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现实》亭灯

164、粉丝

　　“还留在这里不走吗？”

　　谢落一惊，转头看到了不经意出现在他身侧的陶墨钰。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看戏了。”陶墨钰说得客气，语气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想要去救人？”

　　“没……”他下意识回答，意识到不对后连忙改口，“那些玩家的能力太奇怪，是我看错了。”

　　“这样啊。”陶墨钰自上而下偷偷地看着谢落，视野里只有对方紧皱的眉头，“你放心，我就算临时接管副本，也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违规的，不会给你额外增加工作量。”

　　谢落似乎注意到那道不加掩藏的视线，沉默地低下头，望着再一次晕倒在副本之中的叶沉舟，他的心中焦急而又烦躁，却碍于陶墨钰在场，不得不忍住进副本插手救人的冲动。

　　他完全低估了其他玩家的能力，即使中途找到了和叶沉舟说话的机会，也对叶沉舟通关这次副本没有任何帮助。而陶墨钰显然拿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那样的话，就像是在刻意刺激他似的。

　　“所以这个副本到底是怎么来的？”他问道，“凭借暗地里的违规吗？”

　　陶墨钰听闻愣了一下，又轻笑一声：“违不违规有那么重要吗？更何况玩家能不能活下去，也是要看他们自己本事的。”

　　谢落没有回话，他能感到身边人的不悦，陶墨钰显然已经不在意他的记忆是否恢复，只想用尽各种方式除掉叶沉舟，着魔了似的企图消灭这个假想敌。
　　而此时此刻的他就算当面翻脸也无济于事，只能暂且继续配合着演独角戏。

　　“对了，这个副本结束之后要去书店吗？”陶墨钰刻意蹲下身凑到谢落的面前，挡住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我知道你喜欢看书，特地要求开的。”

　　谢落眼中的画面最后停留在叶沉舟顺利活下去的场景，可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没有落在积极邀请他的陶墨钰身上。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去。”他故作平淡地说道，“而且我也没有说过我喜欢看书吧？”

　　陶墨钰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又换回那副从容不迫的笑容：“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不过你对这个类型的副本很感兴趣吗，要不要我以后多留意一下？”

　　“不用了，谢谢你。”他也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一直以来替我做了这么多，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陶墨钰从他面前离开，似有不甘：“可是你也没有想过要怎样感谢我，不是吗？”

　　此时叶沉舟已然从本来的地方消失，谢落一时找不到他的位置，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跑去找人，只能转向身边唯一一个活人。视野中，陶墨钰的左眼还是和从前一样，不会随着视线的转动而变化，就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义眼罢了。

　　不觉想到叶沉舟同样怪异的左眼，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桃花源只会修复现实中损坏的躯体。

　　“我不知道。”忽略那些对话外的问题，他静静地看着陶墨钰，“如果你想我做什么的话，大可以直接开口。”

　　陶墨钰同样回看向他，将原本的笑容收回，没有显露出一点心中的情绪。

　　对视片刻后，他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却背对过去：“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其他副本巡查吧，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谢落还想留在这里，可是时间确实有限，他能够借用职位之便行使的权利已经到达极限，更何况这样自由的职业还是陶墨钰给他的，他不能彻底和对方闹掰。

　　简单的告别后，他最终还是选择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陶墨钰在最后说了什么。

　　“明明同样是救了你，难道那个周乾还是比我好吗，可我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

　　叶沉舟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脚下的地面在不断坍缩，他在破裂的地块之间直直坠下，一直下降一直沉没，想要抓取什么却无力活动四肢。这样的状态持续良久，直到他冲破迷雾，理智才终于回归身体。

　　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一副学生模样的钟潜展露出由衷的笑容，黑框粗边眼镜都遮掩不住眼里的喜悦，“感觉身体怎么样？”

　　叶沉舟大口喘着粗气，怔怔地望着对方，似乎还没有彻底清醒，实则在心中快速判断周身的环境。

　　此刻的他正靠坐在玻璃落地窗边，只需轻轻一瞥便可以看到下方刚刚战斗过的地方。
　　那里一片平和，所有的娱乐设施都恢复原样，就连地面都完好无损，没有一丝血迹存在，要不是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他可能会觉得先前的经历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所以在他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明明记得最后出现了大片的蜘蛛，而钟潜则毫发无损地从中走出，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一点，操纵一切的玩家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

　　副本没有明确告诉他距离结束还有多久，他也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但是神奇的是，他感觉体内的毒素不再扩散，甚至已经全部消失，身体也能够活动一二。

　　“哎，你别乱动。”钟潜连忙伸出手按住他要抬起的手臂，“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最好不要乱动。”

　　叶沉舟皱眉望向那只放肆压在自己身上的手，他能明显感到上面传来的力度，而且那只手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身体仍旧没有多少力气，见对方暂时没有敌意，他便干脆任由这人处置，自己一动不动地靠在玻璃上趁机休息。

