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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初夏的清晨,很是怡人,可惜,这怡人的情景却无法感染入皇城之中。原本将在七月诞生的胎儿,已经等不及要出世了!
      谁都没有想到瑞翎会在清晨散步的时候,突然被一颗断枝的树杆砸到。皇上没有想到,太妃没有想到,郑定喜没有想到,包括容妞都没有想到。只是,和其他人不同,容妞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主子竟然会安排这样一场赌局!是的,这是一场瑞翎刻意的安排好的赌局,赌的就是瑞翎肚子里的孩子能否不受任何怀疑的诞生下来,只是她未曾想到这个赌局的抵押竟会是她的生命!
      看着承乾宫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太医和稳婆一个接着一个进进出出,皇上甚至派了梁应天亲自到现场督镇,只见他也跟着里里外外地跑着,非得要有了结果才能回去复命。太妃也一早便派人来找她去问过话了。可是,已经整整三个时辰了,她只能听到瑞翎痛苦的呻吟和太医们一个个叹气的声音。而她却又无法走进去。
      容妞翘首顾盼着里面的动静,却突见郑定喜从外面跑了进来,她的眼色一深,道:“郑公公,太妃娘娘可有什么训示?”
      “哎,太妃娘娘正在往这儿赶来呢,让我先回来探个情况——太妃娘娘在路上都安不了心!主子她……”郑定喜忧虑道,紧皱着眉头,想来刚才已经被太妃召去训过话儿了。
      “娘娘会没事的!你让太妃娘娘不要太担心,路上不好走,娘娘身上还病着,再说这里又是血房!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容妞甚是责怪道,却满眼全是不安的神色。
      “我也劝过来着,可是也要娘娘听才行啊……”郑定喜说的好不委屈,容妞的眼里却突然闪过一丝无形的厌恶,可是却只有这短短的一瞬间,接着她又立即深吸了口气,没有再开口。
      这时,瑞翎的房门又咿呀被打开了,里面退出了好些人,之后才走出一个宫女打扮的产婆,对外边的人道:“容尚仪,娘娘让您进来,她有话要对您说。”
      容妞的心一惊,她刚才还依稀听见瑞翎的叫喊声,而现在却怎么忽然没了动静了?还有话对她说?再看看退出来的人脸上均是不安的神色,容妞的心一下恐惧地萎缩了起来。
      她也顾不得礼数,点了点头便往里头冲去,刚一进门,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儿便立即涌了上来。此时,房中的人已经都退了出去,顺着气味,容妞看见瑞翎的床边正放着一盆的染红了的血水,想到刚才在外头,她也见到过稳婆拿出过同样的一盆来,容妞的心扭得更紧了。
      这时,一个细微的摩擦声从床的右下方传来,容妞转头一看,竟是若怡跌坐在床边的墙头上。只见她双唇发白,双目紧闭着,两手死命地扣在一起,整个身子团缩在一块儿,还不时在发抖,想来是被吓坏了。容妞一点也不隐藏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快步走到瑞翎的床前,只是站在床前,连她自己也被吓呆了。
      瑞翎被发躺在床上,发丝全部都因为汗水和衣服纠结在一起,双手攀在床沿上,脸色苍白得发青,床单上也早已被染地血迹斑斑,而手臂上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被扯地血肉模糊,容妞几乎不忍心看下去。
      仿佛是知道她已经进来了,瑞翎缓缓地睁开眼:
      “容…容妞……”
      “主子……我在——”容妞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颤声道。
      “你…你听着…我…我没事的……告诉他……我没事……一定……拦住他……不要……不要让他……”瑞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着,口齿已经有些不清了,显然是体力丧失过多的原因。
      容妞听着,忙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瑞翎所指的是谁:“奴婢知道!主子您放心!只要您挺过来了,奴婢一定不让他出任何纰漏!”这一定也是瑞翎刻意选好的吧,今天恰巧太子被皇上派去硗骑营阅兵了,不在宫中,所以尚未知道此事,只是却不知道他会何时得到这个消息呢?
