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下客》少辞柒染

15、第 15 章

　　开出小区楚霈辞才发现自己东西好像没带够，手攀上凌逸铭的肩说道：
　　“先开去我家回去拿颜料。”
　　凌逸铭应了声调转车头，一个半小时后停在楚霈辞家小区门口。
　　“等一下，东西有点多。”楚霈辞下了车说。
　　“好，搬不下来的话我帮你。”凌逸铭说。
　　“那跟我过来吧。”楚霈辞说。
　　凌逸铭下车跟上他。

　　楚霈辞家的小区是城南这片地价最贵的，房价也是水涨船高。
　　看到开去停车场的车，凌逸铭在心里不忍咂了咂舌。
　　这个小区是陈江市唯一有人工湖的，楚霈辞家就在人公湖旁边，其他没有比他家更加近的房屋了。
　　凌逸铭觉得自己像是农村的农民进了有钱的亲戚家。
　　楚霈辞开了院门往窗子旁看了眼，窗帘是拉着的，看不到里面的。
　　“希望没人吧。”楚霈辞走到门边开了门。
　　一览无余的一楼十分安静，采光良好的客厅被早晨斜射下来的阳光包裹。
　　楚霈辞家里并没有那种想象中的暴发户感觉，白色的墙壁和简约的设计隐隐中凸现大方开放，贵的地方全在材质上面和不失过于空旷的简单布置。
　　“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我上去把东西拿下来。”楚霈辞说着上了楼。
　　“你不是说东西有点多吗？我帮你搬些。”凌逸铭说。
　　“那好。”
　　凌逸铭跟着他上了楼，二楼的拐角处是一面落地窗，可以看见人工湖的全景。
　　往里是一个小客厅和一张工作桌，上面放着电脑和传真机。
　　楚霈辞开了门，刚要进去一旁的门就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个将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身上穿着白衬衫，手上拿着领带。
　　男人看到他俩有些惊讶，楚霈辞看了眼抬脚进了房间。
　　凌逸铭跟着进去，楚霈辞在他后脚伸进来后就关了门。
　　凌逸铭看了眼楚霈辞，楚霈辞面无表情的锁上门，然后转过身到窗子旁的那一摞摞起来的箱子里翻找东西。
　　凌逸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当前的窘况，跟着楚霈辞到那摞箱子边上。
　　“我自己找吧，你找不到的，不然待会还翻乱了。”楚霈辞头也不抬的说。
　　凌逸铭见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在房间里逛逛。
　　“动我东西的话记得把东西放回去，别放乱了，上面都有标签的。”楚霈辞说。
　　上面确实有标签，小说类的都还要分一下类型，上面甚至有一些白书皮的。
　　记得有次去高雯家自己见过这种的，问她要看一眼她还没给，并且还专门用防氧化膜和一个带锁的箱子包着。
　　楚霈辞的就一层可以打开的玻璃柜，并且还不止一本。
　　差距明显。
　　书架旁边是个置物架，用玻璃门锁着的，里面都是一些手办，里面有些还是官方活动里的限量款，不去线下的话是买不到的，并且还很贵，凌逸铭看到一个不少于五位数的。
　　富二代的摆烂生活，考试作文都不写。
　　关键是比他们分数还高。
　　凌逸铭心里五味杂陈。
　　床边的窗子前放着一块画架，上面还有张没有完成的，只画了一些线条和铅笔画的基本框架。
　　凌逸铭往旁边看了眼，旁边的墙上是一张高到贴着天花板，长度到门边的游戏某版本宣传海报。

