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追》风檐夜雨声

3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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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禹宁以为他和叶奉思不会再见，没想到报应来得还挺快。他去参加校级组织的面试，就碰到了老熟人——孔逾静在，叶奉思也在，成员的高度程度让展禹宁仔细回想了一番付今树曾经告诉他的信息，那场歌会，确实是活动中心联合几个学院承办的。
　　孔逾静好像还记得他，叶奉思正襟危坐，公事公办，正人君子得好像从来没见过。
　　他之前还去参与过院级的面试，那边态度好得更像放松谈话。叶奉思这里一张办公桌，对面坐了一排，绷着一张脸咄咄逼人，每个问题都像在刁难。
　　展禹宁想：还挺装。
　　叶奉思最后意有所指地问：个人私怨会不会影响工作进度？
　　展禹宁透过他薄薄的衬衫想起了他在外网上发的赤裸上半身，铁环掐红熟透的红豆，笑道：一定公事公办。
　　毫无意外，三轮面试他都顺利通过。
　　展禹宁后来知道，叶奉思是那个活动中心的主任。活动中心的主任私底下是玩推求肏的小0，他是真不怕出点什么岔子。
　　大学生的生活说放松也放松，做甩手掌柜摆烂到底一晃四年怎么不快活，可现在要摆烂隔三差五也会蹦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更何况展禹宁这种时不时就要带队出去组织志愿活动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展禹宁乱想，分到他的策划总是相对较轻的。
　　展禹宁赶在凌晨前写完浪费时间的自媒体推文，收到了叶奉思的消息。平时都是孔逾静直线联系他的，叶奉思问他：最近缺不缺钱？
　　展禹宁眉心紧锁，想到他那外网的88门槛：“干嘛？”
　　叶奉思说：周一有个有偿的志愿活动，晃几个小时就几百块，你要是没课，想去参加就再找三个人。
　　他还上赶着给自己送好事啊。
　　展禹宁问：干什么的。
　　叶奉思说：一个网络安全大赛的开幕式，当背景板，没什么技术含量。
　　行啊。展禹宁打：对人员有什么要求吗？
　　叶奉思说：男生优先，可能有体力活，五官端正，服装尽量正式一些。
　　展禹宁：还对长相有要求呢？
　　背景板也要好看。叶奉思还顺嘴调戏他：按你为标准去找。
　　展禹宁：行，得嘞。
　　他也带过好几次队了，还是头一次带这么小的。他很快从之前组织过的队伍找了几个熟人，叶奉思也把对接人员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休息日一大早，展禹宁带着几个人往高新区赶，他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活动，赶到的地点是连片的写字楼，四周都是行色匆匆的都市白领和往来的各色轿车。
　　展禹宁找到大楼，等电梯的时候看着楼层索引，他们要去的是13楼，而和十三楼标明的相同企业名称还有足足七层。
　　他思忖道：规模还不小。
　　待他们和前台说明来意，一个高瘦的青年男人快步跑过来，男人模样年轻却一脸衰样，像是过早被榨空了精力，眼底一片鸦青，笑着但看着还是苦哈哈地跟他们说：活动还早，在等待区先等一会。
　　走过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看着四个年轻人很好脾气地笑了一笑，对着青年人说：你给他们指导一下
　　青年男人脸上带着职业假笑点头。
　　待男人走过，青年人还看了几眼确定他们走了，才返过头对着那几个男大生探究的目光抱怨道：“别看啦，等你们工作了也这样。”
　　“那是你领导？”
　　“应该是，不过我不是这块的。”青年人对着展禹宁的满头问号一哂：“这边是研发部，我是市场部的，人手不够，就把我搞过来帮忙了。“
　　展禹宁了然：“本来应该是人事部忙活吧。”
　　“是啊，但是我入职没多久，那边把我推过来也没有办法，社畜身不由己。”青年人摇头，狠狠吐槽道：“你们过来是有报酬的对吧，我可这什么都没，从昨天就在忙活这件事了，纯属免费加班，还浪费一天休息。而且市场部离这老远了，来回车费都不报。”
　　“加班费都没啊。”
　　“有个屁的加班费啊。”青年人没忍住低骂，一脸苦相：“有钱也就忍了，还是学生好，一个个看着多有精神，你看看我这黑眼圈。”
　　展禹宁咧嘴：“看到了，怪明显的。”
　　青年人吐口气，给他们比了个三：“三个月了，连轴转没休息过一天。”