      “……好……”瑞翎尽力扯了个笑容,点了点头道,可是这个笑容却因为又一阵的疼痛而扭曲了起来。
      “容妞,你在这儿干什么?!一个姑娘家不可以呆在这儿的!快把郡主扶出去!”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一个年长的尚侍打扮的宫女走了进来,大声道。容妞认得此人,她正是静成太妃身边的亲信人称常姑姑的常尚侍。
      她看了一眼瑞翎,又看了一眼常姑姑,只得点了点头,欲走过去把若怡扶起来。没想到若怡却猛然挣扎了一下,推开了容妞道:“我……我不走……我不能走……”容妞没有料到她竟然还能说话,显然常姑姑也没有料到,她惊讶地看了看若怡后,好声道:“郡主,这里是血房,不干净,您还没生过孩子,还是出去吧……”
      “不,我要留下来!我要留下来陪着翎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若怡忽然大声道,同时她立刻走了过去,紧紧拉住瑞翎的手不放。
      常姑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瑞翎,只得点了点头,说:“那好吧,郡主如果坚持的话,奴婢就遵命,那就请郡主把这碗补血提气的汤药和这些吃食给瑞主子喂下去。瑞主子吃完东西才能有力气。”
      若怡慌忙地点了点头,接过常姑姑手中的汤药和食物,尽管双手还是不停地颤抖,她仍是勉强拿起碗和勺子,轻轻道:“翎儿,来,把这些东西吃了吧……”正说着,眼泪却不自觉的啪一下掉在了碗里。
      尽管撒出来的多过喂下去的,可是好歹这些东西还是一口口被若怡喂进了瑞翎的口中。常姑姑赶紧又递上新的参片让瑞翎含在嘴里。
      “你怎么还在这儿?!”常姑姑一转身,见容妞还那样傻呆呆地杵在哪儿,怒道。
      容妞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站在那儿,转眼见瑞翎勉强朝她点了点头。
      “那奴婢告退了——”福了一福,容妞只得退出去。
      “出去之后,把外边的太医产婆都叫进来吧。”身后,常姑姑的声音追了上来,容妞点了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才刚踏出苑外,忽然一阵惊动声传了过来。
      “太子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只听有人道。
      容妞大惊失色,立即提身跑了出去。却见灏烨正不顾众人的阻拦欲往里头闯。
      “太子殿下,您来的正好!”容妞突然大声道,顿时,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每个人的脸上无不充满着疑惑和猜想的表情。容妞在心中吞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才走下去以一种如获天奖神兵的口吻道,“没想到那位大师说得真准,主子真是遇到了血光之灾,还烦请太子爷这龙给主子解难才好!”说着,容妞咚得一声跪在了灏烨的面前,同时也挡住了灏烨的去路。
      灏烨看着她,楞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只是他现在的心已经完全被搅乱,没能一下领会到容妞说这番话的用意。
      “容妞,你不要乱说话!谁说瑞主子有血光之灾的?瑞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一旁却已经有人呵斥道。
      “是啊,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血房,很不洁净!太子殿下怎么能够进去?!”
      “是,是容妞一时情急,忘了分寸,请各位大人见谅!奴婢也替主子谢过太子殿下的好意,您还是请回吧。”
      灏烨终于听明白容妞话中的意思了,他也知道容妞会在这里说着这样的话必定是因为瑞翎的授意。可是,可是在这种时刻,他又怎能一个人安心的回去呢?于是,他故意沉吟了一下,道:
      “既然那位大师所言如此精妙,那我就更不能走了,瑞淑仪平日待我不薄,我怎可只为区区的不洁净三字而弃她的生死于不顾呢?若然是要真龙在此才可解结,那我自然当仁不让!”说着,便举步要往里走去。
      “殿下,不可啊!”
      “请殿下三思啊!”这时,外头的一干人等立刻都跪了下来,拦在了灏烨的身前,齐声道。
      只见灏烨脸色急翻,旦就要发火不顾一切之时,梁应天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
      “皇、上、驾、到——”
      刹时,所有的人仿佛被点了穴似的,全没了声音。不一会儿,一对宫女太监齐齐走了进来,站成两排立在路旁,接着一个杏黄色龙袍的身影才缓缓走了进来。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扫视了周围跪着一地的人,眼光在灏烨的面前停了下来,只听他忽然问道:“刚才是谁说瑞淑仪需要真龙作镇解难的?”
