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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学期开学四个月,展禹宁到是被李博涛找了八回。李博涛总说展禹宁太浮躁,没有静下心,被李博涛逮到小辫子,毫无疑问地又被拎到办公室挨骂。
      “这是你第几次走神被我抓到了?”李博涛疾声厉色:“人家纪少慈就坐在你旁边,他说了什么你都复述不出来?”
      展禹宁没敢反驳。
      “展禹宁啊。”李博涛抽出上次的段考成绩说事:“你看看你的成绩,你看看和你排名相似的,哪一个文综不是比你高一截?你的数学是最高分我知道,可你其他科呢?文综太拖后腿了,你清不清楚?短板效应我在班里也说过很多次了,你要重视起来啊。”
      展禹宁的手交在背后,应付着:“我知道。”
      “我和潘老师啊李老师啊也都问过你,他们都说你从来不去问问题,你要多去找老师沟通沟通啊。那我去找老师交流的时候,看搁那排队问问题的都很多啊,你不要不好意思,老师都是非常乐意为你答疑解惑的。”
      老生常谈的话,展禹宁听他讲了百八十遍,但是李博涛讲完硬的又来软的,说着说着突然动起了感情:“我从高一就开始带你了,那个时候还没分科,那时候根据你的成绩,我建议你去学理,也没想到你最后选了文又分到我班里了,你们这一届也是我带的第一个文科班。既然你选了文,那就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多花点功夫在短板上吧?好吧?”
      李博涛平日里骂他狠,逮他严,但展禹宁也知道李博涛实际上还是很看重他的。
      展禹宁嘴唇轻动:“我知道。”
      “我记得你有一次文综是不是考得还挺高的?快到230了?”
      “有,上学期期末。”
      “这不就行了。”李博涛的眉眼舒展开来,他实际上才29岁,刚入职时也是意气风发的年轻老师,结果带了一届后肉眼可见地老了许多,以至有了秃顶的前兆,和入职照片判若两人。
      年轻时做班主任怕压不住学生,总板着一张脸,硬生生用严肃给自己长了几岁,不知不觉间就把凶相焊在了脸上,笑起来才有了点年轻的样子:“你看你也考过那个成绩是不是?证明你有潜力,有能力能达到那个高度,但是这份潜力现在没有发挥出来。马上就要一模了,你这段时间好好复习,想想当时的状态,再多努力一下,好吧?”
      面前的学生乖成一只小鹌鹑,应声道:“好。”
      李博涛对自己栽培教育的结果很满意,随口问道:“你要目标明确一点嘛,有没有想过未来要报考的院校啊?”
      展禹宁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头疼的样子:“还没呢,考上什么是什么吧。”
      李博涛问过很多学生这个问题,十有八九都会像展禹宁这样回答。李博涛也曾经是学生,难说他们是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很多学生都对未来有无限期许,也在私底下把名校的官网分数线看了百八十遍,他们心底有明确的答案和指向,但他们不敢说,怕自己太过狂妄不知深浅,怕只是自己的一番痴心妄想。
      可是十几岁的少年人狂妄一点又怎么样呢?这是能够改变命运的最简单条件了。
      李博涛开起了玩笑:“有理想的院校就好好努力,你看我不就考上华师大了吗?”
      “....“展禹宁眼见事态变得离谱了起来,有点哭笑不得:“老师,我们好像往届最高的就是武大。”
      那还是个意外,万里挑一的意外。
      “我知道啊。”李博涛再接再厉,用力蛊惑道:“万一你就是下一个奇迹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吧?”
      我觉得有信心和痴心妄想是两回事。展禹宁在心里嘀咕,面上仍然滴水不露地应承道:“对对对对,老师你说的是。”
      “那给你定个小目标吧,下次文综上220,行不行?”