　　“这么狠？”
　　“刚入职嘛，大概要在这边待个两年，再过两个月就好了。”青年人嗐一声：“骂归骂，这公司待遇还是挺好的，以后你们要是毕业了也可以考虑考虑。”
　　展禹宁问：“你是哪里毕业的？”
　　青年人报了一个985名校，本硕连读。其实履历的起点不算低，拿出去也很能打。这样一个在他们面前没有架子，苦哈哈的上班族，其实放到学校里也是佼佼者。
　　想来就有点好笑了，展禹宁自嘲道：“就我们那破学校，哪里攀得上。”
　　以后能做什么呢？展禹宁没有明确的目标，也没有殷实的家底，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想起纪少慈。纪少慈不用担心吧，他最差的情况顶多是不能得偿所愿，靠家里人铺路。
　　他也很想有这种底气。
　　“你们不是还小吗，我大学的时候也觉得自己什么都办不到。”青年人笑了：“未来还长呢。”
　　领导又晃悠过来了，青年人赶紧和他们简单交代了下工作，也就是登记往来人员。青年人目光打量一圈，挑中刚才总搭自己腔的展禹宁：“我把车牌号发给你，你和我下去接领导吧。”
　　展禹宁点头，下楼发现下面已经站了很多人。青年人给他拿了临时工牌，嘱咐他看到车牌号就示意司机往这里开。展禹宁数得眼睛都要麻了，和青年人聊天说：“下面站这么多人？”
　　“这不是迎接领导好看嘛。”青年人小声说：“但是这些也都是领导。”
　　展禹宁嘿了一声：“大领导和小领导。”
　　青年人反应很快，话语间已经接了三辆车，每来一辆，一群人就簇拥着迎上去，簇拥到最后就剩下他们几个人。展禹宁才看到默背的车牌，车里下来好几个人，突然一位眉宇轩昂的干练男人迎了上去，不知道他是从哪辆车下来的，还是本企业的领导，他看着约莫着三十来岁，在一众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里算是顶年轻的了，很像影视剧里塑造的青年企业家。
　　车上下来的人也笑脸相迎，招呼打了个遍，对男人喊：“小邹总...”
　　他们步履很快，小邹总甚至还对引路的展禹宁说了声谢谢。
　　青年人示意他赶紧跟上去。
　　展禹宁一直待在下面，只看到领导，没看见前来的参赛队伍。可还没间领导坐了多久，室内的广播声就忽而停了。
　　展禹宁讶然道：“这么快？”
　　“你还想让大领导在这里待多久啊。”青年人在门口站好：“大领导都忙，今天这个也就是走个仪式，参赛队伍过来报个道，确定一下人数而已了。”
　　会议室里走出很多穿着花花绿绿T恤或是格子衬衫，背着黑色的，软旧的布包的人，展禹宁茫然地看着经过的人：“这是？”
　　“这是这次比赛的参赛队伍，做互联网的可能都比较不拘小节，不过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没留神间，之前被喊做小邹总的人也走了出来。他在他们身前一顿，剩下的领导鱼贯而出，小邹总也跟了上去。
　　展禹宁心情复杂地问青年人：“那个是你们企业的领导？”
　　青年人示意他们几个人抱起装伴手礼的纸箱子：“我也第一次来这边，不知道啊。”
　　展禹宁几人吭哧吭哧地抱着箱子往下搬，比赛大概是几家公司联合举办的，看着小领导给大领导塞伴手礼，就好像过年拜年送礼之间的推搡。这种世故...他将来总有一天也要学会。
　　他不由得想到纪少慈，他和纪少慈要是代换到这个情景，纪少慈大概就会像这样——因为难以避免这种场面的推拉，对着自己点头哈腰轻扯眉心不甚耐烦。
　　展禹宁被自己的代入想象逗笑，躲过身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拿手机搜索公司，他发现企业的董事长也姓邹，只是照片并不是今天见到的男人。
　　展禹宁改换方向，在页面里一整翻找，最后终于在某次剪彩仪式的新闻里找到了男人，新闻标题\"光懿科技董事长之子邹元羲出席态塑集团新型储能系统剪彩仪式\"。
　　配图里赫然有今天出面的男人。
　　还真是个“总”。
　　展禹宁收起手机，深深看了眼邹元羲，对青年人说：
　　“感觉领导和我想的不一样。”
　　青年人哂笑道：“可能是互联网企业的领导层没什么架子吧。”
　　四辆车都开走了，邹元羲却没走，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回头对他们说：“你们几个就是过来帮忙的大学生？”
　　展禹宁点头，心想他连这个都知道。
　　“年轻人看着就是不一样，意气风发的。”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问身边的人：“快到饭点了吧？一起去吃个饭吧，你们平时都去哪吃？”