      容妞大惊,赶忙回道:“是奴婢——奴婢该死,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皇上却只点了点头,道:“你是个忠心的奴婢,朕知道你是为了你家主子担心,朕不怪你,你起来吧。”
      闻言,容妞嘘了口气,站了起来,可是心中却仍充满着不安地疑惑,她只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烨儿,你也起来吧——”皇上又转回头深深地看着灏烨,才道。
      “谢父皇——”此时,灏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在来这里的路上,心里早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是真正面对父皇,他还是难以坦然。
      “来人啊,摆上桌椅,朕就和太子在这儿座着,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还能进来猖狂!”皇上忽然大手一挥道,此时他的眼神异常的深邃,完全看不出表情。灏烨的眼神一震,立即退到了皇上身后。
      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里面传了出来,惊动了所有人的神经。灏烨只觉得自己的脸也开始抽搐和扭曲了起来,他的心极力地收缩着,这种痛苦和折磨根本难以形容!
      这时,一双大手却忽然覆到他的手上,灏烨抬头一看,竟然是皇上!只见他深深地看着灏烨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烨儿,你母后在生你的时候也曾是如此痛苦着。可是,这种痛苦却只能由母亲一个人承担,我们谁也帮了她,就算是父皇也一样——”

      若怡一手紧紧的抓住瑞翎,另一手颤抖着为她不住擦拭着脸上如雨滴下的汗珠。她很想对瑞翎说些什么,可是却怎样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爬满自己的脸颊之上。
      此时,房中正有六个稳婆和五名太医和一些有经验的老宫人,他们全体围在瑞翎的床前,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空气中充满着窃窃私语之声:
      “不对啊,再这样下去,淑仪恐怕是兄多吉少啊——可是,看淑仪砸伤的地方,也不是那么严重,怎么会……”其中一人说道。
      “你快别多嘴了!淑仪现在已经这样了,如果真的出了岔子,你说什么也补不回,还不赶紧?!”有人立即低声呵斥道。
      这时,原本一直站在一边的常姑姑忽然沉声道:“瑞主子,我们再来一次,请您一定要挺住,如若……如若不然,奴婢只好让万岁爷来决定了——”
      听了她的话,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暗暗倒吸了口气,这话是再明显不过了,意思就是说如果这一次瑞翎还不能成功把孩子生下来的话,那就只有让皇上定夺究竟是留子还是留母了。
      若怡瞪大了眼睛看着看着瑞翎,手抓得更紧了,却见瑞翎决然地点了点头。她又不置信的望向常姑姑,发现此时她的眼色竟然深得可怕,一股冰凉直冲入她的脑门。
      瑞翎勉强地转过头看着她,忽然,松开口中正咬着的汗巾,嘴角微动。若怡知她有话要说,马上把耳朵凑到了她的唇边。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我……一定……一定会和孩子一起……一起活下来的……”虽然,说话的时候她还不听地喘着,断断续续,可是若怡却仍从这声音中听到了坚决。良久,她才点了点头,胡乱用手抹了下眼泪,再重新把染着血丝的汗斤放到瑞翎的牙关前。
      未等若怡反应过来,常姑姑忽然来到她的面前,一手拉开她握着瑞翎的手,把她拽到一边,同时所有的人也都立刻围了上去。
      “你放肆!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若怡回过神,挣扎了起来。常姑姑却只紧紧盯着她,没有把她放开。
      就在这时,一声仿佛正在撕裂着自己的躯体的喊叫声冲破了天空。顿时,所有的一切都因此而沉静了下来,只有那份惨烈还回荡在耳边。永嘉二十七年六月十二,瑞淑仪宋氏于承乾宫产下一女,为高宗成皇帝皇七女,高宗赐名为和惠。这也是高宗成皇帝后宫历史上的最后一个生育记录。

      辩机跟着入宫祁福的僧侣一起来到了慈仁宫。一眼便见到了正跪在太妃床边伺候着汤药的瑞翎,他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瑞翎还尚在月头里边不是吗?
      “没想到,你也会此来做这些世俗之事。”让太妃喝了药躺下之后,瑞翎才有机会和辩机说上第一句话。
      “大明觉寺是皇家的寺院,本就不是出世之地,又岂独我一人自命清高?为人祁福纳寿本就是公德一件,我又何乐而不为。倒是你,为什么会在此?”辩机平静地答道,接着反问道。
      “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瑞翎喃喃答道,深吐了口气,转回头望了一眼正躺卧在床上的静成太妃,只见她双目紧闭,鼻中喘着平静却有些短促的呼吸,瑞翎麦步走了出去,边走边换了个语气接着道,“太妃的病越发沉了,现在没有我在,不行……”
      低低地,瑞翎垂下了头,踱步往前走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取消了小公主的满月家宴,对吗?”辩机忽然道如是问道,见瑞翎的身子顿了一下,看来便是他所料不虚了——宫中传言,太妃病重正是因为和瑞翎所生的小公主相冲所致。
      良久,瑞翎才道:“太妃现在的情况,宫里也不适合有什么大的动静。再说,皇上不也晋我为嫔了?我该知足了,不是吗?” 她的语气带着些难言的冷漠。
      辩机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开口回答,却问道:“你的身子——还受得住吗?”
