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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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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两年的小组,最后分得七零八落。展禹宁捡漏,被别省最好的师范大学录取,报考金融工程专业,准备转到数学院的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不过据他自己所说也没想好,或许和金融挨边,他也感兴趣,就继续学了。
徐亚萍和孙秋雨都去了小城市的师范院校学汉语言,杨一鸣和张胜男成绩差不多,但是志愿方向不同,专业择优分别去了不同的院校。张胜男留在了本地的师范大学,学汉语言。杨一鸣学财会,和展禹宁在一个城市,在地图上看院校也近,都在大学城区。
纪少慈...被徐惠晴托关系,送去了市重点一批高中复读。
两年前小组刚刚成立时,寒假他们提议一起出去团建,毕业的时候想必也少不了再见一面。这是张胜男提出的,展禹宁说:“你还挺肉麻的。”张胜男骂他:“现在不聚,以后可能就聚不齐了,尤其是你这种人,谁知道你会死哪去?”
展禹宁说:“我还能去哪,大小姐,杨一鸣不也和我在一起呢吗?”
“杨一鸣是我小弟好吧?你和他能一样吗。”张胜男说:“今天小纪到底来不来?”
“他妈给他找了个特级教师补数学,从下午六点一直讲到晚上。”展禹宁看了看手表:“他不会放鸽子的,反正你不是要去酒吧体验一下吗,也不用很早吧。”
“现在好不容易没有门禁,当然要玩一下,然后还要去逛夜市。”张胜男细数一下今晚的行程,杨一鸣在她背后冷不丁道:“你要几点回去啊,姐姐?”
张胜男吓了一跳,反手作势就是要给他一拳,杨一鸣赶紧举起手投降:“诶诶诶我错了,但是孙秋雨她们没办法回去这么迟,后半场我们陪你逛就行了,先去逛夜市。”
张胜男把拳头收回来,撇下男朋友,忙去打听她女友们的门禁了。
展禹宁看着两个人打情骂俏,有点羡慕。
如果他不是天生弯的,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吧。
提示音响起,杨一鸣拿出手机查看道:“纪少慈说他晚点来,让我们先玩。”
“行啊,那先逛呗。”展禹宁从长椅上站起来,抖落一身夜色,迈步走向灯火葳蕤:“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再吃点小吃。”
他们高考完,一个个都是成年人,但是融进人群里,一眼看着还是能知道是高中生。孙秋雨今天出来时,在家里试衣镜前停留了很久,特地找了平日里在学校不穿的衣服类型,还不甚熟练地化了淡妆,努力让自己向成年人的边界靠近,可是她看到周围人的样子,说不清哪里不对,可自己就是显得格格不入。
张胜男没觉察出她那点小心思,她还是不修边幅的,照旧大大咧咧地说笑。孙秋雨和她说了两句,伤感还没保存多久便归了零。
高中生又怎么样呢?他们宝贵的高中尾巴也就仅剩一点余末,再也回不去。不用过去几年,就是两个月后开学,他们在网络上刷到,带有高中标签的短视频,就会开始思念了。
高中真正结束不是在毕业那天,也不是在高考那天,是走上新的轨道、开始回头看的那一刻。
几个女孩子们说逛完夜市就回去,但是真的走了的一个都没有。给父母打了报平安的电话,酒吧卡座里挨个数,六个小萝卜头,一个都没少。
酒吧捱在商圈里,是清吧,张胜男注意到,很多刚刚下班的人都到这边点个晚饭,顺带小酌一杯。除了灯光昏暗,音乐有些吵,酒吧和她设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她放松下来:“原来里面是这样的。”
“那你以为是什么样的?”rap的声音很大,但是杨一鸣还是听见了女孩子的声音,他扫码点单:“喝点什么?”
“让我看看...”
“得了吧你,还真想点正儿八经的酒啊。”展禹宁把手机拿过来,仔细翻看一阵,手机突然跳出消息提示。展禹宁给她们划了一个区域,起身往外走:“你们就从这里面选,我接一下小纪。”
“他看不起我。”张胜男对着屏幕看来看去,试图从里面挑出样子最好看的一个:“我可从来没醉过。”
“你可悠着点吧,姐姐。”杨一鸣说:“上一次团建回去的时候,你不就有点醉...”
“大哥,那时啤的,就尝了一点,我怎么可能醉啊!”张胜男打断他说:“我那是故...”
