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上行》紫妆客

5、武灵

　　“请进。”可可沙站起来迎接这位“灵能者”，这位神秘男子不直接现身，反用自己的女儿探路，虽然未知其意，但谨言慎行总归无误。

　　“可可沙大人您好，我是阿瓦东户山。”户山掀开车帘，表情舒展开来，“真凉快啊。”

　　“屋里种了玄冰草。”可可沙看见紧随其后只有黎桑跟来，问道，“莉莉呢？”

　　“去厕所了。”

　　“好，你去给户山先生泡个茶。”可可沙摆手，支开黎桑。

　　“是。”

　　“户山先生，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您究竟想要什么？”可可沙直直地盯着户山。

　　“哎嗨嗨，大人，叫我户山就行了，太客气了。”户山受宠若惊，直起了身子，“大人果然善心善德，那我就直接说了，我前阵子从屋顶摔下，腿部骨折，但愈合得不是很好，希望大人能帮我治疗。”

　　“还要装么？”

　　可可沙有点生气，这户山还在这里瞎编乱造，难道是灵核被夺，脑子都坏掉了？他直接一把擒住户山的手，林能灌入，探遍全身，却没有任何灵核的踪迹。

　　“灵核被夺得这么彻底吗？”

　　可可沙看着户山无辜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松开他的手。

　　“不对，你是谁？阿瓦东莉莉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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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可可沙气急反笑，将手中茶盏砸到地上，“想不到今日，我竟然被一个女娃耍了。”

　　黎桑在台下大气不敢出，他已是满脸疲惫，从白天一直找到晚上，那名阿瓦东莉莉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没有丝毫踪迹。

　　当时与黎桑说，她是凌烜城本地的，问户山却说，她是科琪市来的，回忆她的口音，却是典龙国的，出去找了一圈，发现她是坐车离开的，问了驾车者，说是到了终点发现车上没人。

　　关键是，南雪身上没有灵能波动，也无法用寻灵鸟，只能用百里犬，但是没有贴身之物，百里犬也找得团团转，黎桑在城里找了一圈，也没有任何踪迹，连目击者都没有。

　　“大人，我想她可能不是凌烜城的。”

　　“她是哪的不重要。”

　　可可沙没有责怪黎桑，他只是想不明白，这个女孩，究竟想做什么，上演了这么一出戏，他到处旅行，主要医治凡人，在灵能者之间的人脉并不广，凌烜城人生地不熟，继续追查下去恐会引人关注，这件事，大概率不了了之。

　　“夺核之法，有点意思。”

　　萤火虫鸣叫着，灵草摇摆着，今夜的可可沙难以入眠。

　　……

　　将连衣裙脱下，包住石头扔进水底，抽出脚底的增高布扔掉，换了一顶帽子。

　　南雪的外观从礼貌含蓄变成了质朴憨厚，排除了自己外观上继续被可可沙追查的可能性。

　　她现在不打算回家，如果今天外城排队的人少的话，碧娜应该已经买完水光草回到家了，日上三竿，午饭时刻，她很快就会发现南雪不在，这时候回去，免不了一顿臭骂和惩罚，就算告诉她自己与可可沙见面的测试结果，她估计也不会相信。

　　“我需要一个更加有力的证明。”

　　既然灵能者发现不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南雪调转去向，打算前往武灵大赏，那是灵能者聚众之地。

　　数了数身上的灵尔，所剩不多，日烜城一来一回，恐怕积蓄就归零了。这些灵尔是几年来南雪从各种桌子柜子角落搜刮的碧娜和正行遗忘的一些零钱，还有南雪向正行谎报的修理操灵义肢所需要的“经费”。

　　但这不重要，只要能自由出入，她不愁搞不到钱。

　　南雪没有再雇角马车，等跑到日烜城不知几年几月了，她在城外交通中心找了辆风舟，风舟是风系灵能者操纵的公共交通工具，可以乘风而飞，司机往往被称作“风男”或“风姐”，他们一般是天赋比较低微的灵能者，但是有着风系灵能者的独特优势，只要拉得下脸来干司机，收入也不会太差。

　　不过风系灵能者通常有自由的灵魂，对为凡人服务丢面这件事也没有多么在意。

　　“小姐，没想到你对灵能的见解还蛮深刻的嘞。”