      “我没事的。”瑞翎轻轻摇了摇头否认着,可是事实却瞒不过辩机的眼睛,从瑞翎的容貌精神来看,一场惨痛的分娩已经损耗了她大半的神元,而现在月头都还未过,她又要顶着流言衣不解带地伺候太妃于床踏旁,这样的情况下身子又怎么可能会好?辩机口中喃喃道了声阿弥陀佛,没有把他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瑞翎却突然转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些流言伤害到自己,还有女儿的!”
      辩机愣了一下,一时只觉心中有一丝淤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瑞翎却已经转了回去,继续低着头,只听她缓缓道:“听太医们说,太妃怕是,过不了今年了——”
      辩机的身子一震,这个情况他其实也早有耳闻,可是,他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你现在还……不怕到时候惹祸上身?”
      瑞翎却笑了笑说:“其实,太妃的身子一早就已经这样了,只不过大家不说出来罢了,皇上心里也自然是清楚得很,才会由着太妃让我连月头也没过就赶紧上慈仁宫来了,太妃现在是少不得我在身边的。”
      “太妃这又是为何?”辩机有些疑惑的问。
      瑞翎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深了起来,含着一抹深思,也带着一点类似寒冷的颤抖。只见她顿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太医说——我,不可能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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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翎刚踏进内厅,容妞就即迎了上来,在她耳旁小声说道:“主子,昭阳宫、长春宫两为主子以及其他几宫主子正在里头等候探望太妃娘娘。”
      这些女人又来了,每天三不五时往慈仁宫跑,真有这么多孝心也不见她们哪个自己留下来伺候的,不外乎是明着来探听太妃的病势,顺带邀宠献媚罢了。瑞翎皱了皱眉,低声道:“跟她们说了太妃刚刚就寝吗?”
      “回主子,奴婢说了,可是几位主子坚持要等太妃娘娘醒过来。”容妞正回话间,瑞翎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露荷匆匆走了过来,福了下道:“主子,长沙王、漓江王、卢陵王等几位爷都来了,也在内厅候着呢。”
      呵,今天这是唱得哪儿出,把这些皇子们也都引了出来?长沙王和漓江王都是萧贵妃所出,卢陵王则是敏妃何氏的独子。这萧贵妃自皇甫佳敏去世之后,后宫之中便以她的品级最高,而且她也好歹给皇上生了两位皇子,自然是母以子贵。而敏妃则仗着自己是静成太妃的族侄女,在这中宫之位空虚的当口,可争得起劲着呐。今天她们两个是争到慈仁宫来了不成?真是不知轻重,难怪一走进去,瑞翎就立即感到一股仿佛是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没正眼瞧见她。
      藏起了眼中的叹息,瑞翎上前一步行礼道:“给贵妃娘娘、敏妃娘娘请安。不知二位娘娘要来,有失远迎,还请二位赎罪。”
      她的话音落下,倒是卢陵王灏辕先反应过来道:“灏辕给瑞嫔娘娘请安了。”
      “王爷见外了。”瑞翎答拜道。这卢陵王灏辕虽然比灏烨要小了好几岁,虽然于他接触不多,可是瑞翎却知道他是个特别老持承重的人,谈吐应对间看似要比灏烨成熟多了,将来待再长成阅历一些怕会是个不容小阙的人物,瑞翎的心中立即为他打上了腹语,对答间也格外用心了起来。不过,她也着实挺差异,如敏妃这般的性子,怎会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的?反观萧贵妃的那两个儿子倒全和她一个性子,见了瑞翎均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站在自己母亲身后,也不开口。此时,只听萧贵妃兀自沉吟了一会儿,语带尖酸得道:“我们哪儿敢让翎儿妹妹相迎啊,妹妹侍侯在太妃娘娘身侧,自是忙碌得紧,我们这些个人儿的,只是心里记挂太妃娘娘的身子,少不得捣扰就已经是罪过了——”
      “贵妃娘娘言重了,瑞翎只不过是做些份所应当之事,不敢说有所劳碌。几位娘娘每日晨昏定省,又岂是瑞翎可较之。只是,瑞翎今天又要让各位劳动尊架了,只因太妃娘娘刚刚服了药躺下,瑞翎不敢打扰。”瑞翎缓缓回答道。
      “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们打算就坐在这儿等太妃娘娘起身之后再行探望。”敏妃对瑞翎说着,却看了眼萧贵妃,眼中满是“就和你耗上”的表情。
