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下客》少辞柒染

13、第 13 章

　　雨很大，没多久撑伞的人的衣服湿了大半。
　　拿着伞不拿伞躲雨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进水，凌逸铭这样想。
　　现在可不指望他有什么好脾气，就算是为了让他不淋到雨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谢的。
　　看戏看的格外好看，傻到让自己淋到雨。
　　“谁啊？能不能把你伞拿开。”凌逸铭有些烦躁的说：“傻了吗？把你伞拿开。”
　　楚霈辞心想这家伙犯什么病，但又想到正常人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在雨里淋着不动，估计是碰到什么事了导致出现些奇怪的行为也可以理解。
　　虽然这人就不怎么正常。
　　“你犯什么病？”楚霈辞弓腰拿起伞把，刚。好凌逸铭转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一时间有些尴尬，凌逸铭除了震惊外还有些复杂的情绪，杂合在一起化合成一种比平常有些不同的平静。
　　和死亡前的最后一刻的平静有些类似。
　　楚霈辞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无数头草泥马奔腾的拿起了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别发呆了，先起来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凌逸铭和他一样维持着这种表面的平静，并且从容的从他手里接过了伞。
　　有人过来了，后面就可以进去躲雨，两个人虽然拿着伞相互对视着怎么看都有点怪。
　　楚霈辞率先说道：“先进去，先吃东西。”
　　虽然不知道他吃饭了没，但楚霈辞感觉说这句话总没错。
　　凌逸铭没说话，收了伞走了进去。
　　背影落魄的像是被甩了。
　　楚霈辞跟着走了进去，记得他还没女朋友。
　　“这里。”楚霈辞拉了拉凌逸铭湿透的衣服，指了下前方的一个小隔间。
　　楚霈辞走在前面，带着他过去。
　　里面只有一张小桌子，隔间很小，不知道设个门的意义是什么。
　　“就你一个人？”凌逸铭问。
　　“本来是不只一个人的。”楚霈辞说着坐下来。
　　明明很小的一张桌子，设个包厢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看着像是给单身狗的。”楚霈辞说，“要不是下雨也不会来这了。”
　　凌逸铭跟着坐下来，也没说话。
　　楚霈辞看了他一眼，想开口问问但感觉还是算了。
　　总感觉他今天怪怪的，又不好说出来。
　　一直到上菜，两人把菜吃完，凌逸铭一直没说话，连手机都不拿出来玩两下，菜也没吃多少，最后碗里的饭和盛好之前都没什么两样。
　　楚霈辞忍不住了。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就算不说拿句话搪塞一下也好别吊着我胃口行不！”
　　凌逸铭转过头来，眼睛有些红，眼睫毛有些湿粘在一起，不知道是水没干还是哭过了。
　　楚霈辞突然有些心疼。
　　还是头一会见他哭，和这人平常的行径来对比完全不一样。
　　性格也不内向，看着不像是那种一遇事就会哭的人。
　　看来事情有点大。
　　楚霈辞被他看的有些愧疚，明明人家什么都没透露，自己还自作多情的说他吊他胃口……
　　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妈跟我爸离婚了。”凌逸铭说。
　　楚霈辞沉默了，早知道就憋着了。
　　凌逸铭感觉挺难受的，她说要离婚的时候自己什么太大的感觉都没有，走后却觉得像是被人从心口上狠狠剜了一刀一样，没法恢复，像是与生俱来就缺着一块，时时带给他一种没有□□痛感的痛苦，他却会抑制不住的感觉到难受。
　　这种东西没有什么预兆，就这样突然袭来，就像是你一个过分依赖的东西在你面前突然消失一样，一瞬间无法接受信念崩塌。
　　一瞬间从天堂落到地狱的那种落差感。
　　凌逸铭哽咽的述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模糊，句不成句，直到一句“要是难受就先睡，说不定醒来就忘了，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听到自己模糊的“嗯”了一声，好像是哭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甚至明亮的灯光都没影响到什么。
　　楚霈辞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心里的话言不出道不尽。
　　有些愧疚自己不会安慰人，除了那句以丧失意识来逃避现实之外，心里那些绕绕弯便能说出来的话，在这时候空无一物。
　　楚霈辞心情有些沉重的站起来把灯关了，换了个稍微不那么明亮的白光。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打着窗子。
　　这家店的隔音做的还不错，没听到什么雨声。
　　外面的雨依然很大，像是覆盖了层雾，看不到什么清晰的景象，只看到一团团光晕飞驰或停留原地，激起水花，打在窗户上，形成水帘，伴着新加入的雨滴快速滑落下去。
　　凌逸铭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楚霈辞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眼眸低垂了些，手指搭在自己的衣服上，几秒钟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随即褪下自己敞开的外衣和里面的卫衣。
　　记得今早上凌逸铭看见他里三件外三件的包裹着还笑着问他是不是得了低温症。
　　不再是冬天了天气开始热起来了，不运动的话也不会觉得热，恰好适应着南方春天不上不下的气温。
　　楚霈辞轻轻地过去把衣服小心地披在了他身上。
　　衣服并没有掉下去，楚佩斯松了口气。
　　回头看到自己脱下来意义有些不明的卫衣，想着要不要把林一鸣叫起来让他换一下衣服，自己觉得穿着湿衣服睡觉体质再怎么好多少也会感冒发烧。
　　顿时不知道之前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早知道让换了了衣服再睡。
　　现在再把他叫起来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好。
　　楚霈辞在脑中做了番思想斗争后，决定还是把他叫起来。
　　毕竟生病着实是不怎么好受，对于楚霈辞这种体质偏弱的人来说。
　　楚霈辞轻轻摇了下他的手臂，人意料之中的没醒。
　　加大了些力度，凌逸铭垂着湿露露的眼睫毛，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楚霈辞自觉有些尴尬，迟疑了两秒后才说：“把你衣服和我的换一下，以免生病了。”
　　凌逸铭直起腰，习惯性的往桌子上看了眼，确认自己没流口水。
　　衣服从他的脊背上滑下去。
　　大概是当睡醒有些迟钝，凌逸铭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衣服带来的触感。
　　没精打采的看了眼凌逸铭后慢吞吞的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楚霈辞移开视线去拿他身后的衣服，曲奇的手指无意的划过光滑的，拿起来放在他眼前。
　　凌逸铭换好衣服后往下看了眼他的裤子。
　　裤子自然也是湿的，此时正带给他一种尿了裤子般非常不适的感觉。
　　楚霈辞不知到位什么登上他的视线，随即说了句：“不如你把裤子也换了，我的你应该穿的下。”
　　说完楚霈辞就觉得自己在外面淋了雨，脑子进了水。
　　凌逸铭的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最后语气平淡如水的“嗯”了声。
　　嗯你个头的嗯！楚霈辞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夺门而出跑到江边去投江。
　　可惜话都说出来了，现在他还看着自己。
　　楚霈辞忍受着耳朵带来的强烈不适感，开口道：“你转过去，然后把你裤子脱了。”
　　楚霈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耳朵正发的红。
　　凌逸铭应了句，听话的转过身，麻溜的把裤子脱了，放到桌子上。
　　要放平时他不摸一下弹一下自己的耳朵，绝非善罢甘休。
　　楚霈辞快的把裤子脱了下来，然后抓住他的裤子穿了上去。
　　他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快的速度了。
　　凌逸铭穿的运动裤，对他而言大了不少，裤子还没干，紧紧的粘在大腿上，给他一种尿了裤子般的不适感。
　　楚霈辞十分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太好意思把裤子要回来。
　　“我回去了，衣服带天拿给你。”凌逸铭站起身说。
　　“等一下。”楚霈辞叫住他，”凌逸铭转过身来，“我跟你去你家行不？”
　　“可以。”凌逸铭没什么表情的说。
　　出饭店后楚霈辞拿手机叫了车。
　　自己不太想回家，怕遇见楚江的时候过于尴尬。
　　墨墨今天早上的时候就已经被他送去宠物店了，不用担心被饿死。
　　楚霈辞想把它接去凌逸铭家里。
　　“待会去接墨墨，今晚上让它在你家行不？”楚霈辞问。
　　“好。”凌逸铭应道，听着有些哑。
　　楚霈辞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凌逸铭换了楚霈辞的衣服后看着没有那么落魄了，但脸上哭过的泪痕和掩饰不住的悲伤，以及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有些抑郁，和几个小时前常挂笑脸的人看起来反差极大。
　　楚霈辞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初三的时候，班里也有同学家长离婚。那同学在班里平时人缘也不错，挺开朗的一个人，班里好多人都来劝他安慰他。
　　那件事对他打击挺大的，同时初三要中考压力又大，平常成绩挺好的一个人成绩一直往下落，最后受不了退学了。
　　楚霈辞不自觉地映射到凌逸铭身上，心里不免觉得担忧和心疼。