她的话没说完,就灭了。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默契地别开了眼。
徐亚萍狠狠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拿了过来和其他两个女孩子说道:“我们先选。”
展禹宁在酒吧街绕了两圈,才终于在街口的红绿灯下找到了纪少慈。纪少慈来得着急,简单的T恤短裤,眼镜都没拿,是个误入灯红酒绿的清白学生。纪少慈看到他,眉眼放松下来:“说团建,怎么来了酒吧街?”
“张胜男好奇,想来玩。”展禹宁勾勾手,示意他快点跟上:“再不回去,那个疯女人估计要点一堆。”
纪少慈和他并肩:“杨一鸣不会看着点吗?”
“哈,杨一鸣就是个废物,张胜男说什么就是什么。”展禹宁痛骂兄弟:“张胜男要是搞个歪门邪道,杨一鸣就是第一个被忽悠还深信不疑的大怨种。”
纪少慈小声嘟囔:“要我我也会...”
“你说什么?”
“可能张胜男的酒量真的不错。”纪少慈说:“我姐也很能喝。”
“大晚上的,要是喝醉四个女的,那是真够呛。”展禹宁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快点,点多了我都给你灌下去哦。”
“好好好。”纪少慈想起上次一头撞到杆子上的醉鬼,不禁笑道:“我还不知道我喝多了会怎么样。”
“你很期待?”展禹宁问:“那今晚试试?”
纪少慈反问:“你不怕我喝醉了对你做点什么?”
“你做就做呗,你做的算少啊?”展禹宁靠近他:“不过我告诉你一件事啊。”
纪少慈侧耳倾听。
“你要是真醉了。”展禹宁每一个字都带着黏黏糊糊的暧昧,晚风捎热,他们靠在一起耳语像热恋的情侣,只是说的话并不大好:
“是、硬、不、起、来、的。”
纪少慈笑断了气。
“笑什么啊,你不信是吧?”展禹宁信誓旦旦:“真别信什么酒后乱性,那是没喝到点子上,装醉乱来...”
“好好好我信我信。”纪少慈捂住他的嘴,还在笑:“别说了啊,快走吧。”
醉酒的话题到此为止,但是展禹宁说的对,喝断片的人路都走不直,舌头都大了,像他们这种小酌的都是借题发挥。游戏玩了三轮,起哄说得嗓子都发干。张胜男也没晕,只是脸有点红,咬着杯沿浅啜。她靠着卡座休息,精力随着热量一点点蒸发,欢闹后霎时升腾起空虚,她心里有些空落。昏暗下更容易滋生情难自禁,桌下她和杨一鸣的手渐渐交叠在一起,男孩抵着下巴,垂眸脉脉看了她一眼。
这个眼神太有蛊惑性,张胜男一点一点,靠在男孩子的肩膀上。
杨一鸣手背用力抵在唇上,强装冷静。
徐亚萍不可置信地看着小鸟依人状的张胜男,夸张地张大了嘴控诉道:“我趣,你怎么靠男人啊张姐。”
张胜男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立刻直起身来,忽地又赌气靠了回去,摆烂说:“怎么啦!这我...男朋友”她声音低了一下:“我靠一下怎么啦!”
“呜呜呜,秋雨,你看她说得还是人话吗?”徐亚萍掩面装哭:“毕业了就不要姐妹情了。”
“早该料到的。”孙秋雨叹口气说:“你看她空间,都快写成恋爱日记了。”
张胜男反驳道:“只是马上开学就要分开了!趁着现在多记录记录一下嘛。”
气氛忽尔一沉。
徐亚萍靠着孙秋雨,看着头顶播放mv的电子屏,发呆道:“开学啊,感觉好快啊。”
“我感觉我昨天还在高考。”孙秋雨说:“考完第二天早上还是六点醒的,赶着在食堂队伍变长之前买早饭,坐了一会想起来考完了。”
“哈哈,我当时直接通宵的。”张胜男说:“晚上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还在宿舍床上。”
“诶诶回忆的停一停啊,又不是以后不见了。”展禹宁想适时站出来制止即将开始的回忆大会,可惜那些女孩子根本没给他机会,一言一语间已经开始讲起了班里人的八卦。
“说起来,我室友之前和我说过,就那个成绩特别好的毛丹铭,她不是卷死了,但是人家和十四班那个还谈着呢。”
“我靠,哪个啊?”
“曹奕啊。”
“谁???”
“就那个,粉水杯男。”
“哦,那个啊,我想起来了。”
“笑死我了,你就记得人家外号了吧。”
...
