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风檐夜雨声

54、04

　　这都第几次了？
　　李承哲深刻地怀疑公司茶水间的布局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每次在茶水间提纪少慈都会被本人逮到呢？
　　李承哲沉痛地叹了口气：他当时就在茶水间和许嘉望提了一嘴麦当当！就一嘴！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他还在提，小冰块该不会以为他一直耿耿于怀，对他的关心都是别有用心是等着伺机报复吧？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小冰块关系的突破点！他都打算好了！要用上级的责任心和关怀感化他！温暖他！这下好了！
　　不不不不！李承哲安慰自己，不可以这么小人之心，像小冰块这种大美人怎么可能是心胸狭隘的类型呢？他要真心换真心，用真诚感化小冰块！
　　李承哲处理好手头上的结项报告，踱过去说：“那什么，小纪，上次说要和你讲一下表格设计的问题...”
　　“报告打回来的时候我就去请教了一下主管，已经解决了。”纪少慈将整理好的报告递给他：“您看看这样还行不行。”
　　“......”
　　李承哲接过报告，深深看了一眼陈至，后者正在把脑袋埋进茶缸。
　　老b，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以前带实习生怎么没见你这么热情？
　　李承哲装作自然地继续：“哦，那行，你看报表都顺利吗？我给你理一遍数据的逻辑勾稽关系吧。”
　　“总监给我指点了一下，已经差不多都清楚了。”
　　呵呵，许嘉望，你是负责人我是负责人？要不然你把我活也做了吧？以后外勤都你去出吧？
　　许嘉望试图用眼神告诉他，是纪少慈主动找他问的，他没有想越狙代庖。
　　李承哲屏蔽了许嘉望的暗示，再提道：“...底稿都会写吗？”
　　“会写，这个之前在事务所学得比较扎实。”纪少慈笑容无懈可击：“谢谢经理。”
　　“很好很好，我看一下报告。”李承哲把人都骂了一遍，脚打了个旋转回工位，心里呜呼哀嚎：
　　完了，小冰块这明显是在避开我！他就是敏感多想了担心我还在记恨他！现在都不敢收我的好意了！
　　新来的实习生好像对我有很深的误会。
　　李承哲仅公司不可见的朋友圈又更新了。
　　午休时间听着食堂其他员工聊天，又是说哪家店又上新了，又是说平台活动怎么凑单最划算，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就是偶然谁提了一嘴：听人事说这批实习生里有个关系户。
　　“关系户？”
　　“好像是和公司高层有点关系。”
　　“分到哪个部门了？”
　　李承哲不自觉侧了侧身，然而硬是听她从消息途径到吐槽自己部门的实习生，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笃定地来了一句：肯定不是他部门那个怂包。拜托！大家的时间都是宝贵的，这种不全的消息就不要拿出来浪费时间了好吗！
　　李承哲无趣地继续惆怅他的小冰块，返回去戳朋友：你说我和小冰块...
　　朋友是天津人，给他发语音道：停停停！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其次，小冰块是谁？
　　李承哲：就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
　　朋友：爱称都起上了，又怎么了呢？
　　李承哲：就是我和他好像有点误会。
　　朋友：嚯！误会！你那能叫误会嘛？我早说了，这就是明晃晃的职场骚扰。
　　李承哲：能不能不发语音，你当讲相声呢。
　　朋友说你要求还真多，给他打字道：呵呵，没那个意思，你请人家吃顿饭说开不就完了。
　　李承哲：知道了，你没用了，滚吧。
　　他心想也是，晚上下班了几个人去喝点酒，小手一牵小话一诉，小冰块一定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小纪都来了半个月了，有点没有融入感？今天下班了带他去吃顿饭增进一下感情吧。”他问陈至和许嘉望：“你们都去吧？”
　　陈至浑然不觉：“有吗？我觉得他融入的挺好的啊？”
　　“你说你也想给他开欢迎会？我知道了。”李承哲直接当没听到：“小纪啊，你的报告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对了，刚老许老陈和我商量了一下，那两位都说想今晚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好好聊聊，刚好公司楼下新开了家居酒屋，怎么样，今晚有时间吗？”
　　陈至腹诽：怎么不听我说话啊，怎么就是我和老许起的头了。
　　许嘉望：......没老婆的人怨念真大。
　　手落在纪少慈的肩上，李承哲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你不会这都要拒绝我吧。
　　这还不去确实显得有点不识趣，只是...纪少慈掐断熟悉的感觉，办公椅一滑，离开李承哲的触碰：
　　“当然有时间。”
　　这几天没有棘手的项目，下班都还算早的。禁欲系男德好榜样已经很久没喝酒了，他发誓不破戒，但今天一个算命伪对象，一个是理想型，怎么着他都得浅醉一下......就是有点高估自己，有段时间没喝，猛地喝几扎，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这种局就喜欢拉自己为数不多的履历出来溜溜，他们这一批人年龄差不多，经历各异。李承哲是一毕业就就业了，跳槽三次，一开始年轻，觉得自己能赚大钱，在事务所干了四年，IPO项目发债项目应接不暇，有空就考证，有时打黑工还没ot，天南海北四处跑，一年到头闪现各个城市，甚至为了某些调查项目连村子里都去。无论汽车飞机火车还是小三轮，能坐着就能睡着。