　　下雨天，网约车来的很慢，凌逸铭也不掏出手机看看，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前方。
　　班级群消息已经炸了锅，有人在哭诉自己是怎样被家长打出来的，有被打出来比较乐观的在群里组织人出来聚餐，互相都倾诉一下自己的经历。
　　学委林浣在群里骂了句神经病，下下这么大的雨雨，出去聚餐。
　　那人把群里所有人都艾特了，感召了几个人讨论着去哪里。
　　有人艾特楚霈辞和凌逸铭，问他们去不去。
　　—不去。
　　—我猜凌逸铭应该是被家长骂出来的，你作文都没写，肯定早就出来了。
　　—我家长不管我。
　　—楚霈辞，星期一来的时候直接去我办公室。
　　是班主任发的。
　　群里一下子没吱声了。
　　楚霈辞扫了眼退出聊天框。
　　刚退出班主任就在群里发了句：你们继续聊。
　　楚霈辞点进江晓东的聊天框。
　　没给他发消息，应该是躲在房间里哭。
　　楚霈辞叹了口气，从网上找了些安慰语复制粘贴一并发的他。
　　想了想又发给了凌逸铭。
　　一旁凌逸铭的手机震了几下，凌逸铭并没有拿出来看。
　　意料之中。
　　班群里有人发了句：楚霈辞，你是不是和凌逸铭在一起？
　　群里一串“咦～”冒了出来。
　　楚霈辞想，刚才怎么不见这么多人冒泡，聊到八卦比谁都积极。
　　班主任也适时的掺和了句:陈江市第一中学学生规章规范第28条：学生不得与其他同学（包括除学生外的其他人员）发生早恋行为，一经查处给予警告处分处理，严重者记过处理。
　　群里一串“哈哈哈”。
　　—嫌疑重大。
　　—老师，我举报凌逸铭和楚霈辞经常同行去厕所，并且还把门锁上，一去至少五分钟才出来。
　　楚霈辞是震惊了，记得自己从来没跟他去过厕所。
　　—你一女的你进男厕所，你变态啊！
　　—老师，我举报楚霈辞和凌逸铭经常去学校西北角的监控盲区。
　　楚霈辞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班主任又冒泡了：你怎么知道学校西北角是监控盲区？
　　—老师，我举报他和多个异性同学去过，并且次数不少。
　　—渣男。
　　—老师，我建议把他绳之以法以免祸害更多同学，近日，他和五班的学神交往密切。
　　—你胆挺肥啊！五班班草你也敢撩，他们班班霸弄死你。
　　之前那个找过学神的男生已经好久没见了。
　　下面附了张一路走好的表情包。
　　—癞蛤蟆硬装小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楚霈辞看着笑的不行。
　　群里还在吵，网约车司机说快到了。
　　雨小了下来，班里的人又开始聊去哪聚餐了。