展禹宁见情势收不住了,连杨一鸣都被推到一边,所幸放弃挣扎。纪少慈从第二轮被罚了一杯后,就一直坐在角落没说话。展禹宁凑过去看,才发现他的眼睛都阖上了。
别人喝的就是啤的,他却被展禹宁一口气灌了一杯调制的tequila,黑暗里都能看到他的脸红得跟大闸蟹似的。
“喂,小纪。”展禹宁不确定地喊,伸手推他:“困了还是醉了?”
纪少慈在推搡间眯着眼睛,从背后抱住他,像平日里在家里般将脑袋靠在他的颈间,脸颊的热度传给他:“嗯。”
展禹宁拍了拍他滚烫的面颊:“你嗯什么啊,我问你话呢。”
“没,就是有点热。”纪少慈用脸贴着他的掌心:“很凉,借我降降温。”
展禹宁嘶了一声,偷看一眼女孩子们,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角落的小动作。展禹宁提议道:“去洗把脸?”
背后的人嗯了一声。
展禹宁站起来,纪少慈跟着他,拖着步子很慢很沉。盥洗室镜前,纪少慈朝脸上泼冷水降温,展禹宁说:“我上个厕所。”
镜子倒映里,展禹宁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门轴旋转,咔哒一声上锁,两个男人同在一间隔间。水分尚未抹净,咫尺之间肌肤相贴,手撑在棕色门板上的,偏着送上一个滚烫的吻。
“别在这...”
“不行。”
纪少慈握拳的手藏在展禹宁的脖颈后,圈环在怀抱范围之内。咚地一声,手被捉住,举起往门板上方摁,又因为激烈颤抖仓皇出逃,勾连垂落。想要再试一次,展禹宁却推他。自刎的水珠变得滚烫,展禹宁嗅见湿咸的气味,睁开眼睛看,原来不是残存的水渍,是纪少慈闭着眼睛,吻着他流的泪。
他嚇了一跳。
展禹宁没推了,因为纪少慈看起来吻得很伤心。他吸吮他的舌,轻含火燎的柔软唇瓣,相渡的炙热气息带一点龙舌兰的余韵,弥漫着升腾,让两个人都有些熏醉。
纪少慈不知所措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这是借酒发疯啊。”展禹宁叹气问他:“哭什么啊?”
“不知道。”
“行吧。”展禹宁一只手还和他牵着,另一只抚摸着他脑后的头发:“知道你什么类型了,喝完酒就会掉眼泪。”
纪少慈低低地笑了一会。
“笑什么。”展禹宁见他平静下来,改成一巴掌呼上去:“起开,别靠着我,脏死了。”
纪少慈抬起头,清瘦的男孩有绯色的面颊,脸眼角都红着,看起来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遍。
看着可怜兮兮的啊。
展禹宁不由得拿那种哄小孩的语气问道:“还想哭吗?”
纪少慈轻轻摇了摇头。
“真的?”
“真的。”
展禹宁不再看他:“那出去咯?”
纪少慈像做错事的小孩,乖乖地把手背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心里委屈又遗憾地想:你怎么不再问我一遍呢,那我就能说是我舍不得你了。
说到底,纪少慈从心里还是排斥重新开始,他比他想的还要依赖于已有的事物。女生们说到毕业唏嘘感慨,纪少慈看着他们,是最先沉默下去。
闪烁的光点落入他的眼底,他想:而我现在有的这些,都是展禹宁带给我的。
展禹宁将不可避免地成为他青春和诗的母题,成为每一页必不可少的注脚,而他内心也一厢情愿地赋予独一无二的意义。
如果我们往先日日夜夜都相关,流泪相关,睡眠相关,接触相关,我的绝大部分都与你相关,那我一时间要怎么才能适应离开啊。
他很少由着性子来,平日里理智鞭笞着他,羞耻心管束着他,可酒精就像是带着强腐蚀性,将这些统统烧没了,想法不再加管束,自由放任又幼稚起来。
可不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来,纪少慈从面颊烧到眼皮,低眉顺眼地坐了回去。杨一鸣瞅见纪少慈神情的异常,又扭头看到展禹宁神清气爽,舌头不禁滑了一跤。
真禽兽啊,上个厕所的时候都要冲一把。
展禹宁问他:“看什么看。”
杨一鸣忙道:“没没,还要不要继续玩?”
上半场流失的精力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但是展禹宁兴致缺缺,一不留神就被张胜男坑了一把,被迫抽牌。牌里写:“有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张胜男说:“对哦,这么长时间好像都确实没有见过你有女朋友啊?之前不是还有人在表白墙上找你要□□吗,你们没聊?”
