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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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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纪少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站在宾馆房间门口和别人对峙。
他在外面,展禹宁在里面,开房间门的是第三个人男人。
这是一个十分诡异的场景,男人言语不善不停咒骂,而展禹宁却很罕见地一言不发。
纪少慈对他的出言不逊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问男人:“你给他钱了吗?”
这一切归功于杨一鸣的一个电话。杨一鸣“偶然间”发现展禹宁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进了一家酒店,而杨一鸣是唯一一个清楚展禹宁性取向的朋友。杨一鸣本来当场气不过就要去找展禹宁,但是他忍耐了一会,最终拨通的是纪少慈的电话。
男人很莫名其妙地问:“你谁啊你,让开,别在这里堵着门。”
“回答我。”纪少慈语气不变,盯着他眼神仿佛将他钉死:
“你给他钱了吗?”
男人被他阴鸷的眼神看得发毛,不快地解释道:“什么给钱啊!你情我愿的事情说得和女票一样,一个两个都有毛病吧,老子就是来打个/炮的,一个还磨磨叽叽的,爱打不打不打拉到,怎么还她妈的来审问老子...”
纪少慈给他让了个位置,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他走进房间,头也不回道:
“走的时候麻烦把房门关上。”
纪少慈甚至说了“麻烦”,男人却觉得毛骨悚然。可明明面前的男孩看起来要比他小一轮,他硬着头皮:“喂,我衣服还在里面。”
“哦,那就麻烦您在外面先等一下。”纪少慈终于回了头:“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他说,可以吗?”
他在压抑怒火。
展禹宁第一次见纪少慈生气。
“我...”
男人话还没说完,纪少慈忽然将他推了出去,又嘭地一声关了门。
门外的男人与门脸贴脸:...
她妈的,这是出门约//炮被现任抓了吧!
纪少慈一步一步径直走向床上坐着的展禹宁,问:“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吗?”
展禹宁很凄惨地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你不是都亲眼看到了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吧?”展禹宁面上显露出淡淡地嘲讽:“我和谁约////炮,爱和谁上///床和你有关系吗?你这么关心你的前男友?”
纪少慈用一种轻易洞穿他的眼神看着他,沉默不语。
杨一鸣怎么会“恰巧”遇到展禹宁,又“恰好”跟着他来道酒店,就“顺理成章”地在大厅听到了展禹宁说自己房间号?既然是约//炮,怎么会在他赶来的那么长一段时间,还没办上事情?
纪少慈说得隐晦,他们谁都心照不宣,而展禹宁说的就是回答。
“就这么随便找个人...”纪少慈用平静地看着他:“你就不觉得恶心吗?不怕得病?”
“恶心,我恶心?”展禹宁一下子就像被什么戳中:“纪少慈,我他妈和你提分手的前就已经这样了,当时半夜到一半你就打电话来了。幸亏就在同一个酒店,省的我还要费事去找你。第二天你要接吻要做什么,我和你说不继续了你还不尴尬,怎么,我当时就应该做下去,恶心死你算了。”
纪少慈心脏猛烈收缩了一下,这些在他了解事情始末时就已经拿着回忆对比过,但以这种方式从展禹宁嘴里说出来,还是轻易就能将他捅得遍体鳞伤。他闭了闭眼,尽力迫使自己不再详细追忆细节:“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你说的那样,随便就和别人上床的人。
“你知道?”
骂自己是一个闸门,展禹宁反问得理直气壮,却顶着他复杂而又怜悯的眼神不知所措,好像发誓要把自己的肮脏心肺都挖出来给他看看,自己有多黑,他才会对自己失望。他抑制不住地继续说了下去:“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纪少慈,你以前眼神不好现在这么还这么差啊。”
无异于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可是对展禹宁来说这也算好的,如果可以,他自爆一了百了也好。
纪少慈突然说:“我和你说一个理论吧。”
展禹宁错愕道:“什么?”
