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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在到处之间找我 05 ...

  •   “那个男的谁啊,看着不像新生?”
      “好像是高三的。”
      “高三不在这个楼吧?他跑过来干嘛?”
      “好像是来找那个...就是那个新生代表的。”
      刚入学的小孩叽叽喳喳的,虽然周围都是新面孔,但某些人,看着明显就不属于这个团体。
      比如李承哲。
      他不仅一来就非常高调地分别在前后门打听纪少慈,还非要趴在窗台旁边等。他本来就打眼,这下更是搞得半个班的人都在找纪少慈。
      纪少慈本来是作为代理班长,在办公室听班主任布置任务。硬是两三个人站在门口对他挤眉弄眼,说有人找他。纪少慈以为是什么急事,出来就看到急事本人气定神闲地站在窗口,抛个媚眼对他say hi。
      他就跟个小零食批发商似的,隔节课就来送一次订单。这群小孩都好忽悠,尤其是认识的高年级学长,更成了一件可以炫耀的事情——李承哲还很有手段,拉着个人先给包零食,再拜托找人的事情。他一节课来一次,之后不用找,往门口一站,那群小孩就自动围上来,争着帮他找纪少慈。
      纪少慈说不来这是什么感觉,在闹哄哄的课间,忽然一声叫喊冲破喧闹说有人找他,连同周遭的视线一同向自己投来,李承哲就站在视线最后,教室里的灯光比不上外界的强烈的自然光,他站在斜照进来的金灿日光中抱着臂,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承哲等着纪少慈从教室里向自己走来,他就好像是纪少慈的亲属。
      哗众取宠的恼然、万众瞩目的满足、受宠若惊的不安,各种情绪都复杂地搅在了一起。
      纪少慈抿着唇,阔步走了出去,他遮掩着心情絮絮叨叨道:“你怎么又来了?高三不在这栋楼吧,你赶回去是不是就迟到了?”
      确实赶不来,所以李承哲每节课都迟到早退。不过他把东西往纪少慈怀里一塞,很有技巧性地反问:
      “你不希望我来啊?”
      纪少慈选择性耳聋:“你送这么多,我吃不完。”
      “那就先收着,吃不完分给同学。”
      “我不想给他们。”
      “什么?”
      “你快回去吧,要上课了。”
      李承哲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别扭鬼。
      “缺什么东西不?”李承哲问:“或者,想做点什么?”
      这话问得就和来探望的家长似的,李承哲好像就恨不得他能缺点什么,急迫地想要帮他实现愿望,然后再嘚嘚瑟瑟地炫耀说:还得是你哥我吧?
      明明这么久没见,上来就探究他的感情问题,又对他过分热情,李承哲到底想干什么?
      “你问这些。”塑料袋在纪少慈的手里唰啦地摩擦作响,别有深意问道:
      “我想要的你都能实现吗?”
      李承哲顿了一下,随即大喇喇地笑道:
      “当然。”
      “我想逃课。”
      纪少慈从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里随便找了一个,像是故意刁难他似的。如果我要当个坏孩子呢?你也会答应吗?可李承哲听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向下指了指:
      “这节课?”
      “行。”李承哲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说:“小事,等着。”
      他走后没多久上课铃就响了,纪少慈纯当他在吹牛,没放在心上。老师在门口站了一会,好像被喊住了,说了几句话,一进门放下书就问:“谁是纪少慈?”
      纪少慈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
      “教导主任有事找你,你去教务处报道一趟吧,在楼上。”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纪少慈皱着眉头从后门出去,李承哲果然就站在楼梯间,相隔几阶楼梯,他插着口袋,对着纪少慈吹了个下流的口哨,轻挑道:
      “嗨,优等生,你也逃课吗?”
      纪少慈一想就知道是他搞的鬼,楼上就是教务处,压低声音的“你疯了”还没说出口。李承哲忽然动身拉着他下了楼,一楼的隔间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过,李承哲看也不看,连拉带拽地把人塞了进去。
      拖把林立,狭小的空间都是粉尘浮动,散发着终年不见天日的潮湿味,纪少慈背后不知道是多久没擦过的墙,头上就是倒垂的拖把头,他有点洁癖,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李承哲是个专权的人,用力地捂着他的嘴不给人抗议,可惜用力过猛,脚跟不知碰到了什么,拖把杆倾倒,砰地一声敲在李承哲后脑勺,就和敲木鱼一样清脆。
      李承哲差点被这一棍子敲圆寂了,肩膀用力一耸,委屈地闷哼。
      纪少慈霎时间心情好了起来。
      高跟鞋的笃笃声在周围徘徊了几下,随后头顶微微抖动——老师踩着楼梯上去了。
      亮晶晶的汗珠从李承哲的额头滚落,他松开捂着纪少慈的手,笑倒靠他身上:
      “差点被发现。”
      他、靠、在、我、身、上、了。纪少慈别过头去,连头上顶着拖把都忘了:
      “那不是因为你胆大包天,在教务处门口挑衅吗?”