纪少慈警觉地看向展禹宁,偷偷伸手在身后戳了戳。
“没聊,我聊啥啊。”展禹宁一阵鸡皮疙瘩,面上调侃道:“大小姐,你现在是被爱情滋润得太好了吧,是不是看谁都想让他体验一下爱情啊?“
“我不就问问你嘛,你这种人不应该啊。”
展禹宁好笑:“我那种人?”
张胜男仔细思考了一下:“沾花惹草的那种。”
“滚蛋。”
周围人笑成一片,纪少慈可算不上开心,他附耳问道:“她说的谁?”
“没谁,她瞎说的。”展禹宁推开他黏黏糊糊的靠近:“加都没加,赶紧着,下一把。”
张胜男被骂了也没反驳,赶着去嚯嚯下一个倒霉蛋。她今晚的运气实在是好,猜了好几把都是她最大,纪少慈数字最小,看着面前的酒头疼,说:“我抽一张吧。”
他抽到的是:找在场的一位陌生异性要联系方式。
杨一鸣在看不见的地方倒抽一口凉气:他没告诉张胜男展禹宁的事情。
谈及恋爱男女,起哄总是不遗余力。展禹宁在起哄里和杨一鸣对上目光,杨一鸣无辜地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展禹宁目光又转到纪少慈身上,对面拿着牌,眼神恨不得将破纸片子原地销毁。
展禹宁忍不住哑然失笑。
徐亚萍迅速搜索附近的漂亮姐姐,她小声说:“左手边那座有个大美女哦。”
“哪个哪个?”
徐亚萍撅着嘴,比个方向。
孙秋雨看过去,昏暗光线下也看得出,那是一位符合世俗主流审美的标准美女。霎时间她的心情低落了一下,控制不住拿自己和她比较的想法,嘴上还是说着:“确实好看啊,能要到吗?”
“我们小纪也不差吧。”徐亚萍说:“小纪就不是标准帅哥啦?而且万一那个美女就喜欢弟弟呢?你不知道,男高中生可吃香了——”
“就是就是,我们小纪可是多少女生的青春。”张胜男嘴都要列到耳根了,催促着纪少慈:“快冲快冲。”
气氛到那里了,纪少慈却低头看展禹宁。展禹宁好像成心看他笑话,满眼揶揄,拱火道:“看我干嘛呢?去要漂亮姐姐微信啊,去。”
“我不去。”纪少慈拒绝得十分干脆:“换一张。”
徐亚萍和张胜男拉郎配的想法被迫终止,孙秋雨偷偷松了口气。这要是展禹宁,张胜男肯定起哄到底,可纪少慈说不,谁也不会去强迫他。张胜男举着卡:“喏。”
可到底还是纪少慈运气不好,下一张牌更过火:亲吻在场的一位玩家来表达爱意吧。
熟悉吗?两年前他被开玩笑也是这张。
“你随便抓个人亲一下呗。”张胜男话刚出口,就想到纪少慈脸皮薄,估计是不愿意,她想说要不然算了,纪少慈却问开口说:“人是我来选择的吧。”
“好....呃,啊?”张胜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将信将疑地看着纪少慈。
纪少慈摘掉了眼镜。
展禹宁本能地往后缩:“喂...”
他的瞳孔里铺天盖地都是纪少慈的身影。
相爱好像一场盛大的性别文化诅咒,我们可以遵从内心相爱,可以在人流下偷偷牵手,但是怎样才能摒去的偏见,在大庭广众下轻易接吻?那就当作是恶劣的玩笑吧。黑暗里我向你靠近,假借三份酒意和恶劣的玩笑光明正大地亲吻你,不会有人当真,只有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一如两年前你隔着手指,给我一个欲盖弥彰的吻,我的心房震颤,全线崩溃投降,在起哄声里动了真心。
一个干净的,滚烫的,却克制的,点到即止的吻,皴擦而过得更像一场幻觉。
张胜男的生草声和展禹宁优美的中国话一齐滚落。
“草...”
“我靠。”展禹宁手背蹭过唇瓣,有些慌张地环顾一周,随即一拳捶过去:“混蛋,你丫搞什么啊。”
“不是说随便亲一下,怎么还接上吻了就。”徐亚萍目瞪口呆,神情复杂地问:“你这是有多不想去要漂亮姐姐的vx啊。”
杨一鸣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啊,这都宁愿去吻男的了。”徐亚萍用手指点着额头,神情夸张而不可思议说:“你是不是恐女啊。”
孙秋雨忽地汗毛直立 ,她的眼里烙印下方才的一幕,眼瞳颤动。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纪少慈,明明是游戏吧,可他看上去为什么那么动情?
时间跳转,屏幕上的数字跳到十二点。孙秋雨看着手机,茫然得丢失了水晶鞋的灰姑娘。
“...”纪少慈:“你猜?”
