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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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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大晚上的,通知我又要出外勤,也不知道老佛爷晚上睡得好不好。
李承哲的朋友圈更新了。
下班消极怠工是李承哲的准则,但偶尔也有例外,比如外勤工作需要提前对接安排。
部里经常有需要出外勤的工作,这个人选一般都是李承哲,原因很简单:许嘉望是总监,要处理的事情比他多;陈至家里母亲身体有恙,他搁几天就要去医院一次,只有李承哲孤家寡人一个,也习惯了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颠簸生活,再适合不过。
虽然说李承哲是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屏蔽公司嘴两句老板好让自己爽爽。随后,他调开和纪少慈的聊天框,打字问他:过两天我要去出差,你...
他本来想问你要待在公司,还是和我一起去,后来转念一想:反正误会都解开了,自己又是他的责任人,自己的小孩不得跟自己跟谁啊?于是无比自然地将消息同步过去,发送了那句未完成的消息:
没睡吧?后天要去做合同审计和资质调查,你跟我一起去,订好车票。
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也成为了那种喜欢半夜找下属的上级,李承哲故作老成地感叹道:
唉,人嘛,终究是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纪少慈刚洗完澡出来,手机撂在客厅连响好几下。徐惠晴看到儿子,忍住八卦装作无意提醒他说:“大晚上的,有人给你发消息呢,谁啊。”
纪少慈看了她一眼,解锁手机道:“工作上的。”
“嘁。”徐惠晴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很快又揶揄起来:“硬是不要我帮你打点,被领导使唤了吧?感觉怎么样啊?”
“还不错,反正有徐总兜底。”
纪少慈回了个收到,擦着头发,就顺手进点进朋友圈看了看,看到李承哲又更新了朋友圈,后面还加了三个流汗黄豆,看起来语势相当强烈。
直觉告诉他老佛爷指的是徐惠晴,因为其他几位董事长都是男的。
纪少慈挑了挑眉,点进他的头像翻了一下,发现李承哲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发一条关于老佛爷的牢骚,不然就是凌晨半夜,加班到怨念最深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午休,虔诚至极,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关心老板的作息健康。
徐惠晴看着他诡异抽搐的嘴角:“你那什么表情?”
“没什么。”纪少慈面无表情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身回房:“去完成领导的任务了。”
出差地不算太远,只是坐上高铁,李承哲发现纪少慈的脸又黑了。
今天早上李承哲的问候带上了老板儿子:今天又要出去带孩子啦,也不知道老佛爷需不需要带太子/愉快/愉快/愉快。
太子+孩子本人的纪少慈:...
眼见那条朋友圈还更新了评论:小朋友好像又生气了
纪少慈:...
两个人的座位是连一起的,李承哲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回来眼见纪少慈脸更黑了。他仔仔细细从头想了一圈这两天:很和谐啊?昨天小冰块还和他正常交流呢?难道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差啊?
李承哲坐了回去,试图和小冰块搭话:“脸色不好啊?心情不好?”
“没有。”纪少慈:“昨晚没睡好。”
不是我的问题就好,李承哲想了一会,突然悟了:他懂!冰山美人都这样,嘴硬逞强,什么内心想法都不说,其实一定是第一次出差,晚上紧张得睡不着吧!他需要自己保护!
李承哲表示谅解,充分展示了前辈的力量:“第一次见客户难免有点紧张,我在这呢,放心。”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看出自己紧张的纪少慈:“.......”
纪少慈没说什么,李承哲到是和他说自己第一次做项目的事情讲了不少,到站时纪少慈下意识看了看手机,那条朋友圈评论又更新了:原来是紧张,真可爱。
...能不能把他开掉。纪少慈麻木地想。
但给他说对了,纪少慈确实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给他这一路上叨叨唠唠说了半天,也莫名有点心里打鼓。路上纪少慈忍不住问了:“没有注意事项要交代给我的吗?”
“?”
李承哲大彻大悟:看吧,他就说小冰块是在紧张!怎么才能遇到他这么好的前辈!他简直要为自己体贴入微的关怀和敏锐的洞察能力感动了!就说小冰块在自己手上也再也不用受委屈了吧!
