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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们像不像命运的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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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红楚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坐在家门口望眼欲穿。她生的花容月貌，是最容易得到别人好感的那种，性情和长相一样柔顺，每日除了帮人缝补衣物赚些钱，最常做的事就是和孪生弟弟吵架。
阿爹不会又去赌博了？还是去醉梦楼喝酒了？乔揽还不回来？
红楚的弟弟乔揽更是不省心，简直是个他们爹的变本加厉版本。每天除了惦记着让他姐姐趁着容貌和年轻去勾引个大官当小妾，好让他沾点光，姐姐不听后再恶语相向满嘴喷粪。
再就是在街边收老年人和儿童的保护费。标准社会的败类，男人的反面形象。
今早又一番好言好语诱骗不成，红楚只别着脸不理她，她表达愤怒的法子只有这一种。乔揽拎着姐姐的衣领，大叫道:“老子看你是老子的姐姐才好心告诉你谋出路的办法！你这贱女人怎么那么蠢？你不但没长脑子还聋了是不是？怎么不说话！”
红楚对自己说:亲生的、亲生的……是我亲弟弟。漠然的已经麻木了。
乔揽一把将她推到地上，然后把桌子一脚踹翻，大抵是喝了酒的原因，身上有很浓的酒味和胭香，连带着嗓门也变大。
他吼道:“娘不就是蠢的！是个县令女儿却和下人私奔！气的外祖父不认她！要不是她拎不清，我们怎么会有今天？”
声调骤然拔高——
“你不会也要和她一样吧，你要是敢和个没钱的厮混！浪费了这张好脸！我就敢把他全家杀了！”
再看满目狼藉的家中，不成器还哑巴一样的姐姐，他越想越烦，径直去街上找个有钱人家的马车，准备碰瓷去了。这便是他来钱快的法子，哪像他蠢笨的姐，光靠给人缝补衣服，吃力还钱少。
红楚管不了他，看着弟弟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只能唉声叹气的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
难道我的人生就要一直这样吗？
她茫然的想，手中针线也不自觉停下。回忆自己屹今为止的悲惨人生，眸子亮晶晶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红楚姑娘，可以讨杯喝的吗？”
红楚被吓了一大跳，她愣神好久，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
身量极高的一个女子，五官无可挑剔，仙姿佚貌，秀色堪餐。只是枯槁的不像活人，肤色惨白，因为太过憔悴，在街上碰见都很难发现这是个倾城的美人。
可能还会被当成女鬼，还好她不穿白衣服。
她就和红楚面向同一个方向，红楚抬头看她，看到了翠绿的一只眼。她依旧在看着天空，好似方才那话不是她说出来的。
红楚揉了揉眼睛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子道:“因为你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嘛，听说很多人爱慕你。”
这话单拎出来像个登徒子说的，可说这话的是个女子，红楚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红楚扭捏道:“没有的事……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倒。”她又打量这神秘女子，觉得对方实在是太瘦削了，感觉能被一阵风吹倒，她家境虽然不好但也没瘦到这种地步，这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忍不住道:“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家……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也能吃饱。”
女子很诧异的看她一眼，仿佛是觉得她太轻信于人，有些怒其不争道:“你为什么答应了，万一我是坏人呢。”
红楚难得被这种近似“女性长辈”的人教育，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小声道:“下次不会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呀，她好像没什么管我的资格啊？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大。
女子道:“有没有酒？我想喝酒。喝的就好了，不是很想吃东西。”
红楚想了想，家里有两个资深酒鬼，自然是有的。她犹豫了一番，让那女子等一下，然后跑去后院的树下，刨出了两个坛子。
这是她出生时父亲在后院的树下埋的，本打算是要等着出嫁时候开封。红楚之所以这样做，是被弟弟潜移默化洗脑太久，觉得自己不会有风光出嫁的那天了。还有一个原因，总觉得让这女子喝那些劣酒，感觉实在是太委屈对方……
不知怎的，红楚明明自己过得也一团乱，却直觉对方也一定很可怜。
这样一想，她也觉得奇怪。这人不会是山里的狐狸精？连眼睛都是青色的，太奇怪了。不然我怎么会那么想对她好呢？简直像是中了迷魂咒。
女子看她抱着坛子出来，认出了这酒是什么来历，毕竟大部分人家都有这种传统。神色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只道:“那我岂不是要尽你夫婿的职责？”