　　“我……昏迷多久了？”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其实没有多久，而且我给你用了治疗道具，你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

　　“治疗道具？”

　　“就是这个！”

　　叶沉舟眼睁睁看着钟潜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整体粉红内部悬浮着深红色颗粒的液体，然后在他面前显摆似的摇了摇。

　　红色的花瓣随着液体的晃动拖出细长宛若绸缎般的尾线，看上去神秘莫测而又浪漫至极。

　　“这是我之前获得的道具，可以治疗大部分伤口。我看你实在是挺不过来，只能趁你昏迷的时候喂给你喝了，你别怪我啊。”镜框后的眼睛眯成一道月牙形，“它的名字居然还和之前很火的饮料是一样的，是叫……”

　　“落英。”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钟潜激动得凑上前，整个人几乎都要贴上来。

　　叶沉舟忍无可忍地朝后退去，可是自己本来就在角落里，哪里还有退路，好在钟潜似乎意识到这一点，识趣地退了回去。

　　“我喝过。”
　　他捉摸不透这人的想法，只能暂且应付着。

　　至于这时隔多日又再次出现的落英，他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以及食用后是否会有副作用……

　　“那还真是巧了。”钟潜盘腿坐到他的对面，熟络得就像是他们早就合作多年似的，“这么一看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什么缘分？”

　　“其实刚才那群玩家混战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一直想救你，可是这不是没机会吗？好在苍天有眼，让我又碰到了你。”

　　“你是怎么从……”

　　“我一进桃花源就听闻过你的名字。”钟潜越说越激动，竟然直接盖过了他的问话，“第一次在副本里见到你的时候，我特别开心，特别特别崇拜你解谜的样子，但是之后一直没机会再见，所以这一次我看到副本里有你的名字，想都没想就报名了。”

　　叶沉舟本就头晕脑胀，更是被这一串前因后果说得太阳穴生疼。

　　这样看来，钟潜似乎只是自己的粉丝，并没有恶意？

　　“你在桃花源的时候，有很多机会可以靠近我。”沉默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钟潜低下头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连脸都泛起红晕来：“我去过，但是周围人很多，我有点害怕，不好意思过来。”

　　叶沉舟趁机打量这人，他就算脑子坏了也不可能轻信这些话语。

　　钟潜看上去瘦弱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没点本事的话，怎么可能从那么恐怖的玩家群体还有怪异的副本中幸存到最后，而且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副本里只剩下四个人。

　　裘狮凯，钟潜，林星辉，以及他自己。

　　再结合上一开始自己看到的景象，他不信裘狮凯会对一个毫无能力的人俯首称臣。

　　所以钟潜接近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仿佛猜透了他的想法似的，钟潜自己主动说起来。

　　“说实话，我自从上一个副本出来，就被强行要求加入敖鲲，每天过得很糟糕，更不敢来找你……”

　　一句话尚未说完，整个空间忽然传来剧烈的震动，爆炸声和怒吼声此起彼伏，叶沉舟的视野中，火光倒映在钟潜的镜片里，进而将整个人都染红。

　　“就像这样。”钟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总是管理一些无能的废物真的很头疼。”

　　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容许他去分辨这些话语孰真孰假，叶沉舟瞪大双眼惊恐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墙之隔的景象。

　　先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各种设施此刻竟然再次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宛若怪物般攻来。来头之大，攻势之猛，一般玩家根本难以招架，可是它们硬是被无数圈粗壮的藤蔓缠绕住，舞动的怪异肢体顷刻间只能小幅度移动，完全失去了该有威胁。

　　变异的娱乐设施之间，又有一大批的小蜘蛛奔涌而出，纷纷潜入设施之间仅有的螺丝连接处，随后吐出毒液腐蚀金属，让它们彻底报废。

　　而操控这一切的两人则站在最前方的楼梯口处，平静地隔岸观火。小蜘蛛以他们为中心行动，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掉所有的纷争。

　　“我就是想让他们替我解决那些……”
　　钟潜有些痴迷地看着叶沉舟惊呆的模样，终于打算开口解释，可是下一秒叶沉舟却主动拉着他的手，朝地下室的出口奔去。

　　“他们很危险，趁我们还没有被发现，赶紧逃跑。”叶沉舟的体力恢复大半，即使他跑起来还有些磕绊。

　　钟潜愣了一下，随后任由叶沉舟带着他跑到地面，越过传送门，回到原先的迷宫之中。

　　被破坏大半的迷宫此刻同样恢复原状，一道道厚实却并不高的水泥墙林立排列其中，令人找不到方向。

　　到达安全的地方后，叶沉舟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面平复自己的呼吸。

　　“幸好我反应快，现在的我可打不过他们。”他苦笑着说道。

　　钟潜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面上却流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甚至大胆地靠在叶沉舟身边休息。