      展禹宁吞一口口水:“行。”
      “不错,很有精神嘛。”李博涛拍了一把面前男孩子的肩:“好好干。”
      展禹宁突然想起,他之前站在二楼,看到人傻钱多的李老板牵着他的爱妻,满面笑容地走向自己新提的蓝色大奔。他合理怀疑老师不过是李博涛的副业,李博涛原先就应该是干传销的,不然他的钱从哪刮来的?

      75
      上学时时常会有一种挫败感,就是当你感觉所有事情都像好的方向发展时,事实往往并不如你所愿。
      这一点在展禹宁拿到自己的一模成绩时体现的淋漓尽致。校排一百五,他连一本都悬。
      纪少慈也没考好,数学难到离谱,就是三门科一起拉都没能救回来。纪少慈对着那张挤满红色的试题卷沉默了很久,他一题一题对着展禹宁问了个彻底,有点挫败地和展禹宁说:“感觉每题都没想象的难,可是也做不出来。”
      “如果这就是高考,我可能就要复读了。”
      纪少慈的排名比展禹宁少个100,上个重本应该没问题。展禹宁瞥了他一眼,说不好如果这就是高考他会不会选择重来。
      毕竟两次并不一定会比第一次好。
      “你要是复读,那还不是降维打击,回去乱杀?”展禹宁故作语气轻快:“别想了,要高考要真这样多少文科生不活了?最高分就136,我们学校虽然拉也是市重点好吧,往届的升学率摆在那,别乱想。”
      学校本来说一模之后要延后两周补课,没想到突降大雪,以至于道路交通瘫痪。学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起了厚厚的积雪,语文课时风雪正盛,拍打得玻璃一阵震颤,纪少慈隔着窗户往外看,漫天的雪粒纷纷扬扬,纷至沓来。
      就好像住在路边精品店里卖的水晶球里,他和展禹宁是水晶球里的微缩泥人,摇一摇雪粒,就能将他们整个淹没。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大的雪了,就是纪少慈他们班在二楼,展禹宁都硬是要拉着纪少慈下去。他们来得晚,整齐的积雪都快被发疯的学生消灭殆尽。展禹宁撇撇嘴,少说自己至少应该捏了雪团子。纪少慈说留不住,班里开了空调,捱不到下课就成了一滩水。
      面前的男孩子红着鼻尖,不满地撅着嘴,拉紧了帽子的抽绳抱怨道:“你这人真无味。”
      纪少慈张口,呵出的氤氲水汽却和展禹宁暧昧到一起,他笑了一声,认输般也蹲到雪地里去:“好,你捏,我陪你捏,行吧?”
      他从口袋里伸出冻僵的手来,展禹宁却突然说:“我不要了。”
      “?”纪少慈抬起头来,刚刚捏成的松软雪球就猝不及防砸在了他额头上。
      他发誓,愣了三秒不是故意承让展禹宁,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下一刻纪少慈的手猛然捏紧,抓了一把雪就要撒过去。展禹宁躲都没躲,雪撒了满头,脸上却露出一丝狡黠。他抓住纪少慈的衣领,直直地往一旁倒去——
      天旋地转,他们两个人都摔在了雪地里。
      霎时间纪少慈只能看到展禹宁,天地间好像就剩一场大雪和他们俩,雪还在落,手脚都冻失了知觉,惟有心脏还在鼓噪。
      展禹宁很臭屁地问他:“咋样,浪漫不?”
      纪少慈把手用力贴在他的脸上:“冷死了。”
      “啧,你这人是真的没意思。”展禹宁缩着肩膀笑着从雪里抽身,站起来欣赏了一下两人压瘪的积雪,满意地点头道:“还不错,挺舒服的。”
      雪太大了,上午下的雪,下午教育局就下发通知,预测后期将有强降雪天气,要求尽快落实学生放假,学校不得不宣布补课取消。
      杨一鸣消息灵通,据说是有个学校的同学摔断了腿,被救护车拉走了。
      展禹宁双手合十:“无意冒犯,不知名的好心人,感谢相救于水火之中。”
      “救啥救,该发的作业一个都没少。”张胜男把一沓卷子丢给他:“为什么寒假作业就不能堵路上呢?为什么是提前订的,我真的想不通。”
      展禹宁手忙脚乱地叠着卷子,数都数不过来:“我靠,这是多少张的。”
      纪少慈说:“所有科目有31套,有的文综卷子好几张合在一起的,你别拿少了。”
      “我靠。”展禹宁狠狠一折:“学校真不做人。”
      “骂早了。”杨一鸣举了举手里一本厚厚的文科合卷作业:“还有这个。”
      “...我们假期多少天?”
