，应该就是个普通的玩具。”

　　“根据你们的说法，突兀出现的场地只有酒吧、马戏团，还有那个我们还没去亲自检查的地下实验室。”谷阳平也跟着跳了过来，“这个玩具也在你的记忆之外，暂且可以当作一个线索。”

　　“但是就这些场地而言，我们还是没有线索……”杜向谦随手比划了一个众人难以辨认清楚的手势，一块巨大的屏幕随即出现在房间正中，上面一一显示出他们在上城中的所有经历，“你这个仿生人有什么用也没有头绪，总不能把你上交给维秩者，拿一大笔赏金吧。”

　　“之前没有通关目标的副本至少还会给一点提示，我们也能大致猜出来要做什么，可是这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然后再等死了穿越回去？”季之韵望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画面，“要不我们直接去地下实验室吧，再耗下去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我同意。”地下实验室的定位以及外部场景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我会喊母亲再派一点人手在附近支援，身体状态良好的叶沉舟和季之韵可以共同进去调查，有个保障最稳妥。”

　　“那我呢？说不定只有我可以进去的地方？”谷阳平边说边扭动着自己的尾巴，看上去完全感受不到这一身体部位似的。

　　“有道理，你的体型变化绝不可能是凭空产生的，就是你这样和他们一起进去有点危险。”

　　“那可以喊一个人在外面和谷阳平一起守着，然后另一个人先进去看看？那里一直有维秩者看守，内部也扫描检查过了，应该不会存在偷袭的人。”

　　“可那是由这个世界的人检查的，他们甚至看不到叶沉舟找到的各种胶囊舱，我们过去之后那里的情况很难说。”杜向谦皱眉权衡其中的利弊，“不过叶沉舟应该比我们更有经验，如果真的需要单独过去的话，去过实验室的他比较保险。”

　　“虽然我相信哥的能力，但是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问问他的想法……”季之韵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等等，他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

　　两人一猫相互对视一番，然后将视线齐齐转向隔壁的小房间中。

　　事实上，就在数十分钟以前，叶沉舟便放弃了插话的想法，干脆和谢落靠在一起旁听几人的对话。

　　叶沉舟自认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外向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完全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出头，或是主动站出来领导什么。就像和陌生人一起过副本时，他宁愿自己寻找线索，而不是带着一堆闹哄哄的新人和蠢蛋给自己增加没有必要的精神损伤。

　　换做以往，他和自己的伙伴们一起过副本时，他基本也会主动隐身，全程处于边缘人的状态，主要的领队任务由方淑瑶或者齐紫兰承担，他反正乐得清闲。

　　现在齐紫兰失踪，方淑瑶离世，他本以为自己不得不站出来，可是季之韵已然有所成长，能够与其他人一起讨论副本，他哪里又舍得打断他们的对话呢。

　　当然要是实话实说的话，他私心想要和谢落安静地独处一会。从医院到马戏团再回到密室，他和谢落明明说开了，他却总觉得怪怪的。

　　好像变了，也好像没变。

　　他们仍然靠在舒适的地毯上，无需言语便可以感受到彼此内心的想法，享受难得的清闲，恢复长久以来与他人交流或是打量思考行动消耗的能量。

　　“身体还好吗，你当时和谷阳平贴得太近了。”
　　察觉到身边绵长缓慢的呼吸声加快，叶沉舟知道谢落醒了，于是他开口问道。

　　谢落翻了个身，把右半修复了大半却还是留有明显肤色差异的脸埋在臂弯上，然后摇了摇头。
　　“回来的时候杜向谦就替我检查过了，反正也就是那样。”

　　在其他人交流的背景音下，他也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然后一步又一步如试探警戒线般接近，最终他触碰到心上人的脸颊，轻轻抚了上去。

