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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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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少慈做了个荒诞的噩梦。
睡梦里有只巨型八爪鱼对着他伸出了黏黏糊糊的触须,张牙舞爪地在自己身上碾来碾去。纪少慈背后一片疼痛,残酷八爪鱼对着他无情冷笑,变本加厉地将触须伸向不可描述的地方慢慢收紧...
纪少慈猛地醒来,李承哲快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了,正贴在他胸口傻笑着流哈喇子,手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纪少慈:......
他突然呼吸一紧,随后艰难地腾出手,掐着李承哲的脸问他想干什么。
美梦做到一半被掐醒,李承哲十分不满,迷迷糊糊地说他在逼老婆就范,让他别打扰自己。
纪少慈黑着脸,用了点力气,又重复了一遍道:“干什么?”
耳旁的心跳声躁动起来,李承哲才睁开尚未清醒的眼,没搞清楚情况,对着手里血管鼓胀的东西捏了又捏,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
原来不是做梦啊。李承哲手指打转,试图对着纪少慈含混过去:“哈哈。”
纪少慈面无表情:“逼谁就范?”
人是自己摸硬的,梦话也是自己说的,李承哲沉默一会,觉得还是不能当着太子的面玩花招:“逼你...”
“逼我干什么?”
“.......”
李承哲主动凑过去吻他,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从眉梢吻到眼睛吻到唇角,手上也不忘卖力讨好:“不要问了嘛...”
纪少慈费力控制住想仰头的冲动,呼吸都变得灼热。他掐住李承哲的脸颊,制止他为非作歹的亲吻。李承哲嘟起的唇如金鱼吐泡泡般一开一合,无辜地啵啵作响。
很可惜,纪少慈非常冷酷无情地漠视了他的糊弄:“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汇报一下你在梦里做了什么。”
李承哲委屈地看了他一会,随后挪动自己缓缓下移,直到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
薄被隆起一个小坡。
腮帮子好酸。李承哲如此这般想着。
纪少慈和李承哲的出差时长比预计长了好几天,组里剩下的两个人压力陡然加倍。
本来这个调查项目就属于突发事件,这一耽搁,两人手头上原有的工作进度就被落下了。那些繁琐的日常审计工作,全落在了许嘉望和陈至身上。
但许嘉望一个总监,天天跑过去查酒店库存定价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于是层层传递,工作就归了陈至。
陈至入职一年多,就没体验这种工作量。
前阵子才加班忙完采购部的事情,这阵子又天天加班!他掐着日历盘算了一阵,现在是十一月,顶多再闲两个月,就到年审季了,又要开始忙了!
短短几天,陈至人憔悴了不少。不过他想,估计是这次匿名举报的严重性不轻,不然,按照李承哲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早该结项回来了。
陈至一直坚信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责任的道理,想必李承哲面对的,一定是要比他棘手得多的情况吧!说不定到现在他还深陷泥潭。陈至担心地密切着关注每隔三天交上来的工作报告,态度严谨得仿佛战地记者——
直到李承哲容光焕发地回来了。
陈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堪比大地回春般的气色:他哪像是出差,简直就像是休年假出去度蜜月了!
劳苦多天的陈师傅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悲愤交加,但是抡圆的拳头还没捶上去,他就看到纪少慈躬着身和李承哲说话,眼里含着着一泓不易觉察的笑意。
陈至敏锐的第六感就大声地喊了停。
肢体语言很能说明问题,反正据陈至观察,纪少慈就不喜欢别人和他挨得太近,李承哲虽然看着不着调,但是拿捏着分寸也不会和别人保持暧昧距离。
但是这两个人黏糊的都能拉丝了,这次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会是确定关系乘机去度蜜月了吧!!
那他不完了!!
陈至一只脚站定,和圆规似的打了个转,紧急转弯,却被李承哲笑着叫住:“走什么啊陈主管,刚好有事要问你呢,过来过来。”
他们的李经理挨个找人访谈盘问时,就会用这种写着“你这个倒霉蛋摊上事了啊”的笑眯眯表情。
陈至又旋转了180°,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硬着头皮应声:“李哥。”
“怎么还紧张了?”李承哲亲切友好地挎着他的脖子,把人逮出去:“我们出来慢慢说啊,来。”
陈至任由他带着,弱弱发问道:“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你说。”
“这个办公室,是不是就我和那根柱子是直的了?”