红楚邀她进屋，然后在小厨房忙活起来，只一会儿就出来，端出一盘青绿色的菜，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女子很好奇，拿起筷子戳了戳:“这是什么？”
“凉拌三七菜，是山上的野菜。你光喝酒没有下酒菜，会被辣到心的吧。”
对方很赏脸的吃了起来。
红楚莫名有点欣喜，也坐下来。难得见到不是这乡野山村的人，想和她聊天:“我要怎么称呼你？你姓什么呀？……你个子真高啊，你是来干什么的呀？不是本地人吧？”
女子想了想:“我……新的名字叫云从，你就这样叫我就可以。”
红楚笑道:“怎么还有新名字这种说法，名字不都是生下来父母给取的吗？”
云从道:“我也没有姓，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父母。”
红楚“啊”了一声，然后低声说:“对不起……”
云从反而是笑了，这笑更像是安慰，也是红楚第一次看她有很明显的表情，云从刚喝了酒，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笑起来眼笑眉舒，好看极了。
红楚这才觉得她是个活人，一直以为自己撞鬼了。就听到云从道:“没什么可抱歉的，我一直一个人也习惯了，很自由。”
红楚有点想问，那你一直以来是怎么生活的呢？但这问题有些唐突，她们还不熟，不好意思问。
云从说:“我刚嫁了人，那个人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我，就一直这样叫。于是我就叫云从了。”
红楚好奇极了，问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
云从很认真的想了，良久才回答。
“很……蠢，像个话本子里一心惩奸除恶的侠士，明明在京都前途无量，却自甘堕落来这遐方绝域，想把这儿的治理的很富裕，超越烜国别的州。简直不可理喻。”
红楚道:“那不是很好的人吗？”再想她爹和弟弟，突然觉得这个叫云从的夫人幸运极了，能遇到这样的良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嗖”的一下跳起来，惊道:“难道你嫁的是东门盈东门大人！？天呐……原来你是他的夫人，虽然我没见过，但听说他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百姓的小事他都会管！连县丞平时都不会理会，他可是刺史诶……”
云从用那双不像人长出来的青色眸子认真的看着她——
“有我在，他会越来越好的。”
红楚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一个大官的夫人，还在她家喝着酒吃她拌的野菜，简直像做梦一样。连云从说的话都没怎么听见，脸色依旧红扑扑的，是被激动的。
她心想:东门夫人是来微服私访的吗？是这个词吗？好像皇帝出行都是这个词，她美貌又亲善，简直像个活菩萨……
红楚小声道:“那您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啊……东门夫人……”
云从皱眉，不太满意，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红楚愣了愣，“哦”了一声，说好。
隔壁村的姑娘嫁给了县令做小妾，每次回家看父母，别人虽然背地里鄙视，面上看到还得尊称一声“夫人”，反正背地里叫叫，县令的正室夫人也不知道。那小妾听了这称呼更加趾高气扬，很是得意。
面前这个大官夫人，果真和那些人不一样。
云从说:“东门盈来这么久了，却依旧有那么多卖儿鬻女之人。他实在是太不成器了，我现在是他的夫人，无法忍受这一点……”
红楚很奇怪的想:大户人家的夫人都会这么直呼夫君的名字吗……还是单单云从她一个人会这样？
“我要把这盛鼎州看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红楚道:“您真是个好人啊……是和东门大人一样的想法吗？想让老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云从吃完了，把筷子端端正正的放好，又自己去后院打算把碗筷刷干净。边走边道:“……差不多，但我和他有一点不同，我才不会愿意看到东门盈济贫济到恶人，要真看到，我可能会气的杀了他。”
红楚笑道:“你能这样想很正常呀，我也不愿意看到坏人被救济过上好日子……等等，您先放下，我来就行了。”越聊越觉得这是个好人，简直像菩萨下凡渡世来了。
云从被她夺走了碗筷，只能站在原地看着。
“我能住一晚吗？天色快暗了。”
红楚说:“没问题呀，只要你不嫌弃，不过你只能和我挤一挤了……家里没有别的房间。”
“家中可有旁人？”
红楚这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两个男人，让这一个官夫人住在这儿实在是不太好。
她当即道:“要不您还是去客栈吧，或是去别人家问问……我阿爹和阿弟他们，晚上还是会回来的，他们不是很好相处，我担心你受委屈。”
云从道:“没关系。”她从袖中拿出一枚扳指，上面的绿宝石和她的瞳孔同色，戒指内侧有“东门”两个字，可见是东门家的信物之类的。
“东门家历代家主的扳指。”
红楚想，就算是她父亲和弟弟也听说过东门盈。有了这信物，定会好好待云从，平日脾性也该收敛些，今晚也会相安无事。
就听到云从说:“大不了把这东西抵押在这儿，应该很值钱，日后再来赎。第一次觉得这个也不是那么没用。”
红楚瞠目结舌:“那么贵重的东西……当然不行……你快收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