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急救方案》久冷

28、伤心雨

　　那一天下午，天空奇迹般的聚集了一大团乌云，好似下一秒就会响雷闪电似的，邓侗也没了踪迹。
　　天气糟透了，和邓侗的心情一样。
　　他们只能埋着头去找，但是他们深知邓侗是一个老实人，就到他经常去的地方找，还是没有照到，最终在警局外的操场上看到了。
　　林夕已经很久不和夏志轩联系了，时间长的不正常，夏志轩决定一会儿要去找他。但是细想一想，过去要以什么样的借口呢?总不能是因为关心他吧。
　　下雨了，他不知道林夕外出有没有带伞，会不会又不定点吃饭?原来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不一会儿，豆大般的雨滴悄然降落，落在洼地上，落在操场里，浇湿了邓侗全身。他在操场上漫步，还特意把警服脱了，穿了一身单薄的衬衫，夏志轩看着，又不自觉的回想起林夕：林夕会不会又因为没有好好穿衣服而生病?
　　操场上的小坑小洼里集满了水，邓侗像没看见似的，一脚踏过去，浸湿了他的裤腿。头发被雨水浇的湿透，水滴落在身体各处，洗了个冷水澡。
　　他漫步着，忽而开始快跑。
　　他挥舞起双臂，前后摆动着，有雨水落在他脸上，他没有理会，总以为那是贾晗俚的眼泪。
　　因为在雨地里跑步，哭的话不会被人看到，免得有人又说他是幼稚鬼。但好巧不巧，他的眼泪仿佛流干了一般，再也挤不出来一滴。
　　他绕着操场一圈400米的跑道快跑着，一下子跑了七八圈都没有喊累，更没有停下的意思。
　　一个人孤单的背影在操场上游荡，雨水浸湿他的头脑，腐蚀他的善良。
　　一个人的脚步总是沉重的，邓侗突然觉得自己后方传来了脚步声，他漫不经心的回头一看，原来他们都跟上来了：
　　夏志轩，白杪，李添，王晨，郑泽。
　　五个人站成一排，并排向他奔来，很快和他站到了一样的跑道上，几人并排跑着。
　　属于男孩子的浪漫，大概于此了。
　　白杪感觉鼻头酸酸的，他一咬牙，一个人冲到最前面，脱离了群众。后面的人毫不示弱，一个个的也跟了上来。
　　他们没有人说一句，只是跟着他一起，等到邓侗跑累了，他们自然而然就停下了。
　　邓侗瘫软在地上，其他几个人也无所谓的坐在水地里。也不在乎什么了，反正衣服早就湿了。
　　要是没有人安慰他还好，可看到这么多人站到自己面前，他忽然又很想哭，但他要憋着，憋着这份痛苦。
　　夏志轩拍拍他的肩：“哭吧，不丢人。”
　　邓侗一皱眉，眼泪顺势流下来，还好在雨里雨地里，别人发现不了。他低下头，大声的哭出来。
　　他张大嘴哭，心中的嘶吼都喊了出来，在那一刻，心里的负担少了不少。
　　夏志轩看着看着就笑了，他拍了拍邓侗的肩：“行了，到时候全都感冒了，你出医药费。”
　　邓侗看着他，突然感觉很委屈，他一头扎进夏志轩怀里，无声的哽咽：“夏哥……”
　　大伙儿一看他这样，肯定是没事儿了，都泄气的笑了。夏志轩一直拍着他的肩，邓侗突然抬起头，两只眼睛肿得不像话，声音也变得沙哑：“夏哥，为什么?”
　　“嗯?”夏志轩说。
　　“我脱了那个衣服，也是个普通人，我该过这种日子吗？”他抹了一把雨水，指着自己脱掉的警服，“明明我保护别人的时候都挺好的，怎么到她这儿就不行了?”