　　“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个凡人。”

　　南雪在风舟上有意和风男聊起灵能，故意自嘲，再次确认自己灵能波动没有被发现。

　　“没事没事，现在这年头，灵能者能干的事，凡人也能干嘞，你看，我虽然能驾风舟，但是看的景色和你也是一样的，没那么多区别。”风男有感而发道，“看看这天地，就算灵能者能驰骋其间，也是渺小得很呐，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该吃吃，该喝喝，哈哈哈哈。”

　　高空中，风儿呼啸，风男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起伏不定，眺望远去的的凌烜城，像是一摊血渍。

　　刚舍弃外边的裙子，又在空中吹风，南雪身体开始冰冷，伴着风男豪迈的笑声，头也有点晕眩。

　　“事到如今，即使大脑已经接受了，潜意识里还是缺乏真实感吗？”

　　南雪眼前浮起前世的点点滴滴，地球的往事在逐渐沉没，越发接触这个世界，新鲜感就越发替代老旧的记忆，天镜的实验室，仪器冰冷的质感，教授的尸体，像是浪花一样突然拍打了南雪的脑袋。

　　“已经八年了……”

　　“小姐，到嘞。”

　　风舟一个盘旋缓缓降落，风男优雅地牵着南雪下飞舟。

　　“哕——”

　　“没事吧小姐。”

　　看着南雪吐了一地，风男这手牵的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我体质太差，比较晕舟。”

　　连这幅身体，也比前世脆弱了百倍，自己以前可是能连熬几天几夜的猛人。

　　“老祖宗说得没错，打铁还需自身硬。”

　　压住身体的不适，南雪今天一定要获取自由出入的准许，如果一直待在阁楼，在沧域的这辈子就废了，她还要弄明白，在白屿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取走了自己的灵核。

　　最坏的打算，如果碧娜还是不同意，南雪也打算独自离家，甚至是离开凌烜城，但是她暂时不希望如此，因为熟悉的地头和仅有的一点人脉感情全在这里，这幅羸弱的身体，在外若出了问题，很难处理。

　　日烜城作为主城，繁华与凌烜城不是一个量级，如果说凌烜城是暗红刺客，日烜城就是金色巨人。南雪集中精力，看见它厚重的灵能密度，那是大量灵能者存在于此的特征，也许有今天武灵大赏的缘故，但很多都是街边的店面散发出来的，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店面都有灵能者的阵法或者灵器保护，街上不时见到全副武装的灵能者巡逻队来回游走，属于是典型的主城特征，是作为灵能者聚居地该有的配置。

　　武灵大赏在主城中心西的演武天地举行，南雪跟着指示牌向前走着，却遇到了一面长长的高墙挡住去路。

　　“您好，请问演武天地怎么走呢？”

　　“……”路人用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就这里。”

　　“哈？”南雪疑惑间，抬头一望，眼前只有高墙。

　　突然反应过来，她开启灵视，才发现高墙完全变了样，一个巨大的“天”字横贯头顶，金光从高墙的每块砖瓦迸发而出，逐渐汇聚成一幅幅动态的宏图，那是飞天遁地的灵能者的战斗姿态。

　　她以为的城墙，原来就是演武天地的外墙，一眼望不到边，精密、平整又厚重，南雪在其脚下，只能看到“演武天地”的一个“天”字，凡人不借助灵视镜，只能看到一面高墙，只有灵能者才能发现其奥秘。

　　“真是傲慢。”南雪轻笑一声。

　　在她的印象里，演武天地可能是像地球上的体育馆一般大小，她还是低估了灵能者的强大，这种规模的建筑，在地球上耗时耗工，也许能被称作建筑奇迹，但在沧域，只是灵能者几天的事情。

　　看见演武天地的真身，其入口的指示也随即显现，南雪又走了十分钟，看到一个高大的入口，写着南门，从上到下一共三层，分别书：“乘灵兽者往此”、“乘灵器者往此”、“步行者往此”，其中每个入口又分了不同的分叉，南雪看不清上面两层的，只看见步行者通道里，有“团队往此”、“单人往此”、“工作人员往此”、“贵宾往此”等等。