　　叶沉舟下意识缩了一下右臂，又不动声色地掩盖住自己的动作。他感觉靠近钟潜的那一侧莫名地发麻，可是为了降低对方警惕，他不得不这么做。

　　事已至此，他大致猜测出剩下三人的能力。

　　林星辉是最直观的控制藤蔓，而裘狮凯则是他最不希望也最害怕的能力——复制。

　　其实这一能力他早就见识过，世界副本中谢落初次对上这人时，裘狮凯便凭空造出了一个巨大化而且完全相同的匕首，直接将谢落打得措手不及。再到现在即使玩家死后也仍旧会出现的蜘蛛群，都在表明对方足以再现任何一个玩家的能力，甚至连他的枪都包含其中。

　　但是，他绝不相信一个玩家可以在复制他人技能的同时，还能够将本来的技能加强数倍，所以一定还有一个人在背后辅助他。

　　那么这个人八成就是他身边的钟潜。

　　一人复制，一人强化，这是多么恐怖的组合能力。

　　钟潜恐怕早就加入敖鲲，当时在阴阳副本中也不过是装作弱小在演戏罢了。虽然仍旧猜不透对方的地位为什么会高于裘狮凯，还能够对着那位首领大放厥词，但是叶沉舟明白现在是一对三的局面，倘若他再不想出解决方法，届时自己绝对无法打过他们。

　　目前的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陪着钟潜演戏，把钟潜当作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粉丝，作出一副真的害怕其他玩家的样子，然后为了救命恩人的安危考虑，刻意带着羸弱的身体和对方一路逃跑到那些人短时间难以追上的迷宫。

　　当然，他并不认为钟潜会轻信他的说辞，但这也是他唯一一个可以逐一击破对面的机会。

　　钟潜就坐在他的身边，只要他现在开枪……

　　然而下一秒，他惊觉自己背在身后的手竟然无法动弹，紧接着由手至全身，他整个人都被藤蔓缠绕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被动地转向远处突然出现的林星辉和裘狮凯两人，想不通他们是怎么这么快赶过来的。

　　就在此时，身边的钟潜却突然站起来，阴着脸走到藤蔓延伸来的一端，拿出手中的匕首，一刀便斩断了坚硬的植物。

　　钟潜转头笑着对上面露恐慌的叶沉舟，拿出这把带着豁口的匕首挥了挥：“这可是你丢掉的匕首，就当是你亲手送我的，你可不许把他要回去。”

　　丢掉的匕首，什么时候？！

　　叶沉舟脑海里猛然浮现曾经在世界副本中，自己和谢落争执时丢弃的匕首。
　　难道那个时候钟潜就一直在跟踪他？

　　他还没消化这一惊悚的事情，钟潜竟然当着他的面朝那两人招手示意，呼唤他们过来。

　　林星辉早就失去了自我意识，呆愣愣地主动上前，裘狮凯则默默地跟着背后，没敢完全靠近。

　　“要不是你这废物能力时间那么短，我早就能和他重逢了。而且……谁允许你随便摸他的？”
　　钟潜表面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却在林星辉凑到身前的那一瞬间，用匕首直接贯穿了对方的额头，然后狠狠地抽出匕首，极其嫌弃地将尸体踢到视野之外。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又转向几欲逃跑的叶沉舟，话中带着几分委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叶沉舟又怎么可能给他自由发挥的时间，就要偷偷松开缠住手腕的藤蔓，准备打晕这疯子之后逃跑。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陷入半昏迷的竟然是自己。

　　是精神控制。

　　这一刻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他大脑明明能够正常进行思考，还能分析眼下的状况，可是身体却像是加了慢倍速一样，行动起来极其缓慢，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移动分毫。

　　“控制得好，继续控制住，我可以一直加强你的能力。”钟潜满意地凑上前，伸手触摸到梦寐已久的脸庞，无比眷恋地在上方抚摸，宛若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我早就想这么来见你了，只可惜先前在医院里强行让你被伤到、再由我来英雄救美的计划都失败了。”

　　所以那个时候莫名的停顿不是他的错觉，而是钟潜在背后刻意为之，难怪他在差点被伤到时，又恰巧避开危险。

　　可是想通这一点也无济于事，他的视野却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就像是一直在调整焦距一般，无论怎样努力睁大双眼或是闭上眼睛都无济于事。迷糊间，他能感受到那副深色的眼镜框掉落在地，面前人的身量不断拉长，逐渐换了一个全新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清了钟潜的真实样貌。