李承哲意味深长地夸赞道:“真聪明啊,陈至同志。”
非常好,目前办公室里从一个关系户,到多了一个关系户的关系户,这不是造孽吗!陈至冷汗直流:
“我这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所以你就和纪少慈大胆猜测,说我和许嘉望是一对?”李承哲语气沉痛:“可真有你的啊,陈至同志,对于你的背刺我这件事情,我从情感和道德上表示高度谴责!”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纪少慈会误会,难道真的仅凭猜测就看他那么不顺眼?现在可算是知道了,因为那不仅是误会,而是从主管这个“知情人”嘴里听来的“事实”。他当然深信不疑,偏见颇深。
“经理经理,冷静一点。”陈至举起双手投降:“我当时真的是随口开的玩笑。”
“你什么时候说的?”
“呃...就是你出差回来,第一次和他见面的...”
李承哲已经咬牙切齿:“陈!至!”
他已经接受了纪少慈之前对他有误会,但没人告诉他误会来的开始得这么早啊!
“我在。”陈至站直身体报告道:“经理,虽然不可否认,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误会,但是,我认为他其实一直都很在意你!”
李承哲挑了挑眉,对这种第三人称视角非常感兴趣:“怎么说?”
“就是他正式入职那会!看你和许总监的眼神都能崩出火星子了!我怀疑他在吃飞醋,但我没有证据!”
对吧!吃醋!他也觉得他吃醋了!按照老婆那个性格,上次喝酒说自己恐同就是故意的吧!李承哲从精神和□□上都被压制得体无完肤,这下子有种一铲子挖到把柄的感觉。他摁下心下狂喜道:
“咳...你多说一点。”
“是的经理。”陈至大脑飞速运转:“呃,我认为,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不直的!当时我随口说的玩笑话,作为一个直男,是不可能相信的。但是!他却在欢迎会上,说自己有前女友!”
“或许他是双性恋呢...?”
“他可以坦白,可以直说,但他都没有,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这么迂回?他就是害怕自己爱上你,才故意说这种话,想让经理你对他死心。”
李承哲停顿半晌,神情诡异:“原来他从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啊...”
“他这个类型,是最难把情感宣之于口的,我问你,他是不是经常口是心非?”
“是啊。”
“是不是经常有话不直说?”
“是啊。”
“表白是不是你主动的?”
“是...啊。”
陈至啪地合掌:“瞧!死都不会说出口,一不留神就深陷其中的典中典。他就是这个类型的人,我猜他是不是还有点掌控欲?”
那不得是!在床上还得逼自己喊主人。李承哲越听越有道理:“对...”
“经理,小孩子从来都是尿裤子了才知道要上厕所,通常开始怀疑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时,那就已经是喜欢上了。但是迫于自己没有安全感,所以诱导您先一步表白!”陈至拍板:“他早就爱上你了!”
虽然比喻有点淳朴,但李承哲不自觉有点脸红心跳:“...”
眼见有用,陈至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唉,不瞒您说,我还曾经开导过他...”
“开导过他?”李承哲拼命找回理智,还没忘记今天是来找人算账的:“哦...既然陈主管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和他解释?”
他的聪明怎么一阵一阵的?陈至轻轻倒抽一口气:“经理,我都说了这么多了,怎么还没抓到重点?你应该看到,哪怕是这么多误会,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你,他对你用情至深啊!”
连着来两回,李承哲有点坚持不住:“真的吗...”
“当然了。”陈至仰天长叹:“经理,不是我说你,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怀疑他的爱?他已经很没有安全感了。要我说,他得是抱着何等的决心和毅力才能和你在一起?你年纪比他大,要学会体谅,尊重和包容。这把年纪,遇到真爱不容易,一定要好好把握。”
李承哲鼻子一酸,不免为之动容,跟着他仰头让眼泪倒流:“我知道了。”
办公室里,纪少慈正在和许嘉望交代这次项目,看到李承哲,刚好许嘉望也来了电话,于是暂时停了报告。
回程的高铁上,李承哲突然问为什么之前会误以为自己和许嘉望是一对。纪少慈被盘问得招架不住,索性把陈至供了出来。效果很好,李承哲说回去要和陈至干架,放过了纪少慈,成功转移矛盾。
纪少慈一直没找陈至算过这个问题,他总觉得陈至一开始就看出不少东西,事后算账相当于不打自招。而且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如果刻意逃避,到头来就会发现自己只是抄了条近路去见他。
一语中的,他不就是抄了条近路去靠近李承哲吗?
纪少慈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问:“吵完了?”