　　“她去享福去了，你难道不希望?”夏志轩说着摸了摸他的头发，里面都是雨水。
　　“希望，可我想要让她留在我身边，哪怕是个陌生人，告诉我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就好。”邓侗洗了洗鼻子，“至少我还可以去找她。”
　　邓侗突然回忆起自己和贾晗俚的点点滴滴，那是一段美好而光明的日子。
　　每天会有个小姑娘跑着问自己爱不爱她，他要是不回答，那个人就会挠他痒痒，非要说“爱你”才肯罢休。
　　明明她喜欢吃草莓，却总是把新鲜的草莓留给自己，到最后，她还是会和自己抢一个吃。
　　那个女孩去了天边，天边是什么地方呢?那是一个充满光明的地方，她在那里一定会开心。
　　他等着与她相见的那一天。
　　到时候他肯定会拿着一个钻石戒指，亲手给她戴上，再也不需要什么塑料戒指了。
　　邓侗想想，到时候一定要再加上一束99朵的玫瑰花，因为贾晗俚说过那样很浪漫。
　　她的女孩说浪漫，他就喜欢。
　　整整23天，就这么结束了。
　　邓侗情不自禁的在心里笑笑，他抬起头时皱着眉，夏志轩紧张的看着他，接着邓侗说道：“夏哥，阳阳在我家，要饿死了。”接着，他抑制不住地笑了。
　　夏志轩朝他后背重重砸了一记拳头，说道：“那你得赔我，还有精神损失费。”他戳了戳邓侗的胸口。
　　邓侗撅着嘴看着他，忽然释然的一笑，夏志轩把他拥入怀，拍了拍他的肩：“会越来越好的。”
　　大家都围了过来，靠在他们身上，有的不时地伸着懒腰：“诶呦我怎么头疼啊?邓侗你小子付医药费。”
　　“是啊，我口腔溃疡了，你也得付一下哈。”
　　不管得了什么，只要一个劲的往邓侗身上推就行了，邓侗被他们搞得很无奈，无可奈何的笑了。
　　雨渐渐停了，但地上的水还在，几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打水仗去了呢。
　　邓侗回头看着乌云中间掺透进去的暖阳，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转身回去，拿起自己的警服，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一枚塑料戒指，放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一番后，发现哪个指头他都戴不上。
　　他摇着头轻笑几声，把警服整理好放在手上，回寝室去了。
　　他坚信，那个女孩一定还在等他。他只需要等待，等待那个如初见时一般的骄阳盛夏，他们一定会再次相遇。
　　解决完了邓侗这一茬子事儿，夏志轩又给林夕打去了电话，这次终于接了，却不是林夕的声音，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声音里没有了磁性：“您好?”
　　“林夕呢?”夏志轩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边没有回答，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果断挂断了电话，夏志轩拿起手机即刻行动，去林夕家里。
　　白杪几个人擦着没有干的头发，看到夏志轩出去，说道：“看到没有，这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唬人。自己出的计划，自己不负点责任，净让我们擦屁股。”
　　夏志轩走的急没有听到，邓侗的脸沉下来，却没有像之前一样。他默默的给那张字条拍了照，直接把照片换成了手机的桌面壁纸。
　　有液体从眼角悄然落下时，他也只会轻轻拂去，毫不在意。
　　警察哥哥，记得娶我。
　　他记住了。
　　夏志轩来到林夕家门口，大门紧锁着，他摁了好几下门铃，可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他接着用手机给林夕发消息，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着这个小气鬼了，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使劲的敲门，门一下子就开了，原来门根本就没有关紧，只是里面把锁挎住了而已。
　　他赶紧冲了进去，院子里一切正常，到屋子里时候，窗帘依旧紧闭，林夕坐在餐桌上，对面还坐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夏志轩没见过，笑脸生花，像林夕爷爷那样的年纪，头发都花白了，一笑起来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老爷爷。林夕看见他，浅笑道：“你来了?”
　　夏志轩点点头，那个老人没有转头，直直的坐在那里。林夕没有表现出一点不适，只是他的手指在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桌角，说道：“他是我亲戚，今天来看看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夏志轩摇摇头，尴尬的说道：“那我走了。”说罢他就夺门而出，林夕收回了手指，满眼阴翳的看着眼前的人。
　　夏志轩不知道林夕家里有人，他本来还想着要把林夕教训一顿呢，现在看来是泡汤了。他在房外来回徘徊，不时地看向屋内的人，真希望他快点出来。
　　等了半天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准备离开，突然看见一个提着篮子卖花的小姑娘。小姑娘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径直朝他走来，穿着一身洋气的公主裙，戴着遮阳帽，整个人就像一个洋娃娃。
　　“大哥哥，你要买花吗？”小姑娘轻轻问道。
　　“对不起啊，我不买花。”夏志轩摇了摇手。
　　“没事的。”小姑娘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盛放的红玫瑰，递给了他，“我这花不要钱，你送给你的爱人。”
　　“真的吗？”夏志轩饶有兴趣的蹲下身看着她，“卖花不是要挣钱吗？你免费送给我了怎么不要钱？”
　　小姑娘摇摇头：“虽然不要钱，但是要我送给你的话，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哦。”夏志轩点点头，小姑娘郑重的说，“你要送给你最爱的那个人，不能送给别的乱七八糟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爱人了?”他笑着问道。
　　“那还用问吗？从面上看出来的。”说罢，她就从竹篮里抽出一枝火红的玫瑰，递给夏志轩。
　　那玫瑰很像，外层的火红，里面变成了粉嫩的绯红，层叠有序，非常好看。而且玫瑰底下的藤枝嫩的还在往下滴水，应该是很新鲜的。
　　“谢谢你。”夏志轩收下那朵花，小姑娘踌躇半天，把他看了又看，说道：“你等我一下，我有好东西给你。”
　　语毕，小姑娘快步跑开了，夏志轩看着她的背影：“别跑那么快，小心一会儿摔了。”
　　小姑娘充耳不闻，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转口，夏志轩在原地等她，闻了一下那玫瑰，真是香，不过林夕应该不会喜欢，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夏志轩头发长长了，只是还没有去理发店修过，有点参差不齐。发梢盖在眼眸上，遮住了他的眼。他着一身黑衣，皮肤在阳光下更加显白。
　　很快，小姑娘回来了。不过这次来的时候，她开了一个小自行车。自行车的车篓里放着一大束红玫瑰，她费力的蹬着腿。
　　夏志轩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惊讶的捂住了嘴。
　　小姑娘走到他身边，笑嘻嘻的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帅哥哥，这束玫瑰送给你。”
　　她把玫瑰花束从车篓里抱出来，递给了夏志轩。那花束做的很精致，外面的包装却是淡雅的素色包装，恰恰与鲜烈的玫瑰花形成对比。
　　玫瑰也是有一定重量的，小姑娘抱着有些站不稳，夏志轩赶紧接过来抱在怀里，笑道：“这么大一束，你就这么送给我啦?”