李承哲想了想:嗯...面对被审计对象的自信?小冰块冷着一张脸还挺能唬人的;表达问题时的思维逻辑?不会,小冰块这点还是很强的;访谈技巧的适时适度和强硬?这个交给他来就行了;站在审计的立场上进行独立公正的分析?那也是他的事情。
李承哲思来想去,郑重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
“不要紧,我是你的责任人嘛。”李承哲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你保持面无表情就好了。”
哪有去见客户让下属冷着一张脸的?
纪少慈深吸一口气:“...好。”
两人很快到了目的地,负责人近乎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纪少慈想自己好歹要说点什么,可哪怕是对方要问纪少慈的,都会被李承哲不动声色地接上话头。
不知道第多少次准备开口又被李承哲截胡的纪少慈:...
啊,算了。纪少慈脸上摆出一个讳莫如深的摆烂笑容,听着李承哲的话点点头:随便吧,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李承哲一边与负责人斡旋,一边还要抽空留意纪少慈,简直是操碎了老妈子心:第一次万一做不好容易被打击到吧?还是我来吧,诶...这人怎么还给我挖坑呢。
负责人给李承哲说得口干舌燥,一个头有两个大,看着纪少慈脸上满是高深莫测,时不时点评似的给予回应,心惊肉跳地想:难不成他们公司的高管来了?不是听说这次只来了个审计经理吗?唉我草...这人真难缠,你让我跳槽过来让我把家底掏给你数数得了!
商量的差不多了,李承哲听着哗啦啦的纸张翻阅声,感觉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他看着乖乖一言不发的纪少慈,心想:他怎么都不说话。
他叹口气,颇有点得意地想:诶,还得是我吧,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纪少慈看着李承哲一个人应付这么多事情,都讲累了,还叹了口气,心想:他还真一句话都不让我说。
后面要做具体的审查资质,需要和财务处交接。负责人亲切友好地给他们引路,李承哲预感又要进行一番寒暄,他刚准备伸出手,只见对方将手伸向纪少慈:“辛苦了,您的经理真能干啊。”
李承哲:“?”
总不能驳了对面面子,纪少慈自然地将错就错回应道:“嗯。”
李承哲:.......是不是不发火就真的把别人当傻子啊
与负责人不同,财务并不是很好说话。那负责人人带到就逃之夭夭了,估计也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幸好李承哲处理类似情况已经是轻车熟路,待拿到相关账号权限后,两人到单独安排的会议室处理审计工作。一叠报表看着头大,李承哲问纪少慈说:“要开始干活了,怎么看老许和你讲过了吧?”
纪少慈应声。
“重点关注他那几块大头业务,尤其是相关凭证是否完整,还有以前年度有无差错和舞弊的现象。”李承哲略微一顿:“你先看这些,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每次做到这里都是难事,试想要在短时间内,对一家企业进行业务梳理、业务风险分析,摸清业务循环的主要控制点测试到最后的账务处理,只能把自己当超人。李承哲只把一些基础的审阅合同,核对会计凭证资料交给纪少慈看。人还是上午来的,草草解决午饭后便一头扎进冗杂的资料报表。
夏天天黑得晚,对时间流逝的感知总是要比实际慢,直到外头星星随着街灯落了一地,浓稠的黑色包裹钢铁森林,才恍然意识到已经将近八点。
纪少慈拿下眼镜掐着眉心,感到异常疲惫:实操永远不只是和账目打交道,更是和人打交道。会计资料总是缺失,问就是拿上级搪塞说资料保密需要审批,拖着不给你提供。一下午相关业务的经手人员或主管不是消失就是不在,好不容易找来一个操作员,总感觉说得云里雾里。
还是李承哲给他打发出去了,和他说不用继续浪费时间,估计就是随便抓来应付的,还容易被混淆视线。
纪少慈抬眼看了看李承哲,他人都快埋纸里面了,莹莹的屏幕照亮他专注的脸。纪少慈料到李承哲做得部分肯定比他麻烦的多,自己只是重复简单的核对,就这样,还需要李承哲偶尔帮他处理一下人员不对付的问题。
虽然猜到还有很多工作没做,他自己却没觉得多少压迫感。虽然嘴贫是贫了点,但纪少慈慢慢也清楚了点,审计处是李承哲在挑大梁,不是说说而已。
工作时冷静清晰,喜怒不形于色,纪少慈第一次清晰地对“李承哲是他前辈”这一概念产生了清晰的认知。
......然后他就看到李承哲一巴掌糊脑门上,把头发揉成了鸡窝。
纪少慈:...
