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纸星星》默出景

6、微信

　　回到教室里上课铃准备响起，徐仰从后门冲进来双手就撑到陆齐晏桌子上。
　　“这次打球是我最爽的一次了，让他们嚣张说比试。结果输了，我还收获了一群孙子。”徐仰直起身做了投篮的动作，“你看到我投篮的姿势了吧，是不是帅呆了！”感觉他下一秒就会来个后空翻。

　　陆齐晏有点无奈，敷衍应道:“是是是，太帅了，都把我眼睛看瞎了。我要投篮有你那么帅，我都得被自己迷死。”
　　赫染感受到自己肩膀被碰了碰，冷着脸看了过去。
　　“你怎么还戴着帽子？”陆齐晏问。

　　赫染本不想理会他，但看到这张脸还是不忍心对他冷板着脸，淡淡道:“我乐意。”

　　“在屋内戴帽子会变矮。”陆齐晏说。
　　“拒绝封建迷信。”赫染回过头掏出书本。

　　旁边没有话音传来，陆齐晏撑着半边脸翻着手中的课本。
　　赫染戴帽子已经是日常中的习惯，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整天戴着帽子老师也不会管。

　　在暑假期间陆齐晏报过补习班，上课老师讲的题他清楚记得。他听到一半就没那个心思在继续去听，把课本上的练习做完撑着半边脸手里转着笔。
　　陆齐晏余光瞅了一眼旁，赫染正低头看书。目光随去，赫染看的不是这节课的书，而是下一节要上的课本。
　　这个进展速度，比陆齐晏想象的要快。
　　赫染帽檐压得很低，睫毛一颤一颤。
　　只是这样真的好看书吗？陆齐晏沉思，用手肘碰了碰赫染，“你戴帽子不会遮到视线吗？”

　　“不会。”赫染说，抬手把帽子往上抬了一下，漏出了眉毛。

　　“这样容易近视。”陆齐晏闲着也是闲着，侧过身子靠近过去，“你眼睛那么好看，近视了戴眼镜就不好看了。”
　　赫染愣了会，感觉一动就能碰到对方。
　　陆齐晏的话说出口后，只见那人伸手到桌子底下掏出一副无镜片的黑框眼镜往脸上架好，把脸面向一旁看了他一眼像在挑衅，继续回过头若无其事的看书。
　　“……”

　　直到下课，徐仰来到这边坐到他面前。陆齐晏收拾桌子上的课本，看了他一眼后趴到桌子上。
　　“？”

　　“你就那么不想跟我聊聊？”徐仰困惑。
　　陆齐晏没吭声，不是他不想聊，而是不知道要聊什么。在他的世界观里，课余时间除了拿来补觉就是上厕所。他白天要忙着体育部里的训练，上课老师讲过的题他知道写都还要温习一会，晚上还得巩固今天所学的内容。
　　陆齐晏这么拼就是为了不负他爸，进体育部就是为了增强自身体魄，而陆仍铭却不了解他的做法。
　　课余时间他都会给自己眯会，自然不会拿来闲聊。

　　“你有点良心，”徐仰瞧着陆齐晏这个态度就来火，“我来的这两天还没能跟你聊过，我这次是跑过来找你我爸妈是不知道的，只有我家小姑姑知道，是她帮我办的手续。可是就在刚刚，我爸给我发了信息让我回去老家一趟。”
　　陆齐晏终于抬起头，徐仰的小姑姑对徐仰很好。不管什么事都会依着对方，徐仰让不说的事她家小姑姑也会保守严密。对方小姑姑自己开了一家房产公司，本以为徐仰这次转来他父母都知道，陆齐晏听后立马想打发对方滚蛋。

　　“那你赶紧收拾包袱回去吧。”陆齐晏打了呵欠，“不然被衣架打的滋味可不好受。”

　　“所以我就想周末去你家跟你爸爸谈谈，”徐仰说，“我们重新回三中，小姑姑回了东城有我和小姑姑在，叔叔还不放心吗？”

　　听到这里，一旁插上耳机线的赫染手上的动作顿了会，眼睛不受控制的向旁边看去。
　　陆齐晏在思考。
　　三中的确是个很好的高中，而且东城是陆齐晏的家乡。虽然转校次数很多，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东城的三中，况且里面还有好多他认识的同学。徐仰的爸妈对徐仰一向严厉，在另一个城市里开着一家有限公司，却很少回来看他。
　　要是知道他们儿子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肯定会扒了对方的皮。

　　“你能说服我爸算你厉害。”陆齐晏无所谓。

　　“所以只要我说得动你爸，你就同意了？”徐仰问。

　　赫染把目光收回，听陆齐晏话的意思是同意了。他期待着再次见面，却没想过见面后又很快离开。

　　赫染握笔低头写字，手上的笔虽动着，脑里却空着。那种奇妙无力的感觉一拥而上，心想陆齐晏真的记不起我了吗？
　　对方不记得坐在楼梯间里的那个小男孩了吗？
　　也是，都过去八年了。像陆齐晏这种性格与人缘，到哪里都会是被鲜花缠绕星光包围的。
　　记不起他也正常，换做是他，他也会记不住一个透明人。

　　赫染也只是想跟他说一声谢谢，谢谢他当年给的那一颗星星。但对方要转校，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再一次见到他的那时候，好多话都已经云烟散尽。

　　晚餐时间陆齐晏一人来到食堂，徐仰没跟着一起，在宿舍应付他爸妈那一关。
　　二楼餐厅人不多，一大片都是空出的位置，他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找了个位置坐下，埋头吃了几口面前的位置落入一个餐盘。
　　赫染端着饭坐他前面，见到他陆齐晏看了一眼四周，问：“何汀没跟你一块来吗？”