      “好像是24天吧。”杨一鸣真情实感怂恿道:“胆子大点,兄弟,书包也别带了,回家过个好年。”
      展禹宁感动地道谢:“谢谢,我还年轻,大过年不想把自己摆在相框里上香。”

      76
      展宁禹说过,自己的生日就是他们看烟花那一天,是除夕节,二月四号。
      他的假期按照惯例再次失踪,纪少慈想约他看烟花,但是电话拨通前,他想起杨一鸣和他说过:那天展禹宁在门外被关了一整夜。
      于是还在等待的电话被掐断了。
      展禹宁一天之内跟随父母跑了两边,中午去探望外婆,下午又去走父亲亲戚。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母亲家里都是教师,免不了一阵念叨。而展禹宁和展应鸿的关系又一向不好,展应鸿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爷爷原先也当过兵,对展禹宁向来是苛责大于宽容。
      回家的时候不早不晚,八九点,说是睡觉有点太早,可全家人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便安安静静地各回各屋。
      过年是见一面的理由,但也只是见一面罢了。
      展禹宁清楚自己父母的貌合神离。
      鉴于今天是过节,展禹宁还是早早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放假,早早地躺在了床上。他翻了半天没睡着,觉得自己背后空空。
      少一个粘人的家伙。
      展禹宁啧一声,想人就是贱,抽出手机给纪少慈发短信。纪少慈几乎是秒回:
      “除夕快乐,我可以打电话吗?”
      估计又是要说什么想听听你的声音那种话吧。展禹宁叹气:“打吧。”
      电话很快打进来,听筒里还有冷风的呼声,纪少慈好像还在外面:“喂,你在家吗?”
      “我在。”展禹宁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会过来了吧?”
      大半夜一声不吭突然跑过来,就为了说一声除夕快乐。
      这种事情他能做出来。
      纪少慈笑了一声,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说:“你现在能到窗边吗?嗯...就是你家客厅的那个方向。”
      寒冬腊月里天冷,展禹宁胡乱给自己套上衣服,随口应道:“能,我能看到窗户。”
      他一面走向客厅,忽地听见一声划破空气的巨响,砰地一声,斑斓的光彩点亮了漆黑的房间。
      烟...花?
      我靠。展禹宁赤脚狂奔向客厅,踩着冰冷的地板,远处一簇烟花绽放开来又转瞬凋落,尔后前赴后继地相继燃烧升空。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展禹宁。”听筒对面的人说得很慢,周围吵得很不清楚,他每一个字都很用力:“今年过年早,我不知道你是过阴历还是阳历生日,但是两个都快了。”
      “你说,每一年都想和我一起看烟花,但是去年好像有点为难你。”
      “那今年就算我们一起看到了。”
      纪少慈顿了一会,他好像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轻笑一声,有点害羞局促似的,于是又重复道:“生日快乐,展禹宁,希望你每一天都能快乐。”
      他想到了什么呢,他想到少年弗洛伦蒂诺为了费尔明娜参加演奏团,他们都听到奏乐声,却不知道演奏声里小提琴只是为了费尔明娜拉响的。除夕燃放的焰火很多,也会有很多人看到这份烟花,许下愿望和期待,可是烟火是为了展禹宁放的。
      月亮会奔你而来,烟花会,我也会。
      “展禹宁,新年快乐,愿你...岁岁年年都要平安。”
      纪少慈不过生日,还是反客为主地对着烟火也许了个愿。
      许要和展禹宁有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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