　　进进出出的灵能者手上都有一个金色手环，像是通行证。南雪在周围寻找了一圈，果然有人扔掉了，假装整理裤脚，她不着声色地捡了好几个。

　　捡到的地方也很有意思，多数抛弃通行证的地方，竟然是演武天地外的一处“演武乾坤定”的摊位，其实就是关于选拔对局的赌盘。

　　难怪扔的人多，有的人钱输完了，气急败坏，南雪捡到好几个都是被撕裂的。

　　现在演武中场休息，“乾坤定”还在运营，她在“英雄少儿郞”上找了找，“白屿星河”赫列其上。

　　从前几次开盘来看，他的赔率一路降低，看来上午他表现不错。

　　“大哥，白屿星河，一灵尔。”南雪拿出一枚灵尔，像是好奇的小孩。

　　“一手十灵尔。”老板熟练地应道，抬眼看见南雪，笑出声来，“小屁孩也跟人玩乾坤定？”

　　“白屿星河，十灵尔。”南雪像是小孩赌气，又掏出九枚。

　　“行！行！我来着不拒。”老板笑眯眯地一挥，十枚灵尔飞入他手，一张白色乾坤票落入南雪掌心。

　　“哼。”拿了票，南雪扭头往入口走去。

　　她故意买乾坤定，不是为了赢钱，一是有乾坤定可以作为她来过的证明，二是乾坤定可以佐证她手环的真实性，刚才她观察过，手环应该是没有绑定姓名的，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孩，而且没有灵能波动，保不齐被看门的灵能者拦下检查，若是手上拿着乾坤定票，也许可信度高一点，或者说是自家大人派自己出来买的。

　　不过南雪还是高估了现场的安保力度，瞄准一波人，跟在后面，她直接大摇大摆地混了进去。

　　“小姐，您在南部山区乙排二十三号，请往这边走。”

　　刚进入现场，就有相应的人员上前指引，虽然不知道她怎么通过无字手环看出座位归属的，但南雪没有漏怯。

　　“真大。”

　　即便早有准备，场地的宏伟还是结实地震撼到了南雪。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对于大自然的高峰大海她见过不少，但是如此巨型的人造场地还是第一次见。

　　观众席与现场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因为场地非常大，所以座位看起来很少，几乎都坐满了，南雪再定睛一看，发现已有的座位下还有一排排倒置的座位。

　　“折叠起来了么？”

　　“演武天地”采取灵活座位制，根据到访人数，会进行座位相应调整，把多余排的座位折叠到下方。

　　“唰——”

　　一阵强风拂面，灵器飞过。

　　“传影器·飞式！”南雪认出它来，这是功能相当于可以实时直播的摄像机的灵器，不同的是，它可以在天上飞，而且体型较小，质量很好，在剧烈的战斗中也可以保持稳定的图像输出，缺点是抛弃了存储性，能记录的影像时间很短，通常只用于战斗的实时影像转映。

　　现场一共大概有几十个传影器·飞式，为观众提供着高质量的战斗画面。

　　“嗬哈——”

　　在南雪辨认着这些只在书上看过的设备时，场地中央赫然出现一个灵能巨人，上下冒着奔腾的火焰。

　　“法相天地？”

　　这是一种灵能使用技巧，分散灵能密度，操纵灵能形成特定的形状，能够做出如此范围的火焰巨人，定是一位高手。

　　“嘟噜噜噜噜噜——武灵大赏半决赛即将开始！请观众不要使用灵能对选手造成影响，保持现场灵能自然状态，控场官将由日烜学院的袭禁处处长有居立刀先生担任，违反规定的，请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灵能巨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半决赛的规则，一方胜利的判定条件，即为另一方的战斗能力丧失、认输、乃至——死亡。”巨人坏笑着，“当然，我相信各个家族已经为你们的宝贝继承人们穿上了最宝贝的灵甲，我们亲爱的立刀先生，也会努力不让第三种情况发生的，实在发生了的话……”

　　“只能怪你们的宝贝们太弱了！”

　　坏笑变成狂笑，火焰巨人张开深渊巨口，喷出一道百米长的火焰，一阵热量席卷，炎热扑面而来。

　　“还真是来热场子的。”

　　南雪抚着心脏，在巨大的声波下，她感觉心率都有些失常，加上现场的灵能密度太高，从刚才开始她就状态不好。

　　“看完第一场就走吧。”