“草**,会不会做账,什么稀巴烂的玩意,不会做能不能给我滚。”李承哲骂得愤慨激昂,还没忘记把脏话咽下去,算是他最后的体面:“怎么挑的供应商,怪不得连人都不会看,老板的眼光真差。”
估计说的应该是那个负责人的乌龙,纪少慈:...
还在别人公司呢...
李承哲注意到他的目光,吹胡子瞪脸地向他走过来,大有一种不和那堆账目一般见识的意思,问他:“还顺利吗?看出点什么了没?”
纪少慈诚实地摇头,有点泄气:“没有,对方不是很配合,有的资料拖着不提供。”
“是有点难缠,留着我来处理。”李承哲看了看他的进度说:“这样,你把利润表调出来,这几个科目的数据详细到月份按四年期拉个表,做个归纳试试。”
纪少慈照做,李承哲趁着间隙顺着他的进度核对。看他对着数字紧锁眉心,李承哲在旁边说:“就这报表,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财务是高明还是不高明,看出点什么没有?”
“这数字还挺有规律。”
“那看来你比他们高明,怪不得他们怕你查。”李承哲笑了一声,口干,顺手就拿纪少慈的杯子给自己灌了口水:“你说他们业务能力差劲,但往来账都能有红字,但怕退市,还知道操作一下。”
纪少慈思索片刻,又顺着李承哲的话去找债务往来和凭证,尤其是短期债和现金流的数据。
李承哲凑在他背后看,笑道:“你也看出来啦?”
“短期偿债能力不足,风险大。”
“对,明天要具体做访谈问一下,还要去跑现场,看一下他们的施工情况。”李承哲放下杯子,做出总结:“不过我估计是资金链有问题,找我们当冤大头救火来了,这钱投了就被套了。”
他啧声:“烂账。”
纪少慈做了一下午的重复劳动,忽然有了点突破,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点短促的兴奋。他觉得有点口渴,顺手去拿旁边的水,刚好和李承哲的手一上一下对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
“......”
李承哲和他干瞪眼,决定先一步教训:“我下午早喝完了顾不上买,你也不知道看着点领导情况,这是失职知不知道?”
纪少慈仰头看着他,眼睛晶亮,虽然李承哲知道只是光线的反射,但不妨碍他觉得这很像某种懵懂的小动物,特别是放在这张脸上,相当地有蛊惑性。
纪少慈没反驳,反而笑了一声,顺着李承哲的话说:
“对不起领导,我现在就去给领导买。”
“唉唉唉买什么,回来,准备下班,收拾收拾回酒店了。”李承哲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忙勾着他的领子给人拎回来,忽然有种自己牵了一条大型犬出门的错觉。
他偶尔会在纪少慈身上感到一种奇异的违和感,比如...小冰块不应该这样做?
欸!李承哲被自己恶心到了:这么想跟他是个抖m似的!
“咳,那什么。”领导看着这条听自己指令的大型犬,脑子一岔,发表了严肃的拉踩讲话:“我讲的比主管和那个什么总监好多了吧?”
纪少慈才反应过来,李承哲指的是刚实习时自己避开他找许嘉望和陈至请教的事情。
怎么还会在意这个事情?
可他心知肚明李承哲晚上那一番话就是特地来指点他的。纪少慈扬了下嘴角:
“是,我很幸运。”
细碎的头发下,漆黑的瞳孔熠熠流光,对视片刻连同时间都好像慢了下来,慢到让李承哲顿生无措,呼吸错乱,差点把一眼当作永恒。
他咬牙切齿地想:......顶着一张我理想型的脸说这种话,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死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