李承哲有点神情恍惚地应声:“嗯。”
反应不太对啊,纪少慈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李承哲摇了摇头,眼泪汪汪地拥他入怀,不着调的感叹道:“我就是没想到...原来你这么爱我。”
纪少慈:?
陈至到底忽悠了你什么?
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他们磅礴的想象力还是让纪少慈很担心,毕竟他们两个人可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他和你说什么了?”
李承哲没有回答,反而问:“你一开始对我退避三舍,是不是另有其因?”
纪少慈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回想:“什么时候?”
“就是试用期开始的那两个月。”
“...”牵扯到某个不能提及的人,纪少慈的视线移向别处,只能说:“嗯。”
陈至果然所言不虚。李承哲心里一阵发软,庆幸地说:“还好你没有一直憋着不说,那个时候问我了,不然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当时是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问我那个问题的?”
因为你朋友圈忘记屏蔽我了...
纪少慈的表情转变成另一种程度的微妙:“哦...这个...”
这个原因能说了,可是怎么告诉他呢?
“两位。”一道声音横空插入,接完电话进门的许嘉望收到了暴击,忙转过身去郁闷地提醒道:“我还在办公室里。”
李承哲猛然松开,纪少慈故作正经地咳了两声,许嘉望尴尬地回了位置。
三个人都是一阵手忙脚乱。
听过能量守恒,怎么还有恋爱守恒,他失去的恋爱,李承哲替他谈了回来?许嘉望费解地打量着两个人:怎么走的时候还是直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死给了。
被打量得不太自然,纪少慈开口道:“我接着说?”
“嗯。”许嘉望问:“查到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的了吗?”
“核实了,不是仓库管理人那条线。”纪少慈正色道:“但是这样更奇怪了,怎么会连匿名举报都能被察觉。”
“如果按照层层上报,这个原本应该会卡在子公司,捅到我们这里也很蹊跷。”许嘉望说:“还是这个时间点——人员上查出来和孙业成有关系吗?”
“没有,法务查了个人账户,上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易往来。”纪少慈说:“看着就只是单纯的拿回扣。”
看着又是钻进死胡同。许嘉望也不免叹气,虽然也这是大部分匿名举报的结果,证据不足,或者方向不对,最后拿个差强人意的结果,或者无功而返。
“和子公司那边交接好了吗?”
纪少慈说:“那边给出的处理结果是开除参与批发的员工,同时扣店长绩效,让他补几倍的差价。报告应该晚点会出。”
李承哲适时插口:“这段时间孙业成没什么动作吧?”
“没有,你们这件事情我也提前和徐总报告过,有压力下来也好处理,但他很安分。”许嘉望看着李承哲说:“不过,还有一个机会...”
“年审。”李承哲接收到他的信号:“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到时候例行检查,我去。”
纪少慈心下一顿,仍有余悸:“我和你一起...”
“那可不行,年审的时候忙不过来,你还有别子公司的要审。”李承哲拍拍他的肩:“放心,常规审计和这次不一样的,每年都有,之前我不是也没事吗?”
许嘉望有点疑惑:“怎么,你们遇到什么了吗?”
这件事情纪少慈刚才和他报告时刻意略去,李承哲简要和他叙述一番,待许嘉望理清利害,眉头也深深皱起:“他这么无法无天?”
“而且人就是冲着他去的。”纪少慈看向李承哲:“我去更适合。”
“法治社会,这次还是每年例检,还能对我做什么不成?”
纪少慈目光沉沉:“能。”
“小纪说的对。”许嘉望思考片刻:“李承哲,你往年也不是负责这个区域的,你照旧就行,而且万董和孙董私交不错,说不定也能有些蛛丝马迹。”
李承哲没想到这次许嘉望没帮他说话:“老许...”
许嘉望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工牌:“这样最好,听我安排。”
陈至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氛围一片凝重,搞得他都不太好说话:“气氛不太对啊,发生什么了?”
许嘉望笑眯眯地:“在分年审任务。”
哦,那确实是很沉重的问题。陈至缩了缩脑袋:“年审不还有点时间呢?没必要现在就说这个了吧...”
“早分配早有心理准备嘛。”
“先处理完这些天攒的工作吧。”陈至想着就头疼,能躲一会是一会:“哦对,经理,有个项目估计又需要你出差了。”
李承哲从电脑前抬起头:“什么项目?”
“和你刚刚处理的那个子公司还有点关系。”陈至把信息同步过去:“串通投标。”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李承哲突然有种感觉,这话是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