　　车到了，半小时后停在了之前来过的宠物店。
　　楚霈辞开车门下去，一分钟后，拉着墨墨出来。
　　墨墨上车就想扑到凌逸铭身上，被楚霈辞拉住了。
　　“他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过去。”
　　凌逸铭的视线投过来，手放到墨墨的身上。
　　楚霈辞放开墨墨，墨墨走到凌逸铭身上趴下。
　　“好受了些吗？”楚霈辞问。
　　“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凌逸铭说，手放在墨墨身上，轻轻抚摸者。
　　“其实你把难受表现出来会更好些。”
　　“还好吧，没那么脆弱。”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安慰的，只能靠着时间慢慢淡去，不再有人提起后慢慢愈合，理解他们自己走出来。
　　过了一个小时后，到了到凌逸铭家小区门口。
　　“走了这么远吗？我都没留意到。”凌逸铭说。
　　雨刚停地上有些滑车开的有些慢。
　　楚霈辞听着有些不太好受。
　　“到我家我找套衣服给你，你先洗个澡，不然明天要生病。”
　　“嗯。”楚霈辞应了句。

　　凌逸铭家里很干净，没有想象中的一片狼藉。
　　电视上放着动画电影，电影里男女主到了被迫被分开的时候。
　　“回来了？饿吗？我弄点东西给你们吃。”凌爸看到他俩说了句。
　　“吃了。”凌逸铭往餐桌上看了一眼，上面的一切已经被收拾好了。
　　“小楚，你怎么穿着凌逸铭的衣服？还是湿的。”
　　楚霈辞刚要解释，凌逸铭就率先说了，“淋了雨，他让我跟他换一下。”
　　“那你把你的衣服找了换给她，不然明天生病了。”凌爸说。
　　凌逸铭应了句，问：“凌汐呢？”
　　“睡了，你也洗个澡赶紧睡了。”
　　凌逸铭没有问他妈妈，带着楚霈辞进了自己的房间。
　　凌逸铭看着他苦笑了下。
　　墨墨在客厅里，趴在凌爸的脚边。
　　凌爸往下瞥了眼，把他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