　　所幸白屿星河是第一个上场，南雪虽然已有通行证、乾坤定票作为证据，但是还是想多了解白屿家，故一直撑到现在。

　　“嘟噜噜噜噜噜——屁话不多说，下面进入第一场，竟然是凌烜城的内战！由凌烜城的卡苏卡络禹，对阵凌烜城的白屿星河，两人小时候是不是一起穿开裆裤的呢？现在在演武场上可不能称兄道弟哦，哈哈哈！噗——”

　　火焰巨人正讲着那一点不火焰的冷笑话，突然就消失了。

　　“选手入场。”

　　沉稳的中年男子声传来，传影器飞式循声而去，原来是控场官有居立刀，他胳膊正驾着一个红发少年，显然是刚刚的火焰巨人操纵者。

　　“叔，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红发少年不断挣扎着。

　　“废话太多，喧宾夺主。”

　　有居立刀表情严肃，事实上，私底下他非常疼爱这个侄子，但是公众场合，还是家丑不可外扬为宜。

　　“来了来了，白屿星河！”

　　观众的注意力很快被选手吸引，与上午一样平静的出场，银发的少年，忧郁的表情，身着白袍，宛若冷白的冰川，酝酿着神秘的危险。

　　“跟他妈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装什么呢？上午害我输那么多，下午最好给老子赢回来。”场上对白屿星河欢呼声很高，座位旁满脸胡茬的大叔却很不满，虽然握着一水的白色乾坤定票，还是愤怒地望着白屿星河的帅脸。

　　“赌狗。”南雪心理嘀咕了一句。

　　不过对比另一边，卡苏卡络禹确实亲民了不少，出场的时候对着观众席又是微笑，又是招手点头的，可惜没有多少回应，他长得很普通，眼睛又小，上午晋级也是险胜，实力和外貌都难以赢得欢呼。

　　“卡苏卡家……我记得，正行哥的父亲就是被他们家打死的，这种家族出来的子弟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果然人不可貌相。”南雪暗暗提醒自己注意这张脸。

　　“刺啦——”

　　随着演武场一圈火焰喷射，武灵正式开始。

　　络禹迅速往后倒退，拉开距离。

　　上午的武灵中，白屿星河都是用在近战打爆对手，他对光灵核的迷惑性优势利用极佳，不宜选择与其近战，关键是要保持与其的距离，同时拥有远距离的强火力输出。

　　“去死吧。”

　　退行至安全距离，络禹自信提升不少，解开背部的灵器封印，拿出一架通体鲜红色长口火炮，火能迅速在炮口汇集，形成漩涡之势，大有一击爆裂星辰之势。

　　“缩灵阵，还有引灵阵。”南雪认出灵器所附法阵，前者可以对灵能进行压缩从而提高打击强度，后者可以增强从天地间吸收灵能的速度。

　　反观另一边，白屿星河还是没有动作。

　　在火炮口的能量汇至巅峰之时，白屿星河终于抬手了，在这炎热的日烜城里，玄冰以破竹之势凝结，在空中如绽开的莲花，数不清有多少层，连灵能漩涡都没有，仿佛就是凭空摘出，在那玄冰之后，一柄耀眼的光枪赫然现身。

　　“灵器？不，不是——那是全部由灵能凝结成的光枪！”南雪有些惊讶，平时自己用操灵义肢，想要收集如此体量的灵能至少要半天。

　　感受到光枪危险的气息，南雪的胸口突然开始剧烈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神经一阵灼热，鲜血从口中喷出，她赶忙伸手去擦，却呆住了。

　　自己的指尖，竟然也出现了迷你的一柄光枪，除去通体扑腾的冷气，和白屿星河一致无二。

　　“怎么回事——”

　　远处，白屿星河心有所感，回头向南部观众席，手中光枪突然一抖，失控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灵动音啸，空气冷雾团团爆开，笔直往南雪的方向袭去，轰然之下，击中场地防护罩，足足持续五秒有余，凝结的灵能才逐渐逸散。

　　“卡苏卡家的人么……”

　　白屿星河回忆着刚才灵能失控的一瞬，他从未如此，只以为是对手用了什么手段影响他的战斗。

　　待灵雾消失，座位上的南雪早已不见。

　　“算了，问题不大。”

　　抬手间，他又汇集起一柄光枪，却发现不知何时，卡苏卡络禹已经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