　　硬邦邦的，和现实里的真人完全不一样。

　　“你在强撑。”他又这样说道。

　　另一只属于对方的手按住他逐渐向上摸的手，不安分地揉搓了几下，而后手的主人露出一个浅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笑容，轻声回应：“我相信我们可以出去，直觉告诉我，很快。”

　　如果是现实中，那只带笑的眼睛一定会很好看，漆黑的瞳孔像是浓到化不开的墨，又好像藏着心中的万千思绪，浓密细长的睫毛会故意加快频率扫过他的手掌心，让他心里泛起一阵痒意。

　　时间在此刻流逝得更加缓慢，他们足以细细描摹彼此的面貌，把对方永久烙印在心底。

　　只可惜，他们现在只是两个有点人类特征的铁皮人，丑陋又可怖。

　　“如果不舒服就直说，我也会担心你。”叶沉舟回握住那只手，实际上在离开马戏团回到飞行器上的时候，只有他看到了谢落昏倒在地的样子。

　　纯粹的仿生人几乎相当于把过敏源喂到了病人的嘴里，但谁又能提前预知到那只雄狮就是谷阳平，同时也是唯一一个现存的仿生人呢。

　　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时再怎样修复身体都无济于事，还不如先好好躺着养精蓄锐，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之后再做行动。

　　谢落抬眼看了一下他，目光不自觉下移，最终停留在那只微张的嘴，而后又赶紧撇开视线。

　　“怎么了？”叶沉舟注意到这一细节，见他没回答连忙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谢落张嘴咬了一口他的手，瞬间背过身去，又不理人了。

　　忍不住笑出声，叶沉舟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平躺在棉被上，把手收回垫在脑后。

　　身边这只花脸小猫明显比外面那只咋咋呼呼的有意思多了。

　　“话说回来，这次你可是救了我两次，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也要被做成什么试验体。”

　　他听见那头“哼”了一声，随后谢落忽然又转回来盘腿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这是英雄救美了，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叶沉舟其实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谢落居然表现得这么直白，过去的谢落应该还是个见多了情//色/交/易、会对隐秘之事感到恐惧厌恶的人，但是一联想到对方种种主动的行为，他才终于惊讶地发觉，原来那个还活在过去刻板印象里的是他，反应最迟钝的也是他。

　　或者说，他一直在用自己下意识的想法认定谢落的状况，觉得习惯那种场景的人一定会留下阴影，却忘了谢落根本就没有那么脆弱。

　　如果不是谢落因为担心再也没有机会而主动摊牌，他们可能还维持着原先别扭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

　　谢落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坚强，唯一柔软的一面只展现给他看，而他又何尝不是……

　　他为什么一定要再去纠结过去种种，把面前的人当作一个真正有独立思想的个体看待不好吗？

　　于是在谢落的眼里，他也不服输地跟着坐起来，并且在忽然之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就在谢落条件反射闭上眼睛试图躲避的时候，他直接越过谢落的侧脸，对着那只耳朵轻轻地吹了口气，压低嗓音低声说道：“怎么办，要以身相许吗？”

　　“你……”

　　主动权在瞬间互换，空气变得燥热，场面似乎就要失控。

　　“怎么了，我觉得很合适。”
　　玩笑到此为止，他猛地抽离，正对上谢落略显局促的眼睛，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了他无比认真的表情。

　　“我……算了，我看你是机油吃多了！”
　　理智告诉谢落，他们不能再继续下去，这里根本就不是适合谈情说爱的场合。

　　“我说的都是真的。”叶沉舟当即倾身抱住谢落，紧紧地相拥后，又飞快地偷亲了一口，紧接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隔间，末了还不忘回头提醒一句。

　　“他们正好在找我，你先一个人好好待着别出来，我去去就回啊……”

　　心脏在剧烈跳动，也不知道是核心坚持不了太久，还是真的心动。

　　总之令他紧张的人已经离开，谢落一泄气又靠倒在地面，透过上方的光屏观察外面的动向。

　　他真的找回了正常人该有的情感吗，还是说这永远只针对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