“不是,你,主动...展禹宁诶!”徐亚萍转瞬间潘然醒悟道:“啊,你俩不会真的是在一起了吧?”
“嗯...”纪少慈:“你猜?”
“猜猜猜猜什么啊。”展禹宁骂道:“说什么呢,亲一下怎么了,我还能亲杨一鸣。”
纪少慈的眼睫霎时间垂了下去。
杨一鸣眼见火烧到他屁股上,连忙撇清关系:“草,滚蛋,你要不要脸展禹宁,你不要自己被调戏了拉我找场子好吧。”
“我哪里...”
“你紧张什么。”纪少慈撑着下巴打断他的话,语气很凉:“你很介意吗?”
“我靠。”展禹宁顿时哑口无言,郁闷地给自己灌酒:“行行行,我认我认。”
“嘁,你就装吧。”张胜男说:“之前ktv里你不也借口偷亲人家,这回是小纪主动诶,你可就心里偷偷暗爽吧。”
“怎么搞得好像我占他便宜啊。”展禹宁说起来就泛点委屈,明明他才是那个一路做0做过来的:“他哪里像个老实人啊,明明就是闷骚好吧。”
徐亚萍充耳不闻,点头道:“张姐说的对诶,那这样说,小纪还挺记仇,更好嗑了...”
“喂喂差不多得了啊!”
哄笑再次闹了一团,孙秋雨却心乱如麻。父母给她顶了门禁,可她还是一意孤行地留了下来,她觉得这是毕业前最齐的一次聚会,以后,就不一定能见到纪少慈了。
孙秋雨觉着纪少慈和她们之间的关系太浅太浅,勉强靠着展禹宁拴着。如果没有展禹宁,像今天这种聚会,他百分之八十会一口否决。可...孙秋雨想起她还没盛开就凋谢的恋爱,哪怕纪少慈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她,他也仍会是自己记忆里最明朗的人。
但此时她的滤镜忽地碎了一地,自己傻兮兮的爱慕,很多夜晚的辗转反侧,都随着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沦为了笑话。
一股力量促使她站起来,亮屏的消息一闪一闪,孙秋雨捏着手机背在身后说:“我要回去了。”
“啊?怎么突然就要走?”张胜男上一秒还笑得面色生绯,迟疑了一下,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杨一鸣也瞥见时间:“确实不早了,准备准备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嗯。”孙秋雨眼角的余光扫过纪少慈,而他目光却自始至终停留在展禹宁身上,柔和的笑意噙在嘴角,然后低下头和身旁的男孩说话。
孙秋雨心底好像被猛刺了一下,不停地往外渗着细密的鲜血,渗得她一阵发凉:“你们再玩一会吧,我先走了,我爸妈也一直在催...”
“你别急啊,我们一起走,你一个人走不安全。”徐亚萍闻言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单还没买呢,你等会会啊。“
“单我来买。”纪少慈的视线终于舍得从展禹宁的身上移开,微笑着道:“你们女孩子着急就先去叫车吧,我们马上跟上来。”
孙秋雨对着他疏离的温和笑意落荒而逃。
人都散场了,剩下坐着的展禹宁,和扫码付款的纪少慈。
手机上跳出支付成功的绿色标识,感情却不会因为支付一路绿灯。
“对不起。”纪少慈软下声音,带着略微沙哑的蛊惑,比起道歉更像是情挑:“我只是好想告诉他们你是我的。”
“唉打住啊,别说胡话。”
纪少慈有些落寞似的,在冷餐盘的残羹剩饭后轻轻拥着他:“朋友也不行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是不是。”展禹宁叹口气:“比如喜欢过你的那个,她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男的,难保不会心里膈应吧。”
纪少慈罕见地任性道:“我不在意。”
展禹宁笑了一声说:“别耍酒疯。”
那天到底糊弄过去没有?张胜男没有发问,杨一鸣始终保持着秘密。开学那天张胜男去火车站送杨一鸣,偶然撞见纪少慈来送展禹宁。
人群里两个男孩依偎在一起,高个子的男生戴着白色鸭舌帽,口罩和眼镜将他的脸遮的七七八八,但还是能看出他肢体语言里的不舍,长拥埋肩直到最后一刻。
张胜男红着眼睛看了又看,迟疑问: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小纪和...?
杨一鸣侧身挡住两个男孩的身影,给女朋友一个用力的拥抱:不是,纪少慈复读去了,已经开学了。
张胜男没追究,只是抱着男朋友:感觉很像,应该是我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