　　那同样是他曾经见过的面孔，它来自在世界副本中躲在裘狮凯背后、在监控中一闪而过的身影。

　　敖鲲的真正首领恐怕根本就不是那个在正面高调处事背满骂名的裘狮凯，对方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罢了，实际掌权的恐怕就是眼前的钟潜，这人盯上他的时间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早。

　　那只手渐渐顺着他的颈侧下移，叶沉舟紧咬牙关试图让自己忽视那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和眩晕感，却不得不任凭钟潜处置。

　　“不过没有关系。我亲爱的哥哥，我们终于可以重逢了……”

　　他猛地一惊，在视野清晰的下一瞬间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刚刚的面孔不断变换，直到换成一个全新的模样，最终和他记忆最深处某个名不见经传的脸重合在一起。

　　那是一个和他的长相有九分相似的人，更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所有的逃生计划在这一刻显得多么多余而又可笑，一切谜底都有了显而易见的答案。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受到了多大的震撼。”钟潜见到希冀中的震撼表情满意极了，连嘴角的笑容都张狂几分，“那老畜生有那么多的种，只有你，你是不一样的，是独一无二的！你的长相、身材，乃至训练时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心里狠狠地烙下印记。”

　　“那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你拥有那种生死肃杀的眼神，可以在每一个项目中都脱颖而出，然后熬过了所有筛选，在那样一个腐朽的家族中活下来。”他如数家珍般地回忆，“每次看到你出现在训练场，我的视线便再也无法从你的身上移开。可是相比于你，我又是多么卑微，要不是依靠我亲生母亲庞大的关系网，我怎么可能顺利活下去。”

　　“周坤……”叶沉舟从牙齿中挤出这两个字，用力之大恨不得将牙关咬碎。

　　“啊！你居然还记得我！”钟潜，或者该称为周坤的人，欣喜若狂地坐到叶沉舟身边，“对，我就是排行老二的周坤！我就比你晚了半个小时出生，多么有缘啊，你知道吗！”

　　“曾经的我是多么卑微，甚至都不敢靠近你一下，只敢在背后默默地嫉妒和你说话的东西，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有我这个正室生的大儿子才能够和你拥有同一个名字。但是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下，是吧……”

　　“周乾？”

　　叶沉舟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周铏大面积播种用来筛选佣人和继承人的魔鬼训练里，居然还掺杂着这样一号人物。可是他从前一心只有活下去还有复仇，又怎么可能注意到其他人，更没在意过那人为自己最大的两个儿子取的名字。

　　乾坤……

　　包含天地，蕴藏万物，野心何其大。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你一定也不记得曾经在淤泥中亲手搭救过我的事情，反正你之后叛逃家族，谁都找不到你了。”周坤冲着他大笑，忽地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多可笑啊，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你了，你居然堂而皇之地回来了，谁不明白你心里的那点想法？你不会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吧？”

　　“我明明……”

　　“你明明改变了模样，甚至不惜挖掉自己的眼睛？”他语气愈发激动，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你太小看那个世界了。”

　　周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目光中充满了眷恋，说话突然又温柔起来：“这里本来是黑色的，你靠着他开枪打中了多少叛徒啊……”

　　“咳咳咳……”

　　听见窒息的咳嗽声，他赶紧低头看向自己掐住的脖子，那里已然泛出青紫的手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松开手，带着哭腔道歉，“都怪那个姓余的，总是阻止我们相见。不过你放心，我们以后可以永远在桃花源里生活下去，再也不用被残酷的现实拖累……”

　　“可是，咳咳，我们是兄弟……”叶沉舟抓住一丝空隙，从牙缝中吐出一字一句。

　　意料之中的，周坤根本没有一点惊讶或是生气的样子，反而松开了钳制，把一直在边上待机的裘狮凯喊过来。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们才要在自由的桃花源里生活啊。没人会在意你和谁在一起，也不会受世俗拖累。”他指了指满脸凝重的裘狮凯，“你看，我都替我们找好了见证人。他是桃花源第一大组织的领袖，我想这个身份一定配得上你。从今往后，我们想指挥谁就指挥谁，想要谁的命就可以要谁的命，这难道不好吗？”

　　“……”

　　“你一定是认同我的吧？”副本中忽然响起倒计时，“而且你猜时限结束之后，存活的玩家数量大于一，会发生什么事？”

　　叶沉舟很配合地摇了摇头，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所有的玩家都会任我处置，包括你……”

　　“三、二……”

　　一道亢奋的喊话，伴随着冷漠的机械声同时响彻在叶沉舟的耳畔。

　　“是吗？”叶沉舟忽然露出和他相同的笑容，只有这时，他们才显得像是骨子里流淌着同一种残忍血脉的亲兄弟，“那要是你死了呢？”

　　钟潜预感不妙，可是他已然没有时间再去反应。

　　“砰——”

　　“一，副本结束——”

　　最后一枚子弹射出，也宣告了副本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