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无眠》枕风听寒

5、第 5 章

　　萧南醒来时，已是申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床榻边打盹的裴胤，脑袋仍然有些涨痛 。

　　他拉动被褥想起身，却不料响动吵醒了床边的裴胤。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裴胤说着想伸手扶萧南坐起，而萧南却微微朝后一移躲开了裴胤的手，眼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裴胤依然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待萧南坐起身才收回了手，却又想起什么将枕头捞起调好角度垫在萧南腰后。

　　“这样舒服一点” 那平静又柔和的语气有那么一瞬让萧南感觉他真的在关心自己，可这种感觉很快就烟消云散 。

　　萧南轻咳一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不用装的那么辛苦”。

　　裴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萧南，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外屋的低语打破了他们间这种奇怪的沉默。

　　“陛下，汤药熬好”
　　说话的人，正是薛霁，他像是知道萧南这时会醒般将药端来，不凉，也不会烫嘴。

　　“进来” 裴胤眼里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薛霁端着药大步迈进房里，萧南隐约记得是眼前这个太医为自己施的针，好像还说了什么，记不太清楚了。

　　薛霁将汤药置在旁边的书桌上向裴胤微微欠身∶“陛下，我需再为公子诊治一番，请您回避”

　　闻言，萧南微蹙眉，这个太医非比寻常，居然敢出言让裴胤回避，而且裴胤居然没有生气，真是稀奇。

　　“你先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桌上的饭菜我让他们去热了，你多少吃点” 裴胤丢下这句话就出房间走了，萧南并未多言。

　　待裴胤走出屋外，薛霁并没有说话，只是替萧南把了脉，看脉象很平稳，已是无大碍。

　　“有劳太医” 萧南看着比自己不大多少的年轻太医轻声开口，而薛霁只是微微点头，而后将半碗温度适中的汤药递给萧南示意他喝了。

　　萧南接过药没有犹豫几口喝完，苦涩味在嘴里打转，但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薛霁这才轻声道∶“萧公子自己的选择，没有逆转的余地”

　　萧南听的云里雾里，他有些莫名其妙∶“太医此话怎讲？”

　　“萧公子叫我薛霁就好” 他继续说∶“你丢了一段记忆，我会抽时间来找你，如果你想好要接受这段记忆，现在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你现在所经历的，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萧南显然还没有理解薛霁的话，但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他失忆了，还有，为什么他说经历的这些都是自己的选择？

　　不等萧南多问，薛霁便起身离去，留下深皱眉头苦思冥想的萧南。

　　……

　　心事重重的裴胤没有直接回寝宫，而是在皇宫里散步，没散多长时间，就看到火急火燎赶来的穆阳。

　　“陛下，姓萧的那个小兔崽子趁看守的不注意跑了！”

　　裴胤原本平静的神色立即色变暗骂一声∶“你们怎么看的人！快去找！小崽子跑不远”

　　穆阳刚要领命前去，裴胤又叫停了他∶“对了，往地牢那边多派些人”

　　裴胤闭上眼睛深叹一口气，脑袋又开始涨疼。

　　寻到萧钰时，他正笨手笨脚的扒上地牢的围墙上不肯下来，裴胤接到消息过来时，他就看到萧钰颤颤巍巍站在高墙上大喊：

　　“我不下去，我要我阿兄！你们是坏人！”

　　穆阳到底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也没多接触过这么大孩子，一时间面具下的脸少有的难堪，他大可用轻功将他拽下来，他又怕他还没运功这个孩子就真的跳下来了，陛下嘱咐过，这个孩子不能动的。

　　看到不远处的裴胤，穆阳仿佛看到了救星，灰溜溜的走向裴胤。

　　“怎么回事儿？” 裴胤朝高强上的萧钰挑挑眉。

　　穆阳不禁一阵汗颜∶“他吵着要找他阿兄，死活不肯下来，我又怕强会给弄伤了”

　　裴胤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高墙下抬头看着萧钰，这个角度下，还真的有几分和萧南相似，裴胤不知不觉差点晃了神。

　　萧钰一眼便认出那天在地牢里的坏人，立刻恶狠狠的吵闹∶“你走开，坏蛋，你把我阿兄藏哪儿了！？”

　　“你阿兄很好，你要想见他，就乖乖下来，我带你去找他可好？”
　　裴胤语气很转柔，到底还是孩子，听了裴胤的话，表情有些动摇和迟疑，于是试探性的开口：“真的？”

　　“真的”

　　一旁的穆阳看的是一愣一愣的，显然不怎么了解裴胤的这一番操作，还有自己连哄带劝半个时辰没劝好这个小崽子，被裴胤一句话就能搞定，果然有些人真的魅力十足。

　　“穆阳，将他带下来，晚膳时带到小院，记得别让他识路” 裴胤转头对着还在感慨的穆阳交代一番 。

　　“是”

　　只见穆阳一个飞身已将萧钰拦腰带起，又迅速带回地面，萧钰依旧不苏心的向裴胤开口询问∶“你真的能带我找阿兄？” 他仰着头眨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有些期待的朝裴胤问道。

　　“真的”，裴胤又转念一想问萧钰∶“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你阿兄？”

　　萧钰垂下头，小手不停的绞着手底下的衣物，脸憋的通红，良久他才开口∶“我，我要保护阿兄”

　　裴胤垂下目光，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画面，那时，他不过也是萧钰般大小，他的爹爹抱着他笑着问：“胤儿长大了想干什么？”

　　小小的他看着爹爹，又看了看旁边一副笑样的母亲不假思索道∶“我长大想保护爹爹和娘亲”

　　母亲笑起来十分好看，爹爹也大笑着用指腹轻蹭着他的鼻尖，痒痒的……

　　意识到自己走神后，裴胤轻咳一声拉回思绪∶，“你为什么要保护你阿兄？”

　　这次他没有低着头，而是将头抬起坚定的说∶“我知道他们都不喜欢阿兄，没人保护阿兄，现在阿兄只有我一个人了，他们不要我阿兄，那就我保护他”

　　话音一落，连穆阳都有些震惊的重新打量眼前的小男孩，裴胤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挥手示意穆阳将萧钰带下去。

　　裴胤看着萧钰小小的背影，他刚开始留着他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萧南，可越往后，他的复仇计划就总是涌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他又将在种情绪转化为仇恨和复仇，只要想到全府在乱箭中被屠尽，仇恨在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