“如果你真的根本性的自我厌弃存在本身,你的自我意识就根本不会延续下去。简单来收,就是行动上演和行动宣泄的区分。”
“举个例子,比如那些给朋友发消息,说我要结束自己生命了,然而实际上他们会期待朋友们报警叫救护车给他救下来,这是行动上演,本质还是求爱;行动宣泄就是某个人完全决定好了求死,直接了结自己不给身边人机会救自己。”
展禹宁发怔地看着纪少慈开合的嘴唇,冷静得好像一个陌生人。
他真的了解纪少慈吗?他只了解那个爱他的纪少慈,可现在他又被他变成了那个客气,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纪少慈。
纪少慈说:
“你如果真的想寻求刺激,游戏人间,大可以践行你的理念,直接和男人上床,没必要通知我,或者和杨一鸣打配合让他告诉我你的房间号。你一直在行为上演,向我撒娇,也向我求助。”
纪少慈看着他说:
“你希望我拉住你,所以我来了。”
展禹宁的谎话轻而易举地被戳破了,幼稚而落入俗套,却又百口莫辩。
“我...”
“其实我也没我自己想得那么大度,真的能对你和别的男人有亲密关系心里毫无芥蒂。”纪少慈说:“但我也对不起你,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你的身边。压死骆驼的从来都是每一根稻草,没想到我也是最后推你一把的人。”
纪少慈平静地看着他说:“我本来准备拿一切来补偿你。”
展禹宁突然从纪少慈面容平和看出了一丝麻木,那个声音徐徐道来,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憧憬:
“在今天之前,我想了很久,我想问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一笔勾销,就当我们重新开始。”
“直到你今天让我来看到了这个。”纪少慈终于说到了这里:“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真的准备和他上床,或者说,你是不是真的动过——随便和别人上床来摆脱我的心思?”
他的话语轻松,仿佛只是个寻常问题。展禹宁看了他很久,翁动嘴唇,细若闻叮道:
“是。”
意料之内的结果,纪少慈笑了一下,慢慢说道:“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展禹宁。我可以不在乎你为了钱和别人有关系,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包容精神出轨。”
展禹宁糟践他的感情,也糟践他自己。纪少慈在这一刻恍然明白:展禹宁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哪怕他现在付出的是好意,带给展禹宁的也是负担,展禹宁的心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去接受一个人,甚至是他自己。所以展禹宁承担不了他的期待,以至于会选择这种方式来逼他分手。
他们的感情并不是他想继续就能够存在希望的。
“我感觉,或许我也没有办法再做到像以前那么爱你了。”纪少慈闭上眼睛说:
“...对不起,这次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件事情必须从纪少慈手里才能结束。
纪少慈亲手将展禹宁扼死,而展禹宁也一次又一次扼死纪少慈给过来的希望。
他这一次能拉展禹宁,之前错过的又能拿什么弥补呢?
这张试卷原来不难答,可纪少慈是站在外面迟到,只能看着的考生。
他最后只能交了白卷。
展禹宁不记得纪少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记得纪少慈走的时候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踉踉跄跄穿好衣服离开酒店的,但是他家回家时门口站了一个人。
他还差点以为是纪少慈。
眼泪一下就掉来了,他差点忘了纪少慈从不会为谁停留。
他不说话,杨一鸣神色复杂地看了半天,才率先打破沉默道:“你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谁也不说?”
展禹宁反应了好半天,才沙着嗓子问:“他知道多少?”
“谁?纪少慈?”杨一鸣问:“不就你妈生病吗?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啊?”
那些腌臜事情纪少慈谁也没告诉。
“没...没什么。”展禹宁岔开话题,闷声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杨一鸣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内心的怒火:“本来纪少慈是我瞒着你的,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一张银行卡递到了展禹宁眼前。
“这是纪少慈几天前给我的,密码是你的的生日。他让我之后以社会捐助的名义分批打给你,但是他今天突然和我说可以不用等了,但卡还是要给你。”杨一鸣的语气已经是怨愤到有些嘶吼的地步:“我知道这不好,但我查了一下,你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吗?!卡里有三十万!三十万!!展禹宁,他为什么改口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他妈对得起纪少慈吗!!”
你对不起纪少慈。
一声声诘问中展禹宁看着那张卡,视线模糊。
纪少慈都知道,他所有的都知道。他是真的想重新开始,他知道他最后还是没能从邹元羲那里拿到钱,他要补上空缺,也不想让展禹宁觉得亏欠他的。
纪少慈要给他一段平等的,轻松的恋爱。
展禹宁急迫地看着他,手足无措地问道:“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别的话?”
杨一鸣胸口起起伏伏,冷声道:“有啊,他让我别告诉你是他给的。”
不要告诉他钱是我给的。
这是纪少慈唯一希望瞒着他的事情。
在这一刻,展禹宁全线崩溃,但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到底是谁而流泪的了。
他想起纪少慈最后走的时候说了什么了。
“以后不要再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