      看着萧敏二妃的样子,瑞翎感到了一阵头疼,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这些女人也真的整天只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好勇斗狠,只为了逞一时之气而可笑愚蠢之极。
      好在,最后还是卢陵王灏辕出来为母亲打了圆场:“瑞嫔娘娘,就劳烦您为我们通报一声,若是没有不便,我们就候着太妃娘娘的懿旨便是。”
      “那好,瑞翎就进去为各位通报一声,只是不知太妃娘娘究竟何时会醒来,请几位在这儿稍坐片刻吧。”说着,瑞翎向灏辕微点了点头,交代身后的容妞代她好生在外头伺候着,才转身走了进去。
      刚回到静成太妃的寝室,瑞翎惊住了,只见太妃已经坐起身靠在床头,而怀中抱着的正是瑞翎刚满月的女儿和惠。一边,只见郑定喜带着和惠的奶娘正端立在一旁。瑞翎的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阴霾。可是,她还是收了收情绪,走到太妃的床前道:“娘娘,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孩子吵得很,奶娘怎么把她带了呀。”
      “惠儿可一点儿也不吵。她不爱哭,也不爱闹。她也知道自己是毫不容易才能生到这世上来的吧。”静成太妃轻轻拍着孩子的襁褓说道,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些言不及义的话,可是在瑞翎听来却好象总藏着别意似的,让她的心头上下波动。
      闪了下眼,瑞翎转了个话儿道:“娘娘,贵妃娘娘、敏妃娘娘以及长沙王、漓江王、卢陵王等正在外头候着,不知您可否有些精神了。”
      太妃却只抬了抬眼,向她挥挥手道:“让她们都散了吧,我不想见她们。定喜,你出去就对她们说,我累了,今天谁也不想见。”
      “是——”郑定喜应了声,说着接过太妃怀中的和惠,递到奶娘手中,这才走了出去。
      等到房里只剩下瑞翎的时候,太妃才又开口道:“
      来,过来,到我这儿来坐,咱们娘儿俩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是吧?今天,你就陪我说说话吧。”
      “是——”瑞翎应了声,忐忑地在静成太妃的床边坐下来。
      太妃就那样望着她,仿佛想从着注视中找到一些什么似的,忽然她缓缓问道:“翎儿,告诉我,对于一个人来说,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瑞翎的心呼啦一下,像是被扔进了油锅一样,血液却恰恰相反,在瞬间便凝固了起来,太妃究竟想说什么?要说什么?她的这句话,想得到的答案又是什么?瑞翎不明白,并非猜不透,而是她所能猜想到的那个答案,让她更加的恐惧和惊心。她只根绝自己的全身都在一种怪异中积压扭曲着。
      静成太妃却忽然笑了笑,拉过瑞翎的手,说:“是生存呐——对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生存。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那些所谓功名,所谓利禄,所谓名垂千古,所谓流芳百事,那都是男人们要去抢,要去夺,要去撕杀的东西。用的是什么?是命!他们不了解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他们不需要去争命,去抢命,因为他们是男人。而女人,却一辈子都在和命争啊……”长长得吸了口气,静成太妃眼神似乎陷入了一种类似迷离的状态,她依然直视着前方,眼中却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影子。
      “生存,女人究竟为了什么,为了谁而生存?丈夫?子女?父母?爱情?或者是荣华和富贵……”静成太妃的话像是在低喃,喃给瑞翎听,也许也是喃给自己听。忽然,她一把抓住了瑞翎的肩膀,双手紧紧地扣住,抓得瑞翎的肩生疼,只听她用益加低沉地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瑞翎,你记住,你,和孩子的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要好好珍惜,不要让我,让皇上看走了眼!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为你自己,也为了烨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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