      “因为这样比较帅嘛。”李承哲笑够了:“你自己说要旷课的啊,怎么样,办到了吧。”
      和自己想得分毫不差的嘚瑟。李承哲真的好像什么都能做到,他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是自己的愿望,他都能达成吗?
      纪少慈说压下躁动不止的心:
      “所以现在去哪?”
      “我想想啊,你要不要把数学课旷成体育课?”
      “...狂人日记就是你写的吧?”
      李承哲单手竖掌于胸前:
      “阿弥陀佛,刚刚佛祖已经敲过我了,现在可以败败功德了。”
      你有再多功德都被败光了,先骗老师,再躲教导主任,敲一晚上的木鱼都不够。
      纪少慈说:“你都高三了,这样旷课没事吗?”
      李承哲想着这小孩怎么还教训起了自己,曲起手指在他脑门点了一下:
      “你啊,不怕教导主任上去一个一个班查有没有少人?”
      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碰到自己额头,纪少慈心不在焉道:
      “抓到了也没事。”
      “?”
      “我考进来的成绩是全校最高分。”
      “......”李承哲顿了一下,没脾气地撇下眉毛说:
      “你可真是坏透了,那不然我们现在一起去向教导主任殉情好了。”
      这十六岁的小孩怎么这么坏?他自作主张给纪少慈下的优等生的人设,是不是下错了?
      他坏吗?李承哲是不是讨厌他了?纪少慈诡异地沉默下去,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要。”
      李承哲没看出他这瞬息万变的别扭,但对他这种见好就收的行为很满意:
      “行,不殉情,那下课前哥带你私奔好吧。”
      私奔。他怎么能把做坏事说得这么罗曼蒂克?纪少慈有一际晃神,一直到李承哲把他带到绿茵操场上都没缓过来。操场上都是一个一个班级站在一块,他俩什么都不是,又来迟了,惹得老师跑过来问他们是哪个班的,为什么迟到。
      纪少慈多少有点做贼心虚,微微躬身,李承哲倒好,见状一个肘拐招呼上去了,说他腹痛难忍,耽误了,随后信手一指,就是这个班。
      巧了不是,那个班刚好是面前老师带的班级。老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说好像没见过他们。李承哲哈哈两声,说多上两次就认识了。
      他那架势,差点和老师勾肩搭背递根烟。
      怎么会有这么能胡扯的人,纪少慈差点装病没装下去,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笑也不是,最后变成病怏怏的咳嗽。这位心宽体胖的体育老师挠了两下头发,觉得可能是自己班级带的太多,大力拍了拍纪少慈的后背:“瘦成麻杆了,怪不得生病呢,赶快归队。”
      李承哲在热圈跑的时候笑了纪少慈整整两圈。
      纪少慈丢了脸,却还没学会如何让他闭嘴,带着点恼意问他:
      “你不会岔气吗?”
      李承哲就坡下驴:“我岔气了,你就给我做人工呼吸呗。”
      “......”
      纪少慈默默想:那个小时候沉稳的哥哥,怎么成了这样?
      他闷闷不乐了,李承哲以为是自己做得太过火,毕竟自己灵魂上可是可无业游民,这个刚刚考进来的小朋友应该还是对学校有归属感的。于是小心翼翼地去哄他:“是不是真的担心教导主任查到你?”
      纪少慈没说是不是,而是问他:“是怎么办?”
      “那简单。”李承哲说:“我们再把这节体育课旷了。”
      “......”
      真是堪比以毒攻毒的解决方法。
      事实证明,人坏事做多了是会遭到报应的,体育老师看着那来晚的两个人在背后嘀嘀咕咕,大手一指:你,上来演示一下刚刚演示的动作。
      李承哲试图绕到纪少慈左边,老师的手指就跟着他点到左边。
      李承哲:...