　　“这个是你自己画的吗？”凌逸铭问了句，自己觉得和他的画风有些相似。
　　“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个是我和一个画师一起画的。”楚霈辞收好了东西，两个箱子，
　　走过来说：“走了。”
　　凌逸铭点了点头，帮他拿了个箱子，最后看了眼跟着他出了门。
　　凌逸铭出来后楚霈辞关门锁上。
　　“在家里也要锁上门？”凌逸铭有些不能看懂这一操作。
　　“嗯，有时候会有亲戚来，有些带着些孩子来的那些熊孩子就会乱跑乱翻。”楚霈辞说，“一前就有个进了我房间的，实在是烦得很。”
　　“你家这么开放的？让那些人有钥匙。”凌逸铭简直闻所未闻。
　　“应该是有吧，有时候会打电话给楚江，他又不管，就放他们进来了。”楚霈辞说。
　　“那你家亲戚应该挺多的吧？”
　　“嗯，不过没有什么直系的亲属，都是爷爷那辈的，到现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数不胜数，就有点像是山里的穷亲戚。”楚霈辞不屑道。
　　“你不喜欢他们？”凌逸铭听出他的情绪。
　　“你会喜欢你八大姑七大姨吗？不就同理？”楚霈辞开门，刚要走出去又想起什么，到厨房拿了包狗粮。
　　“你是打算长住我家了？连狗粮都拿了。”凌逸铭忍不住说。
　　自己家里除了亲戚还就没有在他家住了超过一星期的。
　　“没有啊，等今天弄完了就去外面找家酒店。”楚霈辞说。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住我家的话你住就是了，你我不介意的。”凌逸铭连忙解释道。
　　“这个……太不好意思了吧……也挺麻烦凌叔的。”楚霈辞实在是不太好意思住在别人家里，并且自己也不习惯，何况还是长住。
　　“没事的，我爸他对你印象挺好的，再说你爸在你也不想回来吧？”凌逸铭说。
　　“你就不怕我翻你东西？”
　　“你翻就是了呗，到时候跟我说一声，别一声不吭闷着就行，再说了我又不会写日记，房间里没什么秘密。”凌逸铭大方的说。
　　楚霈辞还想说什么就被凌逸铭抬手堵了口：“我还没让人睡过我房间呢，你是第一个，就不争取争取？”
　　楚霈辞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潋滟一片，万山的叶都被吹落，而后随着风，浪潮般下着雨。
　　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样也给过这样的惊喜，犹为熟悉又有些初次的难为。
　　“所有呢？争不争取一下？”凌逸铭低头垂眸看他，枫树叶间隙间投下的光在少年发稍间尤为闪耀。
　　“我尽我最大努力争取。”楚霈辞笑了笑说，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夏天的湖上正跳动着光。
　　凌逸铭心里泛起些许说不清的情绪，就像是小时候家长给一块糖的甜。
　　凌逸铭转过身去，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的那些亲戚，除了收压岁钱的时候，应该是收压岁钱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凌逸铭说，“每次都会问我一些让我非常尴尬的问题，活活把我当他们的笑话。”凌逸铭说。
　　“离他们远点，下次就不会有人来了。”楚霈辞说。
　　“还有那些屁小孩，一个个皮得很。”
　　“一个一脚，一边给老子趴着哭去。”楚霈辞说，风轻云淡的样子看起来习以为常。
　　“你真敢！”凌逸铭十分震惊，听过这种话的倒是不少，真正实施的他还真没见过。
　　“怎么不敢？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拿我东西弄坏了不赔，就帮他家长教育一下。”楚霈辞说。
　　“你就不怕人家家长教育你？！”凌逸铭依然震惊，心里那个风一吹就倒的楚霈辞形象开始崩坏。
　　“他又不敢怎么下重手，打一下我还会把他们全部哄出去，就一帮废物。”楚霈辞十分不屑道。
　　凌逸铭突然想起他的转学理由，把人头开瓢了。
　　以前还怀疑真实性，现在有分量了不少。
　　一个新的楚霈辞形象在他心里升起。
　　“他们很过分吗？”凌逸铭问。
　　“我小学的时候就是他们负责我的，每天我的零花钱经他们手都会少不少，一直到我初二了楚江发现了。”楚霈辞说。
　　“这他妈也太过分了吧！又不是他们的。”凌逸铭一脸为其打抱不平的样子。
　　“他们看楚江不管我，一开始还只是拿一点，后面就拿了大半，楚江给我的零花钱挺多的，其中一些游手好闲的就靠这个过日子，他们还会以我的名义找楚江加钱。”楚霈辞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真正的有那段经历过品会了那种绝望，看似拥有所有实则无依无靠，光鲜令人羡慕的身份下伤口众多。
　　凌逸铭顿时有些心疼，感同身受的非常不是滋味。
　　“我都不太想说，说一回就要火一阵子，还有些卖可怜求同情的样子。”楚霈辞情绪有些低落，莫名的还有些难过，“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你提出我可以在你家常住不会有人嫌弃的时候我真的挺想答应的。”
　　“你真的很好，你爸也是。”楚霈辞说。
　　“以后不会有了。”凌逸铭有些沉重又十分坚定的说。
　　不会重复了，跑过的风会把所有吹走。
　　楚霈辞觉得这是他渡过的最好的一个早晨。