　　后来觉得干下去不是头，外审转内审，去上市公司干，干了两年年报季报半年报专项审计纷至沓来，跑完分公司跑子公司，又跳了几次槽，最后才换到现在的公司，强度小了不少。
　　李承哲的上进心和事业心都在前五年被生活和职场杀得一点不剩，反正都是搬砖的苦力，他宁愿搬轻点的砖。现在就出于一个胸无大志的四大皆空状态，每天关注吃饭下班，现在多了一点：找老婆和小冰块。
　　李承哲大着舌头往纪少慈那边靠：“我有次去犄角旮旯的村子里调查，睡过站了，下车后愣是两小时没等到村村通，那破黄土路拖拉机开过去烟尘滚滚，对面两只虎视眈眈的野狗跟我大眼瞪小眼，我们仨对看一小时，谁也没先下嘴。”
　　他还摇摇晃晃地比了个一。
　　陈至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个：“你下嘴干嘛？”
　　“废话，它看着我都磨牙了，我看他就是很想咬我。”李承哲要给自己续一杯：“那我当然要咬回去。”
　　纪少慈没忍住笑了一下。
　　见他都说胡话了，许嘉望眼疾手快，忙给他摁下：“别喝了，再喝爬都爬不回去。”
　　李承哲哪里管他，他要的就是这种要醉不醉的发酒疯状态。他转过头去看纪少慈，虚空里指着他从眼睛描到下巴：“欸，你怎么净偷笑啊，我说了好多，你可都一句话都没说啊。小纪外形条件好，之前念书，肯定很受欢迎吧？”
　　说罢，他的眼睛欲盖弥彰地往下滑了一把。因为人多有些热，纪少慈解开了胸口的两颗扣子，肌肉随着动作动作幅度的大小若隐若现，袖子折两下挽上去露出精练的小臂线条，剩下部分被修身的条纹衬衫包裹得分寸恰当。居酒屋昏黄的灯火从头顶洒落，银边眼镜闪过细碎的光，看起来有种要命的荷尔蒙张力和禁欲美感。
　　纪少慈说：“谈过几个...”
　　李承哲流着口水想：他要真是我老婆就好了，好辣。
　　“女朋友。”
　　李承哲被做梦的口水卡了喉咙，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像行将就木老头。
　　“咳咳咳咳咳咳！！”
　　什么玩意？女朋友？
　　纪少慈和善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李哥慢点。”
　　“不是，你...”李承哲张口就想反驳，但是不要招惹直男的铁律硬生生将他钉在了座位上，嘴一拧一拧：你特么怎么是直的？
　　他在心里怒斥：有病吧！什么直男招gay的穿搭小把戏！
　　纪少慈善解人意地问：“我怎么了吗？”
　　“没事！”李承哲黯然伤魂：“喝断片了，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
　　罢了！李承哲把泪流进心底，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偏差！不要去追求什么理想型了！还是等他命定的老婆吧！理想型注定是得不到的！
　　喝得有点晚了，许嘉望和陈至结账去了，拜托纪少慈看着这个醉鬼。纪少慈好像心情很好，心碎李承哲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欲语泪先流地突然捧过他的手说：“其实我一直很想和你说句话。”
　　纪少慈举着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对我有误会啊？”李承哲看着他的手，伤感得好像十六岁失恋的少年，心想：他要真是我老婆的就好了，手也好好看，皮肤好滑。
　　“感觉你一直躲着我，其实你想多了！虽然我是搭讪失败了！但我从来没想过对你进行职场骚扰！真的！”
　　纪少慈：“......”
　　李承哲看见纪少慈的笑容垮了下来。
　　这不都解释清楚了，怎么还不开心了呢？李承哲心想谁也没我难过：“这段时间一直用内网聊天，没加你的联系方式，现在可以加一下吗？”
　　纪少慈：“哦...好...”
　　滴一声，好友通过。许嘉望这时付款回来了，问李承哲：“行了，你怎么回去？我给你叫车？”
　　李承哲看着这个算命算出来的真假不明的伪对象，想到他还有男朋友，感觉自己前路黯淡无光，气不打一处来：“抬你爹回去。”
　　“你有病吧发什么酒疯？”
　　李承哲把手臂搭在许嘉望的肩上，把失意都当作酒疯撒出去，一面说自己走不动了，硬是要让许嘉望搀着自己出去，一面又翻着手机，精准无比地打字。他苦涩地想：我要发一条乐景衬哀情的朋友圈。
　　纪少慈看着两个亲密无间的背影，默不作声地想：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陈至问：“你怎么回去？”
　　“哦，我打了车。”纪少慈看着许嘉望被酒鬼压弯的肩膀说：“李...经理这样没关系吗？”
　　“没事没事。”陈至摆摆手：“老许应付得来，直接给他送到家里去。”
　　陈至先走一步。纪少慈在路边等车，无聊刷着手机，看到李承哲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图片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拍的，刚好是许嘉望在盛菜，配文：
　　土豆炖牛腩，好吃！
　　醉成那样都要发朋友圈，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是他误会了，人家根本没有追他的意思。纪少慈冷漠地关掉手机，扣上扣子：都说了总监和经理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真是真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