      李承哲远离校园多年,听不进老师说一个字,同手同脚地站在了众人面前,挥舞刚刚装上还没适应的四肢,面容沉着地给所有人打了一套太极拳。
      体育老师往李承哲的校服裤上踹了一脚。
      哄堂大笑,不过纪少慈敏感地在笑声里听到了一丝茫然:
      “那谁?”
      纪少慈:“...”
      李承哲顶着脚印遗憾离场,纪少慈拉着他说:“我良心有愧。”
      “?”
      “有人发现了。”
      “我的良心也有愧。”李承哲反握住他的手,霎时间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革命友情高燃的烈火:
      “所以我们旷课吧!”
      体育老师发现的呼喊被丢在身后,当李承哲拉着他飞奔的时候,纪少慈觉得自己好像疯了。
      就像一对亡命天涯的共犯。
      “你们两个要跑哪里去?喂!”
      “那个...老师,他们俩好像不是我们班的。”
      一天之内旷课两次,纪少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能在开学第一天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情。他平顺地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过叛逆期这回事。就在他们俩个抵死奔跑的一瞬间,他的叛逆期轰隆一声降临了。
      可他却意外地觉得心里畅快。
      一切都刚刚好,下课铃响了,旷课也不再成立。纪少慈想:或许他可以允许自己做一天坏孩子。
      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骗数学老师的,才让他放我出来了?”
      “我没骗她。”
      “啊?”
      “我说,我没骗她。”
      李承哲喘着气停下了,一路上纪少慈都跟着他,都没留意自己跑到哪了。只见他们站在一间办公室面前,李承哲说:
      “我说放学后有广播站要运营,要提前带你去培训。”
      头顶的广播响了起来。
      “培训?”
      “好吧,一半一半。”这不合时宜响起的广播声当面打了李承哲的脸,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随后对着纪少慈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道:“晚了一点,但还来得及。”
      他准备在这里表白,为自己今后的追妻之路铺下康庄大道。
      无痛追妻,还没有前任,想想就很美。
      校园广播站一直是由高二年级各班的宣传委员管理,不过这才刚刚开学,暂时还是高三代管。
      李承哲的小弟就是这个宣传委员。
      他们看起来早有准备,小弟切进音乐,迅速腾了位置。操作不难,他和李承哲简单交代了一下,纪少慈就是在旁边听完也会了。稿子就是简单的串词,最大一部分的开场已经被小弟念完,纪少慈率先接过稿子,看着为数不多的部分问:
      “剩下的部分都由我来念吗?”
      “我来念。”李承哲将他手里的纸抽了回来,还鬼鬼祟祟地扫了他一眼:“你已经把稿子看完了?”
      “没有。”纪少慈坐了下来:“那我要做点什么?”
      “什么都不干。”
      “...”纪少慈说:“那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因为这里是唯一一个没有监控,而且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个不尽在言中的暗示,纪少慈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李承哲就调开话筒,念出了下一段稿子。
      明明方才狂奔的心跳已经被丢弃,身体却还在依依不舍那种紧张的感觉,校服就像一张薄纸片,被纪少慈急促的呼吸一下下顶起。
      他们一起骗了老师,逃过课,牵过手,一起飞奔,纪少慈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还可以和李承哲更近一点?
      这样对吗?他们是同性,李承哲会接受他吗?纪少慈问不出口,这样违背常理的自己像个坏孩子。可很多年前李承哲告诉他,他喜欢裙子没有错。于是他总是没由来地觉得,李承哲这次也会说:你没错。
      李承哲念完串词,将话筒关掉,调开音乐播放。纪少慈静悄悄的没了动静,李承哲转过头去,看到他板正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攥成拳,近乎算得上是正襟危坐。
      “小慈?”
      李承哲还是习惯这么喊他。
      他不知道在这条故事线上,原本的自己会怎么叫纪少慈,或许是更生疏客气一点的称呼。纪少慈呢?好像除了第一次酸他喊的“哥哥”,从来没喊过他的名字。
      毕竟不用纪少慈开口,李承哲自己就会走向他。
      纪少慈像是身体僵硬,偏个头的事,他竟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汗液干透,却在他的发尾流下了一滴,看起来是个摇摇欲坠的诱惑。李承哲本想探身想将它抹去,可纪少慈却慌张地看着他的靠近,突然闭上了眼睛。
      那滴汗珠划过李承哲的掌心,也在心上留下一道酥麻的痕迹。
      颤抖的睫毛写着期待,李承哲看着他那微张的、泛着水色的薄唇,脑袋登时一片空白。
      笨蛋,你闭眼干嘛?我计划全乱套了。
      纪少慈屏息以待,然而预料之内的接吻却并没到来,只是柔软轻轻蹭过额头,痒痒的,像是被挠了一下。
      李承哲吻了他的额头。
      就像幼时那样,给穿着白色纱裙的自己一个吻,说这是喜欢和保护的意思。当时是对弟弟怜爱的喜欢,那现在呢?