　　周六学校周围大大小小的店都关着门，只有高晗的那家奶茶店开着门。
　　凌逸铭把车开到门口，店里已经有人坐着了，围着一张桌子。
　　凌逸铭看到几个熟悉的背影，脚上都穿着球鞋。
　　下了车，走过去一看男生都是校篮的。
　　凌逸铭这才想起来星期四说过让他们星期六来学校训练。
　　还真是阴差阳错。
　　“老凌，你那辆哈雷借我骑两天呗。”有人看见他过来朝他打招呼。
　　“老板来了。”高晗朝向走过来的楚霈辞。
　　“担不起。”楚霈辞说，把工具放到一边，问：“你要画哪面墙？”
　　“先那面吧，其他的有需求再聊。”高晗指了指靠近柜台的一面。
　　“面积。”楚霈辞扫了眼，墙高三米至四米。
　　“长四米高两米吧，正好在桌子上面也刚好不被灯挡到。”高晗说。
　　楚霈辞估算了下面积，根据难易程度定了8000左右。
　　他也不知道画出来是个什么样子，整体的大体框架也只是最基础的，只有线条，不成样子。
　　“我去！这么一面就8000了！我记得晗姐好像是要把两面墙都画满吧？！”那群男生中有人忍不住说了句。
　　凌逸铭算是知道楚霈辞为什么要选择画画了，好像还真挺赚钱的。
　　“人家有能力你能怎么办？凌逸铭说。
　　“我现在挺后悔当初没选艺术生的。”那个男生有些遗憾。
　　“还是算了，可能也只是浪费钱。”有人接话道。
　　楚霈辞和高晗看他昨晚上用IPad画的基本框架，有时聊着也用笔改掉一些。
　　“喝奶茶吗？我请你。”凌逸铭走到楚霈辞前说。
　　楚霈辞抬眼看了眼他，把IPad递给高晗让她看着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再找他。
　　“你拿那张价格表我看看。”楚霈辞说。
　　凌逸铭递给他，已经可以知道他是要干什么了。
　　楚霈辞点了最贵的两杯，一共62。
　　两杯还没他手臂四分之一高的奶茶，看着量也没多少。
　　算了，自己也从他那坑了不少，就当是还回去了。
　　楚霈辞抿了一口，唇角往上勾了勾。
　　“喝完啊，不然弄死你。”凌逸铭上前威胁道。
　　“我等着你弄死我。”楚霈辞笑了笑说。

　　“走了，队长。”那堆男生已经喝完了，站在门口等着他，为首的手里抱着球。
　　“来了。”凌逸铭拿上自己还没喝完的奶茶跟上去。

　　楚霈辞往外看了眼。
　　“怎么？还恋恋不舍？”高晗打趣道。
　　“没。”楚霈辞拿起放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大口。
　　“那可以开始了吧？”高晗问。
　　“可以，具体呈现出来的你再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楚霈辞拿了支铅笔和长尺开始画边框，高晗给他找了张椅子，随着他的脚步帮他拖拽到要站在椅子上的位置。
　　画完边框后楚霈辞退后几步看了眼，范围比他以前单人画的都要大。
　　再结合这张画的精细程度，没个一两个月完成不了。
　　“有梯子吗？”楚霈辞问，他想先完成左边的主体人的部分。
　　“有，你跟我一起搬过来。”高晗说。
　　楚霈辞从椅子上跳下来，跟着高晗把椅子搬了过来。
　　楚霈辞站上去开始用铅笔画人体结构，因为画的范围有些大，整个人体即便没到画的上下也有两米高，踩着梯子还要把梯子来回搬过来搬过去的，人体没画完就先要累死了。
　　“要不我买个升降台？”高晗问。
　　店有两层，他的这边没封顶，买个升降台也可以。
　　楚霈辞记得这种梯子是可以把台阶滑出边框的，手摸索着边框，看看有没有按键之类的。
　　“咔哒”一声面前的台阶左边往右缩了一些，楚霈辞把台阶顺着斜着的圆柱滑到右边。
　　“可以这样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电话都打出去了。”高晗把电话挂掉。
　　“……我刚知道。”楚霈辞有些不好意思，把所有的台阶都滑到了右边。
　　“你继续吧，有什么操作上的不方便再来跟我说。”高晗到一边坐着玩手机。
　　楚霈辞见过的大多数画壁画的都是画师自己带好所有材料和辅助道具，顾客就只在旁边看着指出画的和自己预想中不同的地方。

　　画了一个小时，楚霈辞才用铅笔把两米高的人物画完了。
　　看着其他空白的部分，想着就很头疼。
　　算了，今天可以把铅笔画的地方画完一半就已经是很快了。
　　楚霈辞对比IPad上的比例，心里算了一下要画多大。
　　楚霈辞从梯子上下来，高雯过来帮他往右搬了些。
　　楚霈辞踩上去一级继续画，远的地方画不到了就下来搬梯子。

　　学校不补课，星期六学校里几乎没人，四周都很安静，时不时有几声鸟叫传来，阳光顺着窗斜落下来，往外看是满眼的新绿，上面散着光，夺目却不觉得耀眼。
　　楚霈辞突然想到不记得从哪里看到一句话—慢慢的接近，一场新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