　　“他跟宿舍的人组队打着游戏。”赫染跟他对视。
　　“哦。”陆齐晏点头，问:“你会打游戏吗？”
　　“不会。”赫染说。
　　他确实不会打游戏，也不打游戏。
　　“那岂不是无聊死了，”陆齐晏觉得没趣，“那你一般都干什么？”
　　赫染低着眼，语气平淡说:“折纸星星。”
　　“纸星星？”陆齐晏疑惑，笑了起来，“我也会。”

　　赫染抬起头看他，陆齐晏脸上洋溢着笑容，他说：“我可以帮你折。”

　　“那听歌，写作业……”赫染顿了顿，问:“吃饭你也要帮我吃吗？”
　　“……”
　　“真不领情。”陆齐晏没在说话，低头吃饭。

　　回到宿舍徐仰已经搞定了他父母，知道他转来十二中一开始就劈头盖骂，后面说回去也才慢慢稳定情绪。
　　毕竟始城确实离东城远，他父母又在淮安，始城还是沿海区的一座美丽城市。

　　高三要上晚修，上到十点五十。
　　陆齐晏低头看着书，他的课桌上堆满了课本与练习题。草稿纸早已堆满了一沓，高三的作业很多更何况十二中。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别的学校高三一开始还是很放松的，但在十二中升制A班里，试卷作业练习本早就堆得满满当当。

　　有些家里需要回去继承财产的对这种就无所谓，但陆齐晏不一样。
　　他家不富裕，但也不是很穷。
　　去年末，十八岁成年他爸就送了他一辆机车，川崎。虽然他爸一直不支持他，但这俩机车也是他苦苦求来的。陆仍铭一开始不同意，后面陆齐晏无奈之下请来邓琴，劝说了两天才奏效。
　　回想起来他小妈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很感动。
　　“阿言从小到大你就没给他买过什么好东西，现在一眨眼他都成年了，他想要一个东西又不会影响到他的学习，你身为爸爸不是该支持孩子吗？如果你不同意他买，那我带阿言回娘家住。”
　　邓琴当时也是火气上来了，不清楚的还以为陆仍铭才是那个继父。

　　前两天他花钱偷偷让人从东城运了过来，现在藏在学校附近一家车店里。

　　正发呆的时候，陆齐的手臂被戳了戳，他愣了一下往旁看去。如果他没记错，这是赫染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有点惊奇，但还是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赫染顿了会，最终开口问：“你又要转校吗？”

　　陆齐晏想了想说:“想回三中。”
　　赫染意料之中，可能是教室灯光的问题，让两人在光照下脸廓显得清晰温衬。他垂下眼，手指蜷缩又松开，紧接着又听一句:“但我有点舍不得。”
　　赫染重新把目光看向他。

　　“我认识了你那么好的一个朋友，”陆齐晏靠到椅子后，手里转动着笔，“我可不想说没了就没了。我爸常年给我转校，有些认识的朋友一下说没了联系就没了，这次好不容易定居下来，我可不想犯傻。”

　　“三中你不是也有很多朋友吗？”赫染不理解，“你不跟徐仰回去他不会跟你闹掰？”

　　“不会，”陆齐晏靠了过来，笑了笑，“我和他是好兄弟好铁子，他不会跟我闹掰的。过不了几天又跑回来找我了，指不定他也不转了。”
　　赫染看着他。

　　“虽然三中的朋友多……但你才是那位真朋友。”他一脸笑意，余光瞥见他手中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桌面。

　　赫染看出了他的小动作，陆齐晏一但紧张，都会敲着桌面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下了晚自习陆齐晏把桌面整理好，赫染还坐着不动。
　　“你不回宿舍？”

　　“等何汀。”赫染说。

　　“哦，我还以为你等我呢。”陆齐晏漫不经心的说。

　　赫染愣了一下，“你不跟徐仰一起吗？”

　　“一下课他就跑去食堂帮我抢夜宵了。”陆齐晏说，拿上一本书对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赫染嗯了一声，本来想叫他一起但他没开口。

　　十二中的宿舍有双人间，陆齐晏本来是一个人睡的一间，但徐仰来了就跟他一间了。宿舍灯一关，陆齐晏回到床上躺好，拿出手机看了看。
　　一条未读信息，消息一分钟前发来。
　　狗儿子:【阿言睡了吗？】

　　“徐仰你是不是还没吃药？”陆齐晏坐了起来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我没有药吃啊？”徐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我还以为你傻了，”陆齐晏重新躺回去，“离那么近也要发信息。”

　　“……”徐仰说:“我这是让你出乎意料。”

　　陆齐晏在夜中翻了个白眼，再次看到微信的时候联系人那多了一。
　　点开一看对方留言，赫染。

　　陆齐晏果断点了同意，他不经常聊微信。头像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白，网名就是一个嗯。
　　打字给对方回复，【晚上好。】

　　那边几乎是秒回，【我挺好的。】

　　嗯:【看出来了。】

　　赫染看着这条信息，两人都是毒嘴怎么办？

　　赫染朋友圈也是很干净，除了一个多月前发布的一张图片，上面是满满一筐折纸星星。网名是个句号，头像却是一张夜景。
　　陆齐晏点开，这张照片上有条小路，被暖光照映，有一根电线杆上贴了几张广告，后边是红砖墙。墙的后面是茂密的树，墙上正巧有只白猫路过。
　　整张照片看起来有种治愈的感觉，他总感觉这个地方有点熟悉。

　　嗯:【你头像里的地方有点眼熟。】

　　。：【是榕城的一个地方。】

　　榕城？
　　陆齐晏想了想，自己好像转去那读过半年的书，已经是在小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