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风檐夜雨声

92、在到处之间找我 04

　　纪少慈比他小上两岁，今年才升上高中，他小学时曾受过严重的校园霸凌，但由于罪魁祸首是校长的儿子，最后家里人维权无果，最后选择给他转学。但李承哲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件事，又担心旧事重演，经常翘课跑过去偷偷看他。包括今天，按照他们知道的，录取纪少慈的并不是这所高中。
　　在小弟嘴里，李承哲对纪少慈有种非比寻常的执着，而且是没由来的。李承哲本就随性自由，想做什么都难以琢磨，小弟也不知道喊纪少慈什么合适，某天开玩笑喊嫂子，李承哲竟然也没反驳，最后就这么沿用下来了。
　　穿越的行驶轨迹竟然和他记忆里的现实南辕北辙，这下彻底给李承哲整不明白了，他简直比高老庄里的老猪还糊涂。明明他亲自证明过去不可改变，不然他的父亲也不会遭到合作伙伴的背叛破产，他现在依旧留在国内参加高考。
　　可为什么偏偏关于纪少慈的部分全部都变了样？
　　李承哲怔怔地矫首望去，刚好上台上纪少慈致辞完毕，他朝着台下鞠躬，穿越茫茫人群，那身影向着自己的方向一顿。
　　或许，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一切原委。
　　李承哲立刻向班主任借口自己要上厕所，很快脱离队伍。发言完的纪少慈就静静站在台侧，却在看到李承哲的那一刻猛然掉头离去。
　　“小慈。”
　　靠得越近，心跳声就越厉害，李承哲也不知道这颗心在期许谁，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或许是扩音器的声音太嘈杂，纪少慈不予理会，仍旧闷头向前走。李承哲看着他的背影，不合时宜地操心起来：
　　他高中的时候也太瘦了。
　　纪少慈转身进了厕所，像是故意引他进去，李承哲当然毫不犹豫地自投罗网，同时向里望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人。
　　他放心地将厕所门锁了起来。
　　“咔哒。”
　　李承哲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年，就像小时候拉过他的手一样，握着他的手腕将人转向自己。他没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熟稔，毕竟对李承哲来说，回魂幼时也不过是几刻前。
　　可对纪少慈来说，他们已经阔别几年。
　　清瘦的少年一愣，他现在还没以后那种深沉的压迫感，紧抿的唇看着只是在逞强。
　　李承哲心里那颗螺丝松了，他叹了口气，习惯性摆出哥哥的态势问：
　　“你跑什么？”
　　纪少慈回过神，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上厕所。”
　　这就开始嘴硬了。李承哲回顾了一下小弟告诉自己的前情提要，问道：
　　“你不是说你报的是一中吗？”
　　纪少慈同他对视几秒，眼眶忽然泛起一点潮红，然后移开目光：
　　“因为你不来找我。”
　　“嗯？”
　　“因为你不来找我，哥哥。”
　　纪少慈尽力说得云淡风轻，只是李承哲从他的口吻里听出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委屈：
　　“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
　　李承哲很容易接上了之前离开的事情，他曾向年幼的纪少慈许诺，自己未来一定会去找他。可他说得太模糊，没告诉他以后是指二十年后，也没预料到他短暂下线后世界线的运行轨迹会改变。他支吾了一会：
　　“我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你？”
　　“没有。”纪少慈淡淡道：“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那次的李承哲没能陪纪少慈过完生日，而是神色奇怪地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事后纪少慈曾试过去高年级教室找李承哲，李承哲却再没和他见过面。但是在某日同班同学扒下他的裤子，逼着他穿上裙子游行操场时，李承哲又奇迹般地出现了。
　　纪少慈永远记得那天，他像是小说里的女主角，李承哲脱下自己宽大的外套，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而自己抓着外套，眼睁睁地见着李承哲挥舞着红色袖章，像一头发疯的小兽，嚎叫着和那几个男孩子扭打在一块。
　　因为李承哲揍了校长儿子，最后事情的结果是全部退一步，降级为孩子间的不懂事的“闹着玩”，纪少慈家长也因此被打发回去，只能为他办理转学。李承哲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在纪少慈离开前，抱着一罐粉色玻璃纸的糖果来找他道歉。
　　出头的是他，被骂的最厉害的也是他。他就像是童话书里伤痕累累的骑士，膝盖上一大块的伤口涂着药水，脸上还歪歪地贴着创口贴，狼狈极了，在他面前一颗一颗地掉金豆豆，还要带着鼻音替他打包不平：
　　“不应该是你走。”
　　傻乎乎的，一点都没牵着他回家那天说大道理时的从容。
　　当时幼时站在自己面前，把自己抱上板凳的哥哥，转眼之间已经没有自己高了。小时候无意间的问题成真了，甚至低下头，还能看到李承哲露出的一截细白脖颈。
　　纪少慈现在心情很好，不过他把这份蠢蠢欲动的心思深深藏了起来，口吻极其轻柔：
　　“不过没关系，就算哥哥把我忘了也没关系，只要我能记得哥哥就行了。”
　　“...”
　　这是什么忍辱负重的惊天大绿茶！
　　李承哲看着委屈的大绿茶，感觉自己也挺委屈，刚一登陆就背了一个惊天大锅。这条故事线上，“李承哲”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下线以后的故事线还会按照原来发生啊，再说了，要真是他...
　　李承哲虚虚地扫了他一眼，纪少慈现在应该是自己的童养媳。
　　所以他不在的这些时候，“李承哲”为什么非要偷偷去看纪少慈不让他知道呢？李承哲对自己有点恨铁不成钢：做什么暗恋痴情种，这明摆着是给自己的追妻之路增添弯路啊！
　　不行！他要作弊！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李承哲直接道：“我去偷偷见过你好多次，差点今天就要逃课去一中看你的开学典礼了。”
　　纪少慈胜券在握的表情微微一僵：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这个问题就要你自己想了。”李承哲点到为止，想拍拍他的脑袋，发现这个人已经比自己高了，非常失落地啧了一声，费劲地搭着他的肩：“哥问你两个问题可以吧？”
　　“嗯。”
　　“你这个年级，有没有一个叫展禹宁的人？”
　　“开学第一天，我也不认识所有的人...”
　　“有也没关系。”李承哲截断他的话，忽然手指点着他的胸口：“无论你以后会不会认识这个人，你都要离他远点，听到没有？”
　　这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暧昧到纪少慈浑身僵硬，目光游移，机械地点头：
　　“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就是。”李承哲故作神秘地神气一笑，压在他耳边问：
　　“查户口本，老实交代，你——没有早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