　　“当然不是，我要收小费。”小姑娘叉着腰，趾高气昂的站在夏志轩面前。
　　“好啊，你说多少钱?”夏志轩问道，看了一眼玫瑰，细数着大概有九十多朵。
　　“钱是多么庸俗的东西?我才不要。”她坏笑着，人小脾气可是不小，“你要你和你爱人的合照。”
　　“你这小孩，上学都学什么了?”夏志轩笑着指指她的额头，小姑娘不服输的撇撇嘴。
　　“他现在有事情，不方便怎么办?”夏志轩说道。
　　“那有什么的?等着就是呗。”小姑娘跑回到车上，娴熟的把车开到了阴凉地。夏志轩走过去和她站在一起，莫名有点父女像。
　　林夕谈了没多久就出来了，先出来的是那个老人。他看到夏志轩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向了反方向的一条路，大踏步地走了，林夕出来送客，刚好就看见了夏志轩他们两个。
　　林夕的皮肤本来就很白，阳光一照，他感觉身上暖洋洋，惬意地露出一丝微笑。长发规矩的扎好，用一根黑色皮筋箍住。夏志轩带着小姑娘朝他们走来，林夕看到后，抱着胸冷笑道：“我们这才多久没见，你从哪拐回来一个小女孩?”他细看一眼她，“还这么漂亮。”
　　夏志轩摇摇手解释，小姑娘直接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角说道：“哥哥，你就是那个哥哥的爱人吧?你好好看，比那个哥哥还好看。”
　　“说我好看我接受，不过谁告诉你我是他爱人的?”林夕的眼里闪着星光。
　　“就是他。”小姑娘转身指了指夏志轩，夏志轩轻咳几声，脸颊逐渐变的燥热，双脚很沉，沉的移不动道。
　　林夕笑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没有戴眼镜，眼睛反而看起来像一只狐狸。
　　“那就来嘛。”小姑娘拽着他的衣角，把他拽到夏志轩旁边，兴奋的从自行车上拿出一个小型相机，“要拍照喽。”
　　林夕疑惑的问道：“拍什么照?”
　　夏志轩不和他解释，直接站到林夕的旁边，搂住他的腰。
　　这大概是夏志轩第一次主动，林夕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木愣的盯着镜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咔”
　　一张照片印了出来。
　　小姑娘不罢休，又接着拍。夏志轩从侧脸看到林夕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质地柔软，他笑道：“不要愁眉苦脸，照相的时候也笑一笑嘛。”
　　林夕滚动一下喉结，露出一个强勉的微笑。夏志轩看见了，一只手搭在他肩头，另一只手悄悄的来到他头顶，比了一个兔耳朵，也笑了。
　　几张照片下来，小姑娘也要收工了，她等着小自行车走了。
　　林夕冷冷的看着夏志轩，夏志轩赶紧把他手里的花递了过去，说道：“送给你。”
　　林夕接住花，一丝笑意浮上表面：“这算是在奉承我吗?”
　　夏志轩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林夕没顾得上听他说话，他盯着玫瑰花看了一会儿，突然大惊道：“怎么刚好有100朵?”他盯着夏志轩，撇了撇嘴，“还以为你开窍了呢。”
　　他从正中间抽出一枝，递给夏志轩：“给你的。”
　　“谢谢，您真大方。”夏志轩收下玫瑰，心里却是开心的不得了。
　　“回屋吧，外面有点热。”林夕转身回去，夏志轩看了一眼巷口，也跟着他回去了。
　　刚才还是雨天，这会儿一下子就变晴了，天气可真是变幻莫测。
　　阳光浇洒在雨露上，雨露里清楚的印下了夏志轩和林夕的脸，纯真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