      现在的喜欢...还是怜爱吗?
      李承哲确信自己从纪少慈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狼狈和失望,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觉得,这是自己意识过剩、自作多情了。
      他知道他会害羞,可偏偏就是要逗他:
      “闭眼干嘛?”
      果然,熟悉的绯色染红了白皙的肌肤,纪少慈看起来难堪到要哭了。
      李承哲当然想顺势吻他,想到他快要发疯了。可他实在是比纪少慈大太多了,即使自己占着少年的身躯,灵魂还是那个三十多岁的李承哲,纪少慈才十六岁,他差不多有两个纪少慈那么大。
      李承哲想想都要发笑,怎么还搞成忘年恋了。这样接近纪少慈,自己简直就像个净占人便宜的糟老头子。
      纪少慈别过头:
      “你这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原来你这么迟钝?”李承哲挑着眉,带点痞气地含混问道:“你不是在期待吗?”
      那红到滴血的耳根动了动,说话间胸腔共鸣,纪少慈喉咙都在发颤:
      “我没有!”
      “那你闭眼睛干嘛?”
      纪少慈张口欲言又止:
      “...我。”
      就像是伊甸园里诱惑亚当的苹果,李承哲笑了一下,觉得神都不能抵抗的诱惑,他作为一个凡人也不能例外。他本来就对纪少慈毫无抵抗力,就算是十八岁的李承哲见了纪少慈也会一见钟情,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李承哲终于越过身去,在纪少慈的滚烫耳尖烙印下一个狎昵的吻,自欺欺人地问:
      “我这样不算耍流氓吧?”
      “...”
      纪少慈乱晃的手脱力,勾在了李承哲校服胸前的口袋。
      他这样未经世事的半大小子怎么玩得过李承哲这条老狐狸,漆黑湿亮的睫毛低了下去,他看着,像是真的要被这赤裸裸的调戏到要掉眼泪了。纪少慈喃喃张了张口,声音都在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哥哥?
      “怎么还喜欢什么问题都要问我?”李承哲欺负上瘾了:“你长大了,有的问题要自己想。”
      “...我想不出来。”
      李承哲的双手撑在纪少慈身旁的操作台上,他不好好扣扣子,随着动作领口露出一大块,露出横亘的一小截锁骨。纪少慈游移的目光从他的领口移向李承哲的眼睛,下定了决心:
      “你明白地告诉我答案。”
      眨眼间清澈透亮的眸子流光生辉,直直撞进他的眼底,霎时间心口那道火烧得更盛,李承哲忽然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真是从小就不好搞定,李承哲失笑道:
      “你这是作弊,优等生。”
      虽然从未来作弊加快进度的,是自己。
      “我只是想要你告诉我答案。”
      他们距离那么近,一点气息都逃脱不了彼此的呼吸。李承哲垂下眼睛说:
      “如果我现在和你谈恋爱,最多只算早恋吧。”
      如果一个吻还要等上十年那么长...他等不下去。
      “闭眼。”
      吻覆盖在纪少慈的唇上,轻轻舔过他的嘴唇,留下一小串湿润的水渍,像是潮汐的痕迹,来回的轻浪此起彼伏地推诿着,纪少慈的心跳在摇摆中登上了最高峰。
      这就是接吻吗?
      他不甚清醒地想着,朦胧得像是溺水快窒息的人以为看到了幻象。这滋味实在是太美妙,肺腔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他如失重般四肢发软用不上力气。
      “张嘴,木头。”
      唇齿被撬开,少年急促,莽撞又青涩的气息被李承哲尽数收进囊中。纪少慈将李承哲胸前那块可怜布料被扯得皱巴巴的,眼眸微动,泛青的指节最后紧紧攥住李承哲的肩膀,仰着头同他更深地纠缠到了一起。
      李承哲将广播声推到最大,巨大的音乐声遮住了话筒里的窸窸窣窣和不清晰的间断水声。
      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这首歌,是原本李承哲点给纪少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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