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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像陷进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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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楚莫名有些激动，在她看来云从的身份实在是高不可攀，就连住在一般的客栈都很是委屈，何况是她家这种地方呢？
云从好像完全不像娇养出来的大户小姐，两坛下去什么反应都没有都没有。
说实话，连个人都不像了。
红楚虽好奇，但也清楚要是问出来太不礼貌了。
云从在小院左看看右看看，全都逛完后觉得好生无聊，自顾自搬了小凳坐在门口看红楚缝补衣服。
她托着腮，眯着眼看红楚，不晓得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我帮你？”
“你还会这个呀？”红楚惊讶，她连忙拒绝，找她修补衣服的都是农里庄稼人，衣服自然不会太干净。“我自己来就行，忙得过来。”
云从不作声了，视线往地上飘，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红楚看了她一眼，说:“你是无聊了吗？要不我们唠嗑吧，你不是要把盛鼎州都走遍？这儿我都清楚，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云从在放着针线的小篮里拿出工具，连凳子都不坐了，自顾自的蹲下捧起红楚的裙角。动作实在太过轻柔，红楚看着对方头上的发旋，被吓了一跳。这是在干什么？
她很无辜的指给红楚看裙角的撕裂痕迹:“你先别动，我给你补上。”
原来方才是看到了她的裙角。
虽然对方不是男子，几乎未和除家人外其他人近距离接触的红楚还是不禁脸红心跳。云从用一种单膝弯曲的蹲姿给她缝补并不是很值钱的衣裙，红楚忍不住低头瞟几眼，手上的功夫也因为分神险些扎到自己的手。云从的手艺出奇的熟练，简直比教她针线活的奶奶还要好。
这衣服，估计还是今早和乔揽推推搡搡中不小心划到的。
连阿爹都没待她这么温柔过，这种感觉……简直像对方把自己捧在手心一样。
若不是家中太贫寒，不想让她受委屈，红楚真想再留她几天……这想法一出来，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对方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机缘巧合才在她家歇个脚。
正神游天外，云从开口把她叫回神。
“我来时看到的那座山，有什么来历吗？山路坎坷难走，走的人却那么多，看神色动作，还像是专门为了这座山来的游客。”
红楚闷闷的想，她怎么对这些无聊的事感兴趣，还想听她说一些自己的事，讲一下关于她的话题。“是村里流传的故事，很假的，也没有意思，你要听吗？”
“想听。”
这时候已经缝补完毕，云从低头把线头咬断。裂痕的地方被缝补成了一朵祥云，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也浪费。
单拎出去那朵云，都可能有人高价购买，红楚觉得她可能是真的太无聊了。但她一想到云是她的名字，心情又好起来，打算以后少穿这件衣服，永久珍藏起来。
老天爷啊，就算她是狐狸精，有道士来抓，我可能也会帮她逃走吧。
“传说几百年前这座山是一位神和神使的住所，他们是师徒，但又在人间教导时互生情愫，最后都死了。”
云从抬眼似笑非笑看她:“你怎么那么不会讲故事，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你可什么都没说。”
红楚仔细想了想，回忆起老人们聊这山时的话。“他们好像研究的是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明明是神，却没有成功。最后不忍世人遭受生离死别之苦而自戕了，身躯化作了那座山。”
云从道:“那你第一句说他们师徒相恋又有什么意义，后面都没有讲。白让我兴奋了，而且还是个不好的结局。”
“我又没怎么听……还是把各个版本结合起来的，民间传说都不准的。”
“那个神叫什么？我都要崇拜他了，竟然会为别人的苦难而痛苦，比我看的话本子里的更像真的神明。”
“叫终先，反正我觉得应该不是姓终，神啊妖啊他们没有父母应该也不会有姓吧……这样想还蛮孤独的。”红楚忽而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话本子？”
云从的样子好像在沉思，又听到这个她喜欢的话题，神色看起来也生动起来，更有了些活人的气息。
“我喜欢有趣的故事，就算很怪我也能看下去。”云从说，“不过我喜欢好的结局，最好善恶终有报，不同的人有合适的下场，这就是我理解的好结局。”
直到云从很自然的在红楚卧房宽衣解带，这家余下的两个男人都未回来。
烛影在桌边人的瞳孔里摇曳着，看不真切神色，更别提在想什么，红楚一概都不清楚。
红楚坐在床沿看她，黑夜里云从的脸更为惨白，有点像鬼魂。云从在桌边翻阅着一本册子，看起来好像是随身携带的重要东西。
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簿籍，这本是专门登记户口的花名册。”
红楚刚想问你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忽而又想到她的夫君是刺史大人，那就可太正常了，心里莫名有些可惜。不过官家夫人看这种东西似乎也挺奇怪。
红楚并不识字，就不想去打扰她。
她困得昏昏沉沉，眼睛阖上前的最后一秒，还能看到云从拿着院子里随手掰下的竹签作笔，在簿籍上圈圈点点。
……
红楚是出奇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还是被厅堂的谈话声吵醒的。