　　旁边研发部的工作人员和他说话，同伴看着展禹宁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展禹宁不太确定地问：“我们也能去吗？“
　　“当然。”男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方便的话一起吧。”
　　展禹宁看到同伴的脸上写满了卧槽。
　　他也疑惑，他们不像是过来帮忙的大学生，倒像是请过来白玩一趟还包吃的祖宗。
　　写字楼到餐馆还有点距离，一路上男人甚至都还在和展禹宁闲聊，问他多大，在哪念，念什么专业，平时都喜欢干什么。如果不是他偶然间听见下车的领导喊他小邹总，他表现出来的和那个向他们搭话的青年人无异，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胸腔里一颗心脏怦怦直跳，展禹宁的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这点在他明确知道对面身份后愈发按耐不住。其实有什么实际意义他也说不清楚，但这样地位的人物，他可能也就遇见一回，明明毫无关系，却仿佛与有荣焉。
　　他心里有种暗自奢望：如果能让他进一步记住我...
　　怎么可能呢，大领导见过的人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一顿普通的午餐，男人问他们有没有忌口，点了一桌子的菜。展禹宁许是和他聊了一路，渐渐没了拘谨的感觉，也刻意表现似的，和男人的话越来越多。男人说话语气柔和，慢理斯条，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聊不进去就倾听，偶尔带一两句年龄的感慨。在场有个员工当真不知道他是领导，饭后放松下来还吐槽两句领导的不是，男人听完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反而是说起莽莽撞撞的青葱岁月。几个年龄层各异的人坐在一起，硬是没冷场。
　　开玩笑间他说在场都是年轻人，都是小辈，感慨好像看到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的绵延。男人对展禹宁他们说，毕业了也可以考虑互联网公司，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展禹宁说专业不对口。男人笑着问：那他觉得，进这类企业要学什么专业。
　　“至少得会编程吧？”
　　男人说：“那你可失望了，在场的怕是一个都不会。”
　　笑归笑，男人也没觉得他们幼稚，还很认真地和他娓娓道来，儒雅随和得有甚于展禹宁过去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聚餐结束后男人甚至还让下属给他们叫了辆车，只因为先前展禹宁和他说他们下午还有课。
　　展禹宁甚至觉得这一上午有些魔幻现实主义。
　　临走前，男人单独叫住了展禹宁，递给了他一张名片。男人语气柔和，拍过他的腰际，嘱咐他好好上课。
　　种种行为，都给了展禹宁一种被特殊对待的错觉。
　　车开了老远，一个男孩才说：我靠，啥也没干就白吃了一顿，不给钱就是那顿饭也值了啊。另一个人说：哦对，还有钱拿。他问展禹宁，那个钱是通过学长学姐给，还是那边的联络人员结给他们。
　　展禹宁有点出神地看着手机，被叫了三次才反应过来。他去问叶奉思，叶奉思回的很快：由那边的工作人员直接结算。
　　软件赫然显示有一条新的联系人。
　　同伴也叫了起来：是不是有个姓许的加了你们微信？
　　另一同伴美滋滋地搓手：通过群组加的吧，应该是要给我们发钱了。
　　然而展禹宁瞥了一眼朋友的手机，加他的联系人和朋友的并不是同一个。
　　展禹宁通过好友，对面先发了一个红包，和他说：今天表现不错。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邹元羲。
　　朋友点开红包，兴奋地骂了一声：“给的还挺多，真爽，啥也没做就给了二百块。”
　　几个朋友都是相同的金额，展禹宁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他点开来，果然，红包里数额是朋友的好几倍。
　　手心粘着那张名片，展禹宁一刻不敢耽误，将默背下来的号码输入查询，跳转出来的——赫然是眼前的联系人。
　　他的正在输入中还没结束，联系人先一步给他发来消息：
　　“不多，随便发了点，收着吧。”
　　“以后要是想要零花钱，就联系我。”
　　嘶。
　　展禹宁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