她穿戴梳理好刚想出门找云从，就被吓了一跳。
云从板板正正的坐在堂屋的主座上，她父亲和乔揽看起来倒是颇为尊敬，该是知道云从是什么人了，红楚这才放心。他们三人同时看向红楚，她爹使劲朝她使眼色，乔揽偷偷瞪了她几眼，像是在说“瞧你带来的大麻烦”。
这俩人完全每个精气神，眼袋都要耷拉到腮上，一看就知道不知道在哪个酒馆过的夜，是青楼也说不定。
云从依旧和昨日一样，温声招呼她快坐下。
对别人又是另一副脸色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像是看到了对人百害无一益的昆虫。红楚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云从表情实在太明显，简直和她面前是两个人。
“我今日就打算带红楚走，不知道这养育之恩值多少银钱？”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眼都不瞧人。
红楚被吓到了:“什么？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云从道:“今早才刚想到。我有预感，你离开这里将会过的更好一些。”
红楚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就听见她阿爹和弟弟异口同声。一个语气欣喜且怀疑，另一个迫不及待和狂喜。
“一百两？”
“二百两！”
云从沉思，蹙眉。
观这官夫人神色，父子俩胆战心惊，心想难道要高了？
云从一锤定音:“一千两，黄金。”
“嘶——”
一百两就够生活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价格高的离谱。一家三口同样不可置信。红楚难过的几乎要流下泪来，紧攥着衣角。连想继续和阿爹生活的话都说不出来，仿佛一抗拒，就不是乔家的好女儿了。说不定阿爹还会因为到嘴的鸭子飞了而迁怒她，乔揽更不用说。
乔揽简直怀疑这个女人有毛病了，若不是确信了这是个大官的正室夫人。花那么多钱买他姐？若是个男的富商来买，他毫不怀疑是看上了他姐的美色。但这是个女人，他属实是想不通。
“小乔对我来说自然是稀世之珍，自然不能用金钱衡量。我当然不能允许你们用这么点银钱折辱她，出高价只是因为我想，懂了吗？”
和昨日完全不同，甚至有种上位者的威严。红楚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泪痕，怔怔的看着她，好似昨日那个温和的女郎是梦中出现的一样。
“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红楚质问到，悲愤的身体都在颤抖，“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用钱买我？你把我当做什么了？”
云从站起身，极其温柔的拥抱她，旁若无人的拍打她的后背来安抚，红楚却无端打了个寒噤。
“我和你解释过钱的事了，对不起，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是要给你家里人一些补偿的，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们……”她用极轻的气音在红楚耳畔说道，拥的越来越紧，“总之……你也看到了吧，他们对你就是这个样子，就算我不这样做你也是清楚的吧。”
红楚低头不语，明显被她戳中了心事。
“虽是至亲，血浓于水，但距离还是那么远啊。你不应该再不需要他们了，乔红楚。自古以来都是家族为重，但实际上无论多么紧密实则在利益上还是不堪一击。”
说这话时拔高了音量，明显是说给乔家父子。
父亲似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弟弟不以为然的在椅子上翘二郎腿。
“要是不知道怎么像街坊邻居解释，就说小乔嫁人了。”
云从瞥了他们一眼，牵着红楚的手离开。
那枚东门家的信物扳指被随手放在她家堂屋做个押金，云从说三日内会有人给他们送来一千两黄金的。红楚被她拉着也不反抗，这件事情就算她表现出来很明显的拒绝，以后在这个家也不会待的下去，现在她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了。
刚出屋，被阳光刺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云从却舒服的眯起了眼，笑道:“现在你要和我一起去经历崭新的生活了。”
红楚不能像昨日那样再和她相处。楞楞的问:“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吗……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清楚，云从，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刚没了家的姑娘痛苦的蹲在地上抱起头，发生的事让她烦恼极了。连说话都没头没脑的，换旁人都不太明白她在问什么。
“你是看到一个人生活的不如意就会把她带回家吗？你是有圣母病吗？这倒是什么事……我搞不明白你……明明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却觉得我们的距离无比遥远。”
云从道:“人与人之间最近的距离是相互理解，就算是血缘关系和夫妻都无法超越。”
黑衣女郎极其自信——
“我们一定会变成那样的关系。因为我绝对不会做出一点让你不快的事，让你不快的人也从不会在你眼前出现，你在我身边不会有任何烦恼。”
红楚说:“我不信。”
如果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关照一个人关照到一辈子